渣打銀行的現金支票,見票即付,金額欄是空白的,也就是說在合理範圍內,馬修.米勒可以取用足夠的英鎊,這對於經濟狀況窘迫的米勒先生來說無疑是值得驚喜的,即便在倫敦也沒機會遇上這樣慷慨的客戶。
但馬修並沒有將空白支票放進口袋,甚至表情都沒有什麼變化。
“小姐,我會給您寄賬單的,等你們把我需要的東西找齊全之後,我們再聯繫,你們有我的電話號碼,失陪,小姐,先生。”前軍情五處特工起身,彬彬有禮的戴上帽子,拿起雨傘。
“這些東西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劉崑崙從包裡拿出一部塑料袋密封的手機,一些寄到古德伍德的信件,又拿一張餐巾紙寫了幾個名字遞過去。
王海聰下葬前,除了他最喜愛的一塊百達翡麗腕錶陪葬之外,其他個人物品都作爲遺物留下,包含一個人秘密最多的就是手機,他的手機是蘋果新出的3Gs,內存32GB,在北海底泡了那麼久早就壞了,需要找專業的技術人員進行復原才能繼續尋找線索。
劉崑崙寫的是王海聰最親密的五個人的名字,分別是王化雲、林海櫻、劉崑崙、晁曉川和明星女朋友。
“好吧,那我們立刻開始。”老馬修乾脆利落的投入工作,他的座駕倒是和007終於有了些許聯繫,是一輛1970年生產的阿斯頓馬丁DB5跑車,也是1964年開始的007座駕標配,白樺色車身,即便在老爺車遍地走的倫敦也有很高的回頭率,再配上一個老爺爺開車,更是濃濃的 Old School 風。
這輛老車也讓劉崑崙和林海櫻想到了收藏許多古董車的王海聰似乎也有這麼一樣阿斯頓馬丁,不禁黯然神傷,他們開着同樣老款的羅孚跟在馬修後面,見識前特工是怎麼查案的。
馬修.米勒查案靠的是關係人脈,他幾乎在所有地方都有熟人,首先找了一個IT硬件專家修復蘋果手機,導出裡面的照片和資料,然後走訪了渣打銀行和倫敦惠靈頓醫院,最後去了英傑華保險公司。
王海聰在國外主要使用渣打銀行的個人支票和一張美國運通的黑色百夫長卡, 打印個人消費清單有些麻煩,因爲當事人已經去世,需要相關的法律文件才能繼續,惠靈頓醫院是一傢俬人醫院,王海聰按期在這裡體檢,他的醫生提供了最近的體檢報告,一切健康正常。
在去英傑華保險公司前,林海櫻撥打了威廉.鮑德溫名片上的號碼,手機關機,辦公室電話無人接聽,來到保險公司詢問,得知鮑德溫沒來上班,馬修略施小計就搞到了鮑德溫的家庭住址。
鮑德溫住在一個高層公寓裡,三人前往拜訪,敲門無人應聲,馬修拿出一張卡片輕鬆的別開了彈子鎖,走進房間,發現鮑德溫坐在沙發上,姿勢古怪。
馬修戴上一副手術用的橡膠手套,用食指和中指搭在鮑德溫的頸部動脈上試了試,輕輕搖頭,讓他倆站在門口別動,自己在室內尋索了一遍,說道:“老手乾的,他們想要的東西已經拿走了,報警吧。”
警察很快來到現場,因爲牽扯到人命,蘇格蘭場偵探接管案子,屍檢和痕跡檢測都需要時間,劉崑崙等人作爲發現死者的第一目擊證人配合警方做了筆錄。
鮑德溫是第一個質疑王海聰死因的人,他突然死亡無疑是被人殺害,這件事讓劉崑崙和林海櫻更加的毛骨悚然。
“需要額外的保鏢服務麼?”老馬修很會尋找商機,但劉崑崙搖頭:“最好得保鏢是自己,你有渠道幫我買一把槍麼?”
英國是個嚴格控槍的國家,就連王海聰的莊園裡也只有幾支獵槍而已,而劉崑崙需要的是自衛用的手槍,老馬修一口拒絕:“犯法的事情我不做,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什麼都賣……”
老馬修說的地方是一個巴基斯坦人開的舊貨店,坐落在倫敦東區,店鋪的門臉小到可以忽略,店內幽暗安靜,老闆坐在角落裡,貨架上擺滿殖民地時期印度次大陸的工藝品,玻璃櫃臺裡是一些真假莫辨的舊手錶。
劉崑崙道明來意,說是老馬修介紹的顧客,想買一把手槍,老闆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兩千英鎊,要現鈔。
“我給你兩千五百美元。”劉崑崙當即拿出一疊鈔票,老闆仔細數了數鈔票,每一張都看了水印,說好的,你可以走了,出去後會有人給你貨物。
劉崑崙相信這傢伙不會騙人,出門上車,果然有一個南亞相貌的小孩騎着單車經過車旁,將一個油紙包丟了進來。
油紙包裡是一把槍,英國軍隊退役的FN M1935手槍,另配一個*,三十發散裝的九毫米子彈,劉崑崙拉開槍膛看看,膛線磨損情況嚴重,起碼打過上萬發子彈,不過這個報廢玩意是自己能買到的最好的武器了,再說近戰實際上都是在五米以內甚至更近的距離發生,精度再差的手槍也能打中目標。
晚上,老馬修請客,吃的是倫敦東區路邊館子的炸魚和土豆條,喝威士忌,用紙袋包着的蘇格蘭產單一麥芽威士忌,濃烈夠味。
“海明威說,在面對親吻美女和喝威士忌的機會時,永遠不要猶豫。”老馬修一仰脖,幹了一盅烈酒,,又斟滿一杯,“高地的酒味道最烈,因爲那兒出產威廉華萊士和打遍世界的足球流氓,讓我們敬不幸的威廉.鮑德溫先生。”
毫無疑問,鮑德溫是被人滅口的,有人不想讓王海聰死亡真相曝光,這個可憐的,年輕的,好奇心太重的保險理賠專員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三人鄭重其事的幹了一杯,進入正題。
馬修.米勒說,王海聰的死太多疑點,他根本就沒有要死的理由。王海聰身體健康,沒有抑鬱症,年紀輕輕,前途無量,與家人的關係和諧,事業上也沒有遭遇任何滑鐵盧,王家財力雄厚,王海聰本人負責的幾個投資項目都進行的如火如荼,還有漂亮可人風情萬種的明星女友,他爲什麼要去死。
“我看了那些信件,一個月前他還預定了一款朗格的陀飛輪名錶,還有一輛法拉利的新車。”馬修戴着老花眼鏡看着速記本說道,“他還有瑞士的滑雪安排,北極圈探險,活的如此精彩的人,怎麼可能去死呢?”
“可是他卻在一個冬日的凌晨,在本該躺在溫暖被窩睡覺的時候,突然駕着飛機上天,沒有通知任何人,也沒有進行航線報備,就這樣飛到了北海上空,然後栽了下去。”
老馬修翻了一頁紙:“王先生的保險合同很大,死後賠付金是一億歐元,但相對於王家的財富來說這算不得什麼,所以騙保是不可能的,既然自殺不成立,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殺,再結合鮑德溫的被殺,這個結論非常明確。”
劉崑崙和林海櫻面面相覷,誰會殺王海聰呢。
“也許是情殺。”馬修說,“王先生的女朋友是個明星,她和王先生的戀情隱藏的非常好,那麼也許也許她和別人的秘密關係也隱藏的很好。”
林海櫻忍不住反駁:“那也不用殺人吧。”
“殺不殺,在於王先生的情敵,雄性動物爭奪雌性的時候,是最兇猛最狡猾最可怕的,這個人在各方面都不如王先生,所以只有除掉他,才能得償所願,原諒我想象力過於豐富,其實很多案件是沒有什麼邏輯性可言的,也正是因爲荒唐,才更加的難以偵破,不過我們可以試試看,我猜這個兇手一定還在英國,甚至就在倫敦。”馬修天馬行空的一通說,兩人覺得簡直荒謬絕倫。
飯後,已經晚上十點鐘,劉崑崙帶着林海櫻先走,老馬修慢吞吞上了自己的阿斯頓馬丁,剛發動起來,一個穿甩帽衫的黑人男子就湊了過來。
“嘿,這車真不錯。”黑人說。
“是不賴。”老馬修的左手拿着一支7.65口徑的PPK頂着車門,只要對方稍微露出搶劫的意思,他就會在車門和對方身上開兩個洞。
好在黑人只是打個招呼而已,老馬修繼續開車,開出一段距離就注意到有人跟蹤,是兩輛車交替進行,盯梢盯的很專業,但瞞不過資深特工。
他默默記下了車牌,沒回自己家,把車開到了市中區南岸的議會大廈附近,旁邊就是他以前工作的地方,MI5的總部---泰晤士大樓。
盯梢者大概明白殺害一個前MI5特工所要花費的成本和麪臨的報復,知難而退了。
……
之後三天,馬修.米勒一直在忙碌,直到第四天他才約見兩位僱主,當面拿出一疊照片來。
照片是用長焦鏡頭拍攝的,自己洗印,黑白照片清晰可見王海聰的前女友女進出酒店和奢侈品商店,鑽入汽車的瞬間,街上的招牌是法文。
“她本來住在香榭麗舍大道的拿破崙酒店,一個老牌的五星級酒店,出門就是凱旋門和奢侈品店,情報顯示,她每次來巴黎都住在這裡,可是你們看。”
馬修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克勒貝爾大街上的巴黎半島酒店,兩家酒店距離不算遠,中間隔着兩個街區,她晚上是住在半島酒店的。”
偷人這個詞瞬間出現在兩人腦海中,明星要注意公衆影響,不會輕易公佈戀情,尤其在對方身份敏感的情況下。
“更有意思的是,我在半島酒店的大廳裡看到DGSI的人。”馬修見兩人不明就裡,解釋道:“法國的情報機構很多,常見的比如DGSI,就是國內安全局,還有EMS安全參謀部,DCPJ司法警察總署,DRPP巴黎警察總局情報局,有特工在酒店裡說明這兒住着很敏感的客人。”
馬修攤開半島酒店的一週內的客人登記記錄,這是用非正常手段搞來的,但是客人名單裡似乎並沒有身份特殊的人,諸如中東石油王子、美國IT新貴或者中國的富豪高官,半島酒店的普通房間房費每晚高達五百歐元,可不是一般旅遊者住的起的。
劉崑崙的心在收緊,似乎真相越來越近了,女明星在葬禮之後就和人私會,足以說明問題,也許王海聰真的死於謀殺,一次由重金所僱傭的國際殺手實施的謀殺。
林海櫻的心也懸了起來,不由自主的伸手給劉崑崙,讓他握着才感覺安全。
看馬修泰然自若的樣子,劉崑崙就知道這老小子胸有成竹,忍不住催問:“到底是誰?”
“一個神秘的亞洲人。”馬修如同擠牙膏一般,又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很高,但是卻不會給人造成壓迫感,因爲很瘦,帶着帽子和口罩墨鏡,看不出膚色和頭髮的顏色,身上的大衣非常時尚,一股明星範兒掩都掩不住。
“他沒有用自己的護照進行登記,是助理預定的房間,花園套房,每晚三千歐元,住了兩個晚上,現在已經離開巴黎,很幸運我在法國海關有幾個老朋友,他們幫我查到了這個人的護照,是加拿大護照,名字叫Kris.Le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