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桐落淚,只是被這個悽婉而傳奇的故事所打動,這完全符合她對生父所有的幻想,父親既然已經去了,她的心思也就了結了。
“那啥,你們是羅瀾的親戚麼?要不把他欠我的錢還有我去武漢撒骨灰的差旅費給報了吧,還有剛纔你許下的一千塊,一共給我三千就行。”尤老鼠一副貪得無厭的樣子,讓劉崑崙膈應的不行,甩給他一千元,拉着楚桐就要走。
“等一下。”楚桐打開自己的錢包,把裡面全部的錢都拿給了尤老鼠。
“他就是個騙子。”劉崑崙勸道。
“我知道他是騙子,但他畢竟是最後陪在我爸爸身邊的人。”楚桐說完,退後一步,深深一鞠躬,正在蘸着唾沫數錢的尤老鼠頓時變得訕訕地,沒了慣常的油滑,想伸手卻又不敢,只是站在那裡尷尬的笑。
楚桐下了樓,長出一口氣,尤老鼠家的味道實在太糟糕了,牆體發黴食物腐敗和人體長久不洗澡的體味混雜在一起令人窒息。
生父早在十年前就死了,楚桐的尋父之路畫上一個不圓滿的句號,但她還是滿意的,父親是個英雄,是條漢子,至死都沒忘記她們娘倆,倒是母親冷酷倔強,不近人情,讓她很是不滿。
楚桐坐在車裡一路嘀咕着母親楚嫣然的不是,說曹操曹操到,她媽媽的電話打過來了,讓女兒到酒店來見自己。
“你現在人在哪兒?”楚嫣然問。
“我在外面,在車上。”楚桐衝劉崑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和劉崑崙在一起吧,叫你的小男朋友一起來。”楚嫣然根本不屑於和女兒鬥智鬥勇,說完就掛了。
“我媽要和你談談,你敢去麼?”楚桐吐了吐舌頭。
“有什麼不敢的。”劉崑崙若無其事。
出乎意料的是,酒店房間裡不僅坐着楚總和她的助理,居然還有陸剛,一見劉崑崙進來,陸剛就起身笑眯眯的攬住劉崑崙的肩膀說:“楚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小劉,劉崑崙,我們金天鵝的總裁高級助理,我的左膀右臂,小劉出身寒微,但是有一句話怎麼說來着,英雄莫問出處。”
楚嫣然爽朗笑道:“小劉的故事,我也打聽了一些,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過呢,你們畢竟還年輕,尤其楚桐,雖然上大二了,但是還很幼稚,你們交朋友阿姨不反對,但是距離談婚論嫁似乎還早。”
“媽媽~”楚桐嗔道。
“當然了,如果你們能經得住時間的考驗,那我會祝福你們,不過呢,我還是認爲年輕人應該以事業爲重,有一份事業,才能擔得起責任,對得起家庭,我們楚家的家境不算是很差,阿姨沒有門第觀念,但是對等確實是必要的,老實說,一個高級助理還當不了我們楚家的女婿,小劉,你懂阿姨的意思麼?”
類似的話,劉崑崙在蘇家別墅聽蘇容茂說過,現在從楚嫣然這個女強人口中說出,又是另一番感覺,楚桐也許覺得字字扎心,但劉崑崙畢竟歷練了許多,他認爲楚總作爲一個母親,所說的這番話合情合理。
“我懂,楚總。”劉崑崙不卑不亢的答道。
“小劉將來的成就,絕對不可限量。”陸剛適時圓場,楚嫣然道,我們母女有些話說,陸剛知趣的帶着劉崑崙告辭了。
客人離開了,助理也迴避了,楚桐先開口:“媽媽,我知道羅瀾的下落了。”
楚嫣然波瀾不驚:“你到底還是去找了。”
“你不想知道他的下落麼?”楚桐很納悶母親的冷漠。
“這個人的死活,從二十年前開始就和我無關了。”楚嫣然道,“我覺得應該說說你的事情。”
“他死了,十年前就死了,死前託人把骨灰撒在武漢的長江裡。”楚桐注視着母親的眼睛,她不希望媽媽是一個絕情的人。
楚嫣然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哦,這樣啊……桐桐,媽媽和你約法三章怎麼樣?在你大學畢業之前,你的主要精力放在學習上……”
“媽媽,你都說過幾百萬遍了,不要重蹈你的覆轍,我又不傻,我可以分辨是非,再說現在都是什麼年代了,即便有什麼,社會環境和解決辦法都和八十年代不一樣了,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犯和你一樣的錯誤的。”
楚嫣然稍微放心了點,她是過來人,能從女兒的步態上看出並未和劉崑崙有實質性的進展,這也說明劉崑崙是個穩重的小夥子,不過當年羅瀾也表現的挺正派的啊,唉,男人……
楚桐也明白,母親對於羅瀾是徹底死心了,甚至對於死訊都漠不關心,她不懂,爲什麼相愛至深的人最後會變成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
但是當女兒的又怎麼能體會母親此刻的內心呢,楚嫣然望向窗外,這裡是近江市的核心區域,市中心廣場上的陳子錕雕像依舊肅立,但周邊景色早已物是人非,二十年前那個穿着白警服騎着二八永久車的男人永遠消失了,只留下後座上女孩的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
陸剛告訴劉崑崙,楚總是金天鵝的重要合作伙伴,金天鵝大酒店將來會加上一個冠名,全稱叫做天華金天鵝大酒店,有了天華的加盟,金天鵝將一躍成爲近江爲數不多的五星級酒店之一。
“小劉,大丈夫何患無妻,當哥哥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富家女不好伺候,你有出息還能維持平衡,你要是落難了倒黴了,那這個婚姻就算走到頭了,自古以來,門當戶對都是婚姻裡最基本的條件啊。”
“謝謝陸總。”劉崑崙心態平和,他已經不是當年敦皇會所的那個愣頭青了,對於愛情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不但會讓楚嫣然滿意,還會讓這個市儈的漢口女人折服。
暑假開始了,楚桐跟母親回了武漢老家,金天鵝的工地在如火如荼的施工中,劉崑崙如約將雅馬哈r1借給詹子羽開,不過快到一個月的時候,詹子羽出了車禍,人沒事,車毀了,劉崑崙便聽從朋友勸說,折價把車賣給了詹子羽,等暑假快完的時候,詹子羽的這輛r1已經上好了近江市區的黃牌照,可以名正言順的在大街小巷開了。
新學期開始的時候,摩托車俱樂部加入了一位新成員,楚桐帶着她的杜卡迪大魔鬼閃亮登場,或許是楚總秉承富養女兒的宗旨,生怕劉崑崙用摩托車把女兒拐跑,總之給楚桐買了輛大排量的野獸,從此至少是不用坐在劉崑崙的摩托後座上了。
劉金山夢寐以求的大宅終於竣工,祁慶雨對這個小工程的上心程度遠超其他,他親自監工,即使是割麥都沒斷了工期,本來農村小別墅很快就能建好,但是這個工程是慢工出細活,從水泥沙子到傢俱家電都是祁慶雨親自挑選的,造型別具一格,和老崔家的大宅子相比高出不止一截,院子裡還有車庫,能停兩輛車哩,祁慶雨順帶着把門前的砂石路也給鋪了水泥,從此老劉家不用再從崔家門口經過。
上房這天,劉崑崙的朋友們都來道賀,出了件很令人窩火但又無可奈何的事兒,崔家的老太爺崔金柱辦喪事,這不是成心添堵麼,一邊辦喜事一邊出殯,村裡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兩邊差點打起來,連鄉里的公安都出動了才平息下來。
後來劉金山聽妹夫說,崔金柱是活活氣死的,因爲自家的樓蓋的比崔家高,比崔家好,老劉家人丁興旺氣勢如虹,崔金柱本來就得了腦梗,再一生氣直接一命嗚呼。
“活該!”劉金山說,他只是遺憾沒能親眼目睹仇人的死。
劉金山和秦素娥兩口子終於搬家了,離開了棲息十年的大垃圾場,搬回了祖宅,雖然只有兩口子住着三層樓,但心裡舒坦,開心。崔家欺軟怕硬,知道劉家的兒子在城裡幹大生意,平日裡倒也太平。
劉崑崙在總裁高級助理的位置上乾的風生水起,他依然愛穿西裝,只是雅戈爾換成了阿瑪尼,每天梳着一絲不苟的背頭,一副少年人扮老成的樣子,桌上擺着企業管理類的書,但他覺得管理這種事兒無師自通,否則沒學過管理的朱元璋怎麼可能管理幾十萬軍隊,到最後管理整個國家,所以《明朝那些事兒》纔是他愛看的讀物。
陸剛曾經建議劉崑崙去深造一下,先弄個成人高考的本科文憑,然後讀個emba,他語重心長的說哥哥我也不過是高中學歷,雖然做生意不比應聘考公,學歷並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沒個mba啥的傍身出來混總感覺少點啥,再說有個鍍金文憑也好面對丈母孃不是?
“行,謝謝陸總。”劉崑崙想到未來丈母孃的嘴臉就偷笑,千防萬防,也防不住年輕人烈火乾柴啊,他和楚桐早就滾過牀單了,青澀的女大學生和李夢蝶那種花魁比起來天差地別,別有韻味。
此時的劉崑崙已經漸漸淡忘了蘇晴、羅小巧和李夢蝶,但命運似乎不想讓他和過去割裂,陸剛說打算進入住宅產業,想拿原來近江紡織廠的一塊地,競爭激烈,需要尋找外援,他打算進京一趟,讓劉崑崙陪同。
“小劉,聽說你北京有些關係,介紹介紹唄。”陸剛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