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拜完,大外甥非要自己上他家去吃飯。
季雲也是盛情難卻,只好跟了過去。
其實季雲對壽立燦家很熟悉的,他家的房子和十年前變化不大,屬於這半山別墅區中比較復古的類型。
當然,老風水師審美和設計是絕對有的,他把院子做成了那種開放式的庭院,裡面擺放着的極有造型的木雕與雲鬆更是頗具藝術性,時常會引起到這個村子裡來遊玩的遊客停留。
“老燦,這些是你自己雕的啊?”季雲詢問道。
“是啊,託了點關係,纔有了可以作木頭藝術的手藝證件,還評了嵐城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拿了幾個小獎……就是看得人多,買的人少,煙錢都賺不到咯。”壽立燦說道。
這年頭,風水學已經逐漸被淘汰了,壽立燦也知道不能跟時代脫節,所以他也憑藉着自己的手藝開始做一些喜歡的事情,當作一份工作。
“老燦,你應該開個直播。”季雲說道。
“直播是啥?”壽立燦一臉疑惑道。
“你這個雕木其實和修驢蹄、除鏽、舊物翻新這一類屬於同宗,短視頻的減速帶,是個人只要看到你在幹這種手藝活,都會停下來看的,現在年輕人工作壓力大,刷短視頻是最解壓的方式,尤其是你這種精細手藝活,看着那個叫不帶腦子,如果你再能夠給大傢伙講一些風水方面的故事,那絕對爆火啊!”季雲對自己的大外甥說道。
“真的假的?”壽立燦完全沒往這方面想。
“你信我,我學心理學的,還學過社會情感學,你的手藝真不錯的,伱看外頭那些人都會停下來看一會,但你不能讓別人頂着大太陽看啊,如果是在一個人吃飯的時候,一個人上廁所的時候,你這雕木頭陪小故事,簡直絕了好吧!”季雲很認真的說道。
壽立燦本就是風水學大師。
他肚子裡有的是故事存活,只要學會網絡的那種吸睛套路,每天稍微整理一個風水老故事,然後在調木的時候講出來,無論是直播,還是製作成短視頻,人氣都不會差的。
“可我不懂那些,怎麼直播啊?”壽立燦仍舊搞不懂,而且要他一個老頭做這種事情,他還是有點難爲情的。
“哎呀,你就當給孫子們講故事那樣,現在年輕人哪有待在村子裡的,可不代表他們不喜歡聽你講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季雲說道。
大外甥啊。
我是瞭解你的啊!
你是有本事的。
而且還是中國傳統的風水學,別說什麼編故事了,講一點他自己的親身經歷都夠吸引人的了。
季雲風水學可是師承這位大外甥,看得出來大外甥晚年有些孤單,季雲也是覺得這個方式挺適合他的,反正他老了,彈幕一關,自己做自己的,自己說自己的,沒人看就自娛自樂,有人看就熱熱鬧鬧,真挺好的!
“行吧,我試一試,就是設備我不太會弄。”壽立燦說道。
“這個交給我,沒我不會的。回頭你直播火了,也帶網友們看看壽家村,宣傳一下我們壽家族的文化嘛,這不是你最想要做的事情?”季雲說道。
聽到最後的目的是這個,壽立燦眼睛裡也馬上有了光。 шшш ▪ttκΛ n ▪c○
別看壽家村現在地價值頗高,但沒打算賣房子的人,其實未必有什麼錢,壽立燦就是這樣,祖傳的宅子堅決不會賣的!
他算是老村長了,心裡最惦記的還是壽家族的傳統與香火,也希望那些外出的年輕人能夠多回來建設老家,把壽家族發揚光大。
“行,那拜託你了,雲舅舅。”壽立燦說道。
反正季雲這些日子不會少來壽家村,順便幫自己的風水學師父起個新爐竈也是不錯的。
壽立燦家,很冷清。
兒子壽一鳴在市政工作,忙得根本沒時間來看望老頭子。
那位擅長做擂茶的老伯母也過世了,壽立燦孤零零的一個人,也難怪大白天待在祠堂裡,估計也是想念故人了。
季雲其實也沒有想到,十年後壽立燦老伯會這般,一個人守着一棟屋子,然後滿院子的木雕……
這倒是和隔壁的壽九家有着極大的差別。
壽九雖然工作不怎麼樣,少年時期還鬼火搖擺,卻早早的結婚並回歸了家庭,一屋子算是熱熱鬧鬧的。
吃過飯,季雲就開始弄網絡帳號了。
現在申請做短視頻博主還是很簡單的,季雲稍微熟悉了一下就完成了帳號的創建。
壽立燦已經有老花眼了,手機根本玩不明白。
季雲把流程儘量簡化的教給了壽立燦,見今天天氣很不錯,乾脆直接就地開播,讓大外甥表演起他的才藝!
壽立燦一開始還很緊張,在季雲說第一天開播根本沒人看之後,壽立燦才逐漸放開,然後開始了他的手藝活。
季雲也知道,最初直播,肯定需要有一個人在旁邊勾話題的,於是季雲也跟壽立燦聊起了一些風水上的故事……
壽立燦用風水學方式講,季雲會翻譯成現代人可以聽得懂的,並加上比較科學的解釋,讓這個直播儘量通俗易懂。
“非常好,今天我們收穫了兩個贊。”季雲對壽立燦說道。
“哈哈,那感情好,這還挺有意思的。”壽立燦開朗的笑了起來,“你別說,這一邊雕刻,一邊滔滔不絕的講,挺打發時間的啊,不然以前我雕着雕着,心裡想起了一些事情,一整天都開心不起來。”
“有時間我過來陪你播一播。”季雲說道。
直播一開始,都是需要搭子的,季雲得先把壽立燦這種直播的樂趣給勾起來,後面他基本上可以跟網友互動後,便不需要自己了。
“對了,這個我給你勾起來。”
這個直播平臺,有一個選項,進這個直播間的觀衆需要實名認證之後纔可以發彈幕。
季雲覺得這個非常好,免得一些網絡糞軍影響老人家的心態。
流量少一點就少一點,主打是讓老人家心態好起來,不再感到空虛。
……
“雲舅舅啊,你幫我忙活了一下午了,你自己事情都還沒去處理吧?”壽立燦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我的事急不得。”季雲說道。
“你心態可真穩啊,換做是其他年輕人,早就過去指着那幾家破口大罵了。”壽立燦也是老人精,知道季雲這次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處理的。
“老燦,我看到這裡有酒店打算入駐是嗎?”季雲詢問道。
“是啊,打算整一個半山奢墅的項目,走高端訂製路線,其中一家已經開業有一陣子了。”壽立燦說道。
這會已經下播了,壽立燦也和季雲講起了村子裡的事情。
“我看到後面還有古林徒步、山池野營、星空篝火這一類的項目,也都是他們酒店弄的?”季雲問道。
“是啊,走人文旅遊開發,我那兒子向市裡申請的,是面向公衆的,只不過因爲那個酒店做得比較好,現在基本上是那家酒店的私有服務了。”壽立燦說道。
“這酒店倒是有意思啊,以壽家村的屋子做酒店,拿壽家村的後山風景迎客營業。”季雲說道。
“酒店的負責人還行,就是口碑很難做起來,最近還有一些搞事的人,聽說他們開業後業績不怎麼樣,估計沒幾個月會關停咯。”壽立燦說道。
“那有點可惜,其實壽家村還是需要一些有建設性的公司入駐的,這樣纔可以帶動整個村子人氣。”季雲說道。
地方是好,私自佔有也很爽。
可壽家族很多人其實日子過得一般般,尤其是不想賣房子的人,他們大多和壽立燦差不多,就是想在這裡老去。
村子裡年輕人不多了,多數是老人,再就是外來遊客。
“是啊,好的企業進來,我是不反對的,怕就怕盛輝那種,純純的一羣老流氓,偏偏還懂法!”壽立燦說道。
“我看見我家老宅也被酒店拿去經營了,這事有點奇怪啊,我爸媽不是借給他們嗎,他們如果沒住,該歸還給我和我爸,怎麼反而租給了酒店?”季雲詢問道。
兩萬五的那家鳳冠屋已經變成了一家奢華別墅酒店,這是季雲剛纔走來非常不理解的地方。
當然,這對季雲來說不是壞事,只是要詢問清楚來。
“租出去快十年了,之前還要賣呢,被你爸痛罵一頓,他們才說租出去。”壽立燦沒好氣的說道。
“哦,哦,他們和那家酒店公司簽了租賃合同對吧?”季雲笑了起來。
“簽了,前陣子他們家還跑來跟酒店負責人鬧,說租金要再漲,人酒店負責人過來跟我訴苦,說他們不講契約精神。”壽立燦語氣裡透出了對那家人的厭惡,簡直是給壽家族人丟臉。
“我有點納悶,房子是我和我爸的,合同應該和我們籤纔對啊?”季雲說道。
“哎呀,他們住了那麼多年,村子裡年輕人都以爲那是他們家房子了,估計合同籤的比較早,隨便在村委會開了一個證明,於是就跟人酒店簽了,聽說他們家現在什麼都不幹,就靠着這收租金呢!”壽立燦說道。
靠,拿着老子的房子收租金!
“既然他們已經有了商業用途,那事情就好辦了。”季雲此時卻笑了起來,腦子裡已經有了思路了!
十年前他們就租給了酒店。
那這份合同已經證明他們沒有在這間屋子長久居住。
況且審判長要求季雲對這家人的居住投入進行賠償,前提是他們確實居住,且確實有投入,才需要作出賠償。
現在,他們不僅沒有居住,還租給了酒店,酒店是商業用途,已經不是自用居住屬性了,無論酒店投了多少錢,這方面的賠償跟自己無關。
季雲可以讓法院幫自己收回房子,然後不僅不用賠償,還可以要求對方把這十年的租金支付給自己這個真正的房東!
很好。
最麻煩的問題得到解決了!
季雲之所以不馬上去跟他們對峙,是因爲他還沒有找到制勝的關鍵。
現在這個關鍵有了,那收回自己半山墅的方法就成了!
“先找酒店負責人,最好能夠從他們那邊得到那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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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司流程基本沒問題了,證據齊全,可能發生的情況也模擬了一遍。”
“倒是打完官司後,得再找一個法院執行人,最好是手段比較鐵的那種,讓他幫自己儘快強制執行,免得這些人耍無賴。”
“暫時這樣去推進。”
……
季雲沒有去與對方當面對峙。
對峙無非就是吵架,吵架這種事情吵贏了是沒有一點點獎勵的。
季雲要的是在公堂上吵贏。
所以所有的準備也都是爲最後對簿公堂用的。
至於私下協商?
很遺憾,季雲壓根沒往這方面去考慮過。
換位思考一下,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房子突然升值了,然後一個不明來歷的傢伙拿出了土地證房產證說是他的,即便知道對方的東西有法律效應,他們也會搏一搏,不說徹底侵佔,咬下一塊肉也是賺麻了!
季雲如今也算是一個大善人,但面對這種早已經心生歪唸的,一向都是重拳出擊,絕不姑息!
通過壽立燦的引薦,季雲前往了那棟酒店別墅。
酒店名字叫鄰里山別院,從外面看進來是一個比較有格調的山中大別墅,修繕成了一種現代的極奢風,搭配上古色古香的小院牆與紫竹林,確實有那種可以開海天派對的逼格!
季雲一邊欣賞,一邊感慨。
審美符合當下,小造景和小水系都明顯精心設計過,能夠感覺到這個酒店的管理者是很用心的。
“你好,我找陳女士。”季雲對前臺說道。
前臺其實就是一個相當雅緻的中央院廳,別墅一共分兩棟,中間爲大院,子母別墅之間有木頭長廊,而長廊中央有一個半月形狀的陽光玻璃廳。
這個陽光玻璃廳應當是奢華書廳的設計,也作爲現在的酒店前臺。
稱得上別具一格,季雲對這棟老宅子的改造算非常滿意。
“是季先生嗎,請這邊坐。”一位身穿着褐紅職業西裙的女子站了起來,然後露出了笑容招呼着季雲。
季雲點了點頭,朝着這位看上去很乾練的女子走了過去,並坐到了她的對面。
“你好,我是季雲,這片土地和這幾棟宅子的實際擁有人。”季雲自我介紹道。
“您比想象中的年輕啊,真讓我意外。”酒店負責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