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張巨大的網,從四面八方慢慢地將天空拉攏,潑墨般的灑脫的歡暢,窗外弦月如鉤,幾許繁星陪伴閃爍的冷月。
顧墨沉暈睡了一天,也終於醒來了。
溼漉漉的衣服貼在他後背,眼神依舊無神,額頭上掛着幾滴汗水,沒有早上般憔悴,但也掩蓋不住發高燒過後的疲憊。
“蘇沫,蘇沫”顧墨沉用沙啞地聲音開口問道。
房間空蕩蕩的,並沒有人作答。
他頓了頓身,掀開被子,飛快地下牀了。“蘇沫”,他調大了音量繼續喊着。
遲遲沒有得到迴應讓顧墨沉頓時慌了起來,他急匆匆地進了浴室,沒有人影,掏出手機打了她的電話,鈴聲在房間裡響起,連手機都沒有帶,他暗淡的神色略顯可怕。
蘇沫這個在國內就能丟的人,在國外竟然也能亂跑,這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出點什麼事可怎麼辦,顧墨沉心裡一緊,把唯一的希望寄託在酒店自助餐廳裡,或許她在那吃飯呢!對!
顧墨沉隨手披了一件外套,行色匆匆地走出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而原本那張蘇沫給他留的字條也被風吹到了地方,靜靜地在角落裡不被發現。
縱然是閱盡世事的他,在對於蘇沫的事情上,也不能不承認,過度的愛讓人慌了手腳。
自助餐廳的人很多,這時候也正是飯點,琳琅滿目的食物,水果被削了皮切成片擺放得整整齊齊,五顏六色,嘈雜的聲音,人們邊吃邊笑,沉浸在豐盛的美食品嚐中,喜笑顏開。燈光打下來,一副熱鬧的場面。
邊上很多服務員也恭敬地站着,這時候一個男人突然闖了進來,他瘋狂地東張西望,像是在找什麼,銳利的神色讓人不禁打了個冷顫。
“你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服務員開口說道。
這個男人踱步走過來,就覺得他像是鋒利刀鋒,薄薄一片,壓過來,透着邪氣,氣質中暗含大片的陰影。
男人站定,沉聲開口,“我找蘇沫,跟我在一起的那個女生,我們是VIP客房的,你們有誰看到的嗎!”
眼前的這個男人,絕非善類,服務員看着這氣勢,趕緊搖了搖頭,“沒見過這位小姐,我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此時的顧墨沉快要失去理智了,服務員的回答更加讓他勃然大怒,“那就快去給我調監控,快去幫我找!”他的這句話幾乎是用命令的口氣說出來的,姿態凜然。
服務員面面相覷,雖然作爲客人,但也不能這麼無理這麼兇巴巴地說話。更何況,這偌大的酒店,調監控要看到什麼時候,爲了他一個人,也不能不顧及其他客人的隱私。
服務員剛想開口說點什麼,擡頭看到顧墨沉沉了臉色,整個人陰沉得不像話,震撼地一下子閉上了嘴巴。
顧墨沉從口袋掏出了電話,按下幾個號碼,“喬什,給我查查在悉尼這棟酒店的經理是誰,並讓他立刻滾來自助餐廳!”他動了動薄脣,聲音很緊很冷。
衆人一驚,紛紛瞪大了眼睛。不出一會,身穿西裝的酒店經理出現了,畢恭畢敬地走到顧墨沉身邊,略略頷首,“顧總顧總有什麼
吩咐嗎”
“去給我查查今天酒店的監控,給我把蘇沫找出來。”顧墨沉語氣依舊冰冷尖銳。
“蘇沫是跟您一起來的那位女士嗎”
顧墨沉不耐煩地點了點頭,轉身背向他。
“好的我明白。”酒店經理怯怯地回答完轉身就帶着服務員走了出去。
“等等”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顧總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要快,我在這等着。”
“好的我們會立刻調人手去尋找蘇小姐”酒店經理匆忙地走了出去,身上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弱弱地對旁邊的人說,“這是我們的主要投資方,萬萬不能得罪。”
顧墨沉站着,面無表情,冰冷的臉讓人不敢靠近,眼前不受控制地浮現一組畫面,蘇沫正滿大街找不到路,沒有人肯幫幫她,她無助地邊走邊哭…
他攥緊了手,不敢再往下想,蘇沫到底去哪裡了呢?
以前走到哪總是把她帶着,很少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而且這個女人這麼笨還懷着孕,萬一出點什麼事他真的會自責死,爲什麼自己只是感冒了一下,就看不好蘇沫了呢。顧墨沉心裡隱隱自責。
過了好一會,顧墨沉實在站不住了,衝到了酒店的監控室。深邃銳利的眸子盯着這一臺臺機器,在這邊的服務員看到這個大佬來了,不禁頓了頓身體,不敢往他那邊看。
“顧少爺,我們找到了早上和蘇小姐有過對話的服務員,據她所說,蘇小姐當時正打聽這附近藥店的地址。”酒店經理急匆匆地將這僅有的消息告訴了顧墨沉。他害怕這位少爺等會動怒起來,整個酒店就都得跟着遭殃。
對,蘇沫早上說要去找藥店來着,自己怎麼給忘記了!顧墨沉飛快地走出了監控室回房間拿了車鑰匙,駛着車揚長而去,留酒店的服務員和經理悻悻地嘆息着。
“喬什,馬上幫我查好我這邊酒店附近所有的藥店,然後把地址一個個發給我”說完顧墨沉便掛了電話,發了瘋將腳下的油門踩到了底。
可能因爲感冒,也可能因爲緊張和擔心,顧墨沉全身都是冷汗,溼透了他整個人。
車子飛快地行駛在夜晚的城市中,喧囂和車水馬龍的另一端,綻放的霓虹燈,編織了夜的美,卻抹不去顧墨沉心中的暗淡。
顧墨沉一家家藥店慢慢找着,疲憊不堪的身體並沒有讓他放棄,他的眉毛都是緊皺着,讓人想拿熨斗把它熨直了。
陸陸續續的無果,他的臉慘白無措,蘇沫啊蘇沫,你到底在哪裡。
顧墨沉深深地嘆了氣,突然間呼吸變得急促,眼前一黑。飛馳而過的車緊急的剎車聲,“轟”的一聲巨響,他的車撞上了路邊的鐵欄,他整個人都被甩了出去,額頭上血跡斑斑,擋風鏡和窗戶的玻璃都粉碎,車子左側的車身凹了進去,他蜷縮地躺在血泊中,鮮紅色的血以後腦勺爲中心,向四周,慢慢散開…
急促的剎車聲引來了大家的注視,街上的人都圍觀了過來,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現場,整個場面血腥又有點亂七八糟。
顧墨沉原本俊美的臉,沾滿了血跡,嘴角隱隱的獻
血流出,上身隱隱抽搐着,嘴巴微微地動了動,“蘇沫…”
“快讓讓,我是醫生”一個男人穿過人羣,細長的眉毛,高挑的鼻樑,加上一雙明亮得像鑽石般的眼眸,“你好,你們能幫我叫一下救護車嗎”,他驅散開了圍着的人。
顧墨沉此時已經沒有什麼意識了,眼睛幾乎要閉上了,但是透過眼縫他還是看到了他的模樣,有點眼熟,他是誰?然後昏了過去。
……
人們說醫院是個晦氣的地方,佈滿死亡氣息的地方,絕望,悲傷,害怕。蘇沫已經等了孟奕柏好幾個小時了,她站不住地往外走,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她感到難受想吐。
幾個小時前,她摸索地來到了醫院,走廊上人來人往,醫生護士正在緊張的工作中,她往口袋裡找了找手機,想照着名片上面的號碼給孟醫生打個電話,但是口袋裡空空的,她一着急竟連手機也忘記拿。
她拿着名片到前臺問,但是那邊的護士卻說不清楚。她很着急,眉峰一挑地向旁邊的人開口說道“你好,我可以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嗎?”
護士淡淡地點了點頭,露出一絲禮貌的微笑。蘇沫照着名片上的號碼打了過去,嘟嘟嘟——
“你好,是孟醫生嗎,我是蘇沫,就是那個動物園遇到你的那個蘇沫”她說着說着心裡一陣委屈,疲憊與無助讓她泛起了淚花。
“對……就是我……那個你上次給了我名片,我有事情要找你你現在在醫院嗎…”
“顧墨沉生病發高燒了,燒了一整天,我在這邊又不認識什麼人,我只能硬着頭皮來找你,你是我在這邊認識的唯一的醫生…,我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你們醫院。”蘇沫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在那邊等我,我馬上就來找你”孟奕柏沉穩地開口說道。
他這句話也讓蘇沫吃了定心丸。
原本的孟奕柏洗了澡正準備睡下,因爲連續幾天的手術讓他疲憊不堪,精神渙散,但是聽着電話那頭那急促無助的聲音,他二話不說拿着外套就出門了。
蘇沫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是甜美的笑容,純真地一舉一動,柔柔糯糯的聲音總是讓人想要保護她。
對於孟奕柏,跟蘇沫一樣,總覺得只見過一面的人爲什麼這麼親切,甚至他在想他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他勾起了嘴角,冷冷的風透過車窗迎面而來,這倒讓他清醒不少,他只想快點到達醫院,給予那個女孩幫助,就像當初在動物園一樣。
車行駛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街道上一堆人圍着,一輛被撞偏的車冒着煙。他搖下了車窗,前面是出交通事故了。
作爲醫生,他打開了車門,本能地下了車想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擠進人堆裡,孟奕柏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
“是他…他不是正發燒着……怎麼會出了車禍”孟奕柏看傻了眼,雖然只見過顧墨沉一次,但足以讓他印象深刻,畢竟當時還被他叫做“娘娘腔。”不過剛纔電話那頭的蘇沫說他正發燒躺着而這邊顧墨沉此時卻鮮血淋漓地躺着,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混亂的場面也容不得他多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