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正式到來之際,我那處在孤獨深淵與崩潰邊緣的心再也找不回往昔的堅強。日益枯燥的課程與日復一日的例考啃食着我僅存的“戰鬥”意識,再也不想準備高考的壓力。
每次黑夜降臨,我便希望天不要亮得太早,我害怕感光度亮醒來是一個人的樣子。
第二次月考之後,我正愣着神,始終無法接受融入另一個家庭的事實,一邊以家離學校近爲由堅持着獨自生活。那段時間我的腸胃總是鬧毛病,當我從醫院回到學校時,正趕上高楓在翻閱我的作文本,我一時情急,搶了過來,高楓看着我,愣了一下,說:“……我好像稍微有些瞭解你了。”
天氣漸漸冷下來,所有同學不等到放學鈴聲響完使迫不及待地趕回家。我照例拿起黑板擦清除黑板上的粉筆字,粉筆洋洋灑灑地落下來,我聽到來自黑板另一端擦粉筆灰的聲音,擡眼望去,高楓正注視着我,一臉微笑,粉筆灰落在他烏黑的髮梢上、睫毛上以及高挺的鼻子上,神情如同頑童一般。不知爲何,這一刻,竟悸動地心跳着,身體慢慢地僵硬。我面對黑板擦着,突然碰觸到高楓的刷子,我們兩人默然逾越在講臺正中央……
高楓提示我拍掉身上的粉筆灰。
在回去的路上,高楓問我:“小楠有沒有想過要考哪所學校呢?”
“學校的話不一定會考呢!”我不知道拮据的家庭是否還能讓我繼續上大學。
“爲什麼呢?”
“只是可能而已。”
高楓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他說:“我會考Z大,有可能是學金融或者法律專業,因爲畢竟是家裡期望的嘛!”
“高楓的話,一定會考上的。”我是打從心底這麼認爲着。
“嗯。畢竟高三開始,我已經停止畫漫畫跟打利於了,專心致志的學習。”
“高楓是想先考取家人所期望的大學,然後再慢慢堅持自己的夢想?”
“是的,畢竟夢想未完成之前,先走一條所能被認可的路比較好。不過……”高楓看着我,說:“我一直好奇爲什麼爸爸從不參加什麼飯局,於是有一天我頭號他,爲什麼?他告訴我說‘今天我坐在這個局長的位置上,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小時候我不明白爸爸說這話的意思,直到漸漸長大才懂得爸爸的偉大之處。他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我,領先自己的能力堅持走自己堅守的道路。所以,一切困難都只是暫時的。”
我看着兀自盯着前方的高楓,說:“高楓是想告訴我……不要放棄?”
“嗯!”高楓看着我,再次微笑了。他的微笑,總有股暖化人心的力量,讓人忍不住地想要向前、靠近。吶,高楓,就算是多年以後,只要回想起你的這個笑容來,我都會覺得安心。
我坐在綠蔭下面的石椅上,不時吹來一際涼爽的風,幾片枯葉從我眼前掠過,才驚覺已然到了秋天。我指去便當盒上的落葉,靜靜地等等着丘辰。便當盒的溫度逐漸變涼時,丘辰來了,一臉歉意地說:“對不起小楠。我臨時被邀約跟朋友吃飯,你又沒有電話……”
果然,我在她以上中朋友的排名不重要了嗎?爲什麼我有種很強烈的失落感?可是丘辰,我一直以爲,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到老也是最好的朋友。
丘辰見我不說話,急了,抓住我雙臂,不住地道歉。
“夠了#”與丘辰同行的**忍不住嚷道:“丘辰也沒有必要如此關鍵,不過是失一個約而已,如果是真的好朋友的話,怎麼會爲這種小事在意?”
說…說得也是!我不應該只爲自己考慮,只在意自己的心情。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選擇交朋友的權利。
“丘辰,其實沒有關係的。”我還是笑得勉強。看到**投來一股粗鄙的眼神,我才發現,她癯在那裡是如此耀眼。不知爲什麼,我一眼就有從她隨身配帶的東西上看出她定富裕的家庭。寒磣的我,完全不在一個格調上。或許,丘辰會爲我這樣的朋友而煩惱了。
“你真的沒有生氣?”丘辰似乎鬆了一口氣,望聞問切,“小楠,下次我保證不再犯了……”
“可以了丘辰。”**催促道,“我們該去上專業課了。”
丘辰歉疚地離去,走出不遠之後,我分明聽到在說“整天這麼陰沉的傢伙,一看就不是一個坦率的人。我說丘辰,你至於跟一個因爲自己陰沉交不到朋友而不允許朋友交朋友的人道歉嗎?……”
我頹然坐回原來的石椅上,吶,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嗎?
放學之後,我做完值日正準備回家,教室裡已經空蕩得沒了人影。夕陽的餘暉灑落在教室,有種很溫馨的感覺。我突然就想起中午的時候,眼淚竟然落了下來,滴在手上好灼手。
此刻我才清醒地認識高層次,自己有多不安多自卑。
無論別人怎麼說,丘辰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而存在,根本就不是有沒有其它朋友的問題。可是……可是,我看到那個**時,根本無從辯駁。因內心而生出的自卑感讓人沒有勇氣面對他說得話。
“怎麼了?”
忽聽有人說話,我驚慌地擡起頭,看到高楓坐在對面的桌子上,正拿眼瞅着我。
“呀,不小心……”
“別告訴我是不小心風沙吹進眼睛裡了。”高楓以一雙洞察一切的眼光瞅着我。“小楠如果哭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你傷心的事吧?”
我擦乾眼淚,不敢望高高楓的雙眼。我就像窺探到自己丑陋的靈魂一樣左右爲難着自己,膽小、自卑、孤僻,怎麼也得不到同學們的喜歡。
“我什麼也不是,只會讓大家討厭。比起漂亮、高中的女生,我只會顯得更加討厭而已。”
“小楠很漂亮哦。小楠真的很漂亮哦。”高楓真摯地望着我,說,“是不同於一般的漂亮。”
我震驚地望着高楓,他那雙似乎捕捉到人的靈魂一般的眸子打探着我,告訴我也肯定着我。是不是隻要放棄掉自卑就好了呢?我現在所看到的高楓,完全成爲我所憧憬的對象,帶着崇敬與仰慕之心。如果,只要偶爾一下能這樣跟高楓相處,就很高興了。
“小楠……”丘辰推門而進,看到高楓在場,臉上飛速閃過一朵紅暈,轉而投向我,說:“對不起。我遇到你班上的人聽說你還沒走就過來了……小楠,雖然這些天,總是有太多的東西要忙,專業啦,考試啦……但是,對不起。我,真的不想我們的關係疏遠了,因爲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所以……請不要在意**說的話,我來是向你道歉以及解釋……”
我走過去,抱住丘辰說:“不用解釋了。只要知道我與丘辰是最好的朋友就好。”
因爲看到丘辰急迫的神情,我能理解她作爲我最好的朋友的心情。她是相信我,正因爲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更能理解她,明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