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過大雨的李佳航似乎感冒了,緋紅的雙頰以及沉重的呼吸,走起路來都顯得有氣無力。
第二天,我們這些臨時翻譯整裝待發,準備坐車先回長沙。這個時候,花捲菜帶着一臉倦意走出大堂,對大家宣佈到,公司李總裁身體抱病,他會先留在這裡照看,讓我們先回去,路程上的一切安排由翻譯總監安排。
說到李佳航身體不適時,一直站在我旁邊氣定神閒的安祈恩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那張一直以絕佳冷靜沉穩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很快,又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裝作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我正覺得訝異,只聽翻譯總監說上車了,便跟着大家一起上車。突然有隻手將我抓住。只見花捲男揪着的我的臉頰壞笑道:“總裁生病,哪有總監親力親爲的。你得給我留下來供我差遣。”隨即,招呼翻譯總監帶大夥離開,我,定我留下。
等大夥走後,花捲男便開始尋歡作樂去了,半點都沒再理會病痛中的李佳航。這是什麼同學啊。
我坐在李佳航牀前,只見他兩頰緋紅,即便在睡夢中,都能見到他緊蹙的雙眉,雙手握拳,身體有些蜷縮。聽說,只有沒有安全感、敏感而又孤僻的人睡姿纔是這樣的。
我爲他換了涼手帕,然後打電話叫醫生過來。據我判斷,他的發燒應該很嚴重了,繼續吃藥扛下去可不見得好。
這時候,李佳航動了動,睜開雙眼,呼吸有些急促。我趕忙走過去,撫着他的額頭——燙得要命——真是嚇了我一跳,緊張地問:“感覺怎麼樣?”
“全身痠痛!”
“你別急。”我安慰道:“醫生很快就來,等打了點滴,很快就會好了。”
他刷地睜開大眼,戒備着叫道:“什麼醫生?我還好,完全快沒問題了。”
“什麼叫沒問題?放個生雞蛋在你額頭上都能烤熟。”
李佳航略帶壞笑地揚起嘴角,說:“那就用來給你烤雞蛋做早餐好了,反正不用叫醫生。”
什麼玩意?他腦子是有毛病吧?誰在跟他開玩笑啊。
“總而言之,醫生很快就會來,你好好躺下來休息。”
我站起身,不再理會他。
“喂,你準備去哪兒?”
“現在是真正地去吃早餐。”
李佳航緋紅的雙臉,像是熟透的蘋果,倚靠在牀上像是憋着什麼話,想說而又說不出口。
“你怎麼了?要吃什麼,我幫你帶。”
“不用了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好。”竟然裝地像個小鬼頭一樣,在笑。
我雖有狐疑,卻也沒深想,便下去吃早餐去了。
我在餐廳的透過玻璃窗,果然看到花捲男那傢伙正帶着一個女孩子在那裡有說有笑,那樣子,裝得像個純情的大學生一樣,又裝萌又做作。
我嘆了一口氣,這世界,外表總是吸引別人的第一步驟。
不大一會,我看見有醫院的車開過來,我想,應該是我叫的吧。我趕忙下樓趕到大堂外面去迎接。這個時候,花捲男也跑了過來,喘着粗氣問:“小楠,真的是你叫的醫生啊?”
“呃,怎麼了?”
“李佳航還在房間嗎?”
“在啊,我下來吃早餐的時候他一直在牀上躺着呢。”
“你……”花捲男像是很生氣的樣子,但是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叫醫生在那裡等着。然後跑去大堂總檯那裡跟那些人說些什麼,我滿心好奇,也跟了過去,這個時候,花捲男似乎已經問到他想問的問題了,裝出一副爽朗、陽光的笑容跟總檯MM道謝,然後說道:“帶醫生去1802號房。”
“爲什麼?不是在1902嗎?”
“傻啊你!”花捲男對我咆哮道,“他當然是跑了。”
跑、跑了?我……真有點哭笑不得。原來他是這麼怕醫生跟打針啊,竟然還逞強着不肯說出來。
當我們打開1802房間的時候,李佳航那小鬼滿臉詫異,緋紅的臉竟然變得刷白。“你、你們怎麼來了?”
花捲男氣呼呼地嚷着:“李佳航,你無不無聊?這麼大了還玩這種捉迷藏的遊戲。不就打個針嗎?眼一閉,針一戳,完了。”
李佳航聽到“針一戳”三個字的時候,臉色馬上就變了。說話都有點結巴起來:“戳、戳針?我以爲這是一個可以省略的步驟。再說,我也不是害怕,就、就是抗生素用多了不好……”
花捲男明顯變得沒有耐性起來,樸過去把李佳航按在牀上,對醫生吼道:“快點上點滴!”
“啊——救命!”李佳航叫完就後悔了,臉一陣青一陣白的,看得我在一旁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所措。“小楠,我被花捲男劫持了,快點救命。”李佳航彆扭地爲剛纔喊得救命找藉口。
這算是什麼藉口呢?但凡腦子裡有點東西的都知道你有多怕打針,解釋也掩飾不了。我心裡是這麼想着,卻沒有說出口來激怒他。只在心裡偷偷笑着。
李佳航見大家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放棄了反抗。
大夫舉着試驗針,淡定地說道:“先打試驗針。”
“什麼?”原本淡定下來的李佳航再次狂躁起來,“不不不,試驗針什麼的最不好了,完全不用。”
花捲男努力地控制住李佳航,叫道:“謝楠,你愣在那裡幹什麼,快來幫忙啊。”
“哦。”我趕緊跑過去,努力地壓住他要打試驗針的手。啊,可憐的小孩,我感覺我們像欺負什麼一樣的,竟在良心上有些過意不去。我瞥了他那一雙充滿哀傷與絕望的雙眼,李佳航,你難道以爲自己是上手術檯做實驗的小白鼠嗎?怎麼這麼地焦躁、絕望與哀傷啊?
李佳航另一隻手緊緊地抱緊了我,我看到他緊咬着牙齒,眉頭都擰巴成一團,竟然有種特別萌的感覺。那個樣子……我以爲,我們是在殺生……
醫生淡定地將試驗針打完,測量體溫,調配藥方,期間沒人吭半點聲響。看到李佳航那可憐而又委屈的樣子,誰忍心再說什麼去傷害他呀。
等醫生幫他注射完點滴之後,我們由衷的感覺像是打完一場戰鬥一樣。李佳航那傢伙自己便呼呼大睡起來。醫生另囑託我怎麼換藥之後,隨着花捲男一起離開了。
期間,李佳航醒來了一會,看到坐守在牀邊的我,眼睛眨了眨,又睡了下去的。尼瑪的,我怎麼感覺自己像他媽媽一樣,守衛着自己的小孩?小孩?不對不對,這個惡魔之子會是小孩嗎?我這兩天頭腦一點不正常了。
吊完點滴的李佳航依舊沒有退燒,在病痛的纏繞下,繼續睡下了,時不時地再哼唧兩聲。
花捲男推開房門,悄悄地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李佳航,輕聲說道:“不早了,下去吃飯吧。”
我看了看正在熟睡中的李佳航,點了點頭,將開水與藥放置在他牀頭邊,輕輕地走出了房間。
下到大堂時,花捲問:“去哪吃?”
我愣了一下,說:“不在這裡吃嗎?”
“換個地方吧。”輕浮的花捲男收起往昔輕浮的笑容,略帶真摯的樣子,說道,“我們一邊走走一邊看看?”
“嗯,也好。”反正也不知道吃什麼好,到處看看,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麼好吃的。
我們並肩走在路上沉默了半晌,花捲男突然問道:“你喜歡李佳航嗎?”
我驚愕地不知道如何迴應。說實在的,現在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我以爲,我會愛慕高楓一生不會變;我以爲,高楓一直在我心裡,不可能有任何人可以相提並論。可是現在的我啊,只要一想起高楓來,他就是那麼的高不可攀。我不知道是我自己背棄了自己的心,還是說,高楓一直就是一個我無法企及的夢。
如果說夢想的話,我的夢想就是高楓。
我憧憬他,崇拜他,也是愛慕他。像是夢想中一直渴望的一樣。什麼都好。卻什麼都不屬於我。
花捲男突然微笑了——是那種輕浮的微笑——一副漫不經心地腔調。“現在可好了,真是理不清,剪不斷啦。”
“沒你說的那樣……嚴重。”我支吾着。
“你當然不覺得嚴重啦。”花捲男突然停住,眼神不知道落在哪個地方,輕浮地自言自語。“誰知道事情會是這樣?喂,謝楠,你有沒有發現我有點兒喜歡你?”
啊?我想他是開玩笑的吧?我果斷地搖了搖頭。
他啐了一下,轉過身走在我前面,一邊走一邊說:“我本來以爲自己不會喜歡上你的,誰知道我竟真的喜歡上你了……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像傻瓜一樣被我騙來做翻譯?還是你睡在筏子上別有風情?抑或是李佳航因爲你情緒暴動時番然醒悟的愛情?都不是……或許一開始我就遠遠地崇慕你了吧……”
我狠勁地推了他一下,叫道:“你在說什麼?停止你的瘋言瘋語吧。”
鄭博元並不生氣,只是微笑。波瀾不驚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