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無助。先後在太陽越發毒辣,卻不及我心中的迷惘所灼傷的痛。結識李佳航是不是我這一生決定性的錯誤?走到這一上海交大,我還能對高楓期待一些什麼呢?什麼也不能做,什麼也不能表達。
我走進地鐵站的時候,遇上小高峰期,與大夥擠在一起,感覺自己被壓成肉餅了。透過地鐵的下班,發現大家神情木然地盯着窗外,卻什麼也沒看。啊,大家都一樣的,一樣的面孔。無論各自有着什麼心事,心扉是緊緊關閉着的,我也不例外。
我回到租房,正掏出鑰匙準備開門,身後有個人“咦”了一聲,我戒備地回頭望了一下,一個樣貌俊郎的傢伙抓耳撓腮地盯着我看,在我看來,那是挺猥瑣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只是覺得你跟一個奇怪的女孩很像。”
啥亂七八糟的東東?這是一種搭訕嗎?
這個時候他身後的門打開了,高楓探出頭來,“什麼事?”
高楓看到我,露出一如既往明媚的笑,叫道:“小楠!”
我的心還滯留在高楓露出的微笑的剎那,將我所有的憂愁的霧靄都吹散。我來不及迴應,那個男孩說:“什麼?原來你們認識?”
高楓假裝一臉嚴肅的樣子對着那個男孩說:“秦昌,不許你對小楠胡亂搭訕!”
高楓這是……在維護我嗎?是不是在他心裡,我也……值得他來保護呢?爲什麼這種感覺讓我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時光飛苒到高二文理分班的時候,由於文、理成績平均,被老師任性的編入理科班,面對那些推來導去的公式並非我所好。整日茫茫然地瞪着窗外發呆。即使在女生極爲稀少的理科班,的性格並未與班上任何男生交好。那天,我正想着心懷,被老師點名:“謝楠,倒數第二個。”我慌忙捧起英語課本唸了起來,未念及一半全堂同學轟然大笑。我從錯愕中回過神,赫然發現,講臺上站的物理老師正面色陰沉地盯着我。我慌亂不知所措,坐在不遠處的高楓站起來,說:“課本第35頁第二個習題,昨天不是有預習過嗎?”我詫異地發着抖的從堆積如山的桌面課本堆裡翻出物理書,打開來看,哪裡有預習過?好在題目也不難,被我答了出來。這個時候高楓笑了,就如明媚的陽光。“謝楠的英語口語很棒呢。”我轉過頭望着他一臉真誠的笑意,那種被維護的心情,一如我現在,感覺就要落下淚來。現在回想起來,最開始爲自己找到不那麼自卑的理由是不是就是那個時候呢?
“什麼?高楓你這樣說會讓美蘇誤會的。”耳邊響起秦昌緊張的說話聲,讓我回到現實。
“誤會什麼?”大站全開,一個繫着圍裙嬌俏可愛的女孩子映入眼簾。
那個叫秦昌的慌張地向那女孩解釋事情經過,高楓在一旁壞笑着。
“原來這裡還住着高楓的朋友啊。”那個叫美蘇的女孩看上去十分乖巧。她向我招呼着:“我叫林美蘇,不介意的話就一起用餐吧,我剛做好的哦!”
這……這不太好吧?還未等我說出口,就被高楓跟林美蘇拉進去,坐到餐桌旁。其實我心裡也是既期待又緊張,以至於忘記做自我介紹。高楓簡單地爲大家做介紹,秦昌與美蘇都是他大學裡參與社團活動認識的要好朋友,就像我跟雨珊一樣。正當我對着一桌菜餚感動成分時,蠢那個傢伙口無遮攔地叫起來。
“那天蹲在我們家門口哭的人是謝楠你吧?”全場歡鬧的氣氛頓時停住,我僵在這裡,秦昌卻毫不知趣地追問道:“謝楠真的是你吧?”
“不是!”我在心裡認定打死也不認的說。
“怎麼會?怎麼會?我哪裡會認錯?你看你的衣服還是那天一樣的嘛!”
我盯着那個叫秦昌的,真想用針線將他嘴巴縫起來的說。他竟然還在那裡有板有眼地描繪起那天我是怎麼在他門前哭得稀哩嘩啦、肝腸寸斷,將他嚇了一大跳。末了,還一個勁的要我說說什麼值得我像傻瓜一樣蹲在別人門口哭的?我沒有表情的說,“是不是讓我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說來讓大家開心一下?”
“是呀是呀!”秦昌高興地點着頭,忽又發覺不對,慌忙住了口。
那個傻瓜!—_~!
我都懶得看他了。目光不經意地掃過高楓,他正一臉愕然地看着我,似有話要說,最終卻什麼也沒說。我低下頭什麼也沒說,美蘇在一旁教訓蠢,最後代替秦昌向我道歉,哪裡,哪裡?被美蘇這樣討人喜愛、乖巧又懂禮貌的女孩子道歉我還真是不好意思呢!等等……爲什麼林美蘇要代替秦昌向我道歉?我愕然地看着舉止親暱的林美蘇與秦昌,結結巴巴地說:“莫非你們倆是情侶?”
林美蘇不好意思地微笑着。高楓在我腦門上戳了一下,微笑着說:“小楠還是和以前一樣呢……別人道歉時不應該說‘沒關係’、‘不用在意’什麼之類的嗎?”
我目光注視着高楓戳在我腦門的手指,好溫馨好熟悉的感覺。“因爲我以爲美蘇是高楓你的女朋友。”
我迷迷糊糊地自說自話,沒理睬到高楓的話。他無奈地垂下頭,美蘇在一旁掩嘴直笑,只有秦昌不滿地抗議美蘇是他女朋友,好似我這麼一說他女朋友就變成別人的去。其實最百感交集的當屬我了。一直以爲……一直以爲高楓的身邊有別的女孩在陪伴。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有什麼期待,可是,竟是如此地,如此地想要靠近你。
美蘇不僅乖巧可愛,還大方好客。她一個勁地爲我添菜,我就像個傻瓜似的。她這種開朗的性格多好呀,這種性格一直是我憧憬地呢。美蘇在中途問我在什麼公司工作,我回答說我正在找工作。忽然想到這些天無所事事的自己,撒謊補充道:“今天也是剛找工作回來。”
美蘇愣了一下,笑着說:“工作的事千萬別急,就當休假好了。”
她跟秦昌你一言我一語地勸慰我起來,搞得我好不好意思,只得嘿嘿訕笑着。沉默着的高楓突然開口說道:“這些天你一定很辛苦吧。”
正夾着菜往口裡送的我突然停止,高楓正目光炯炯地看碟着我,一臉不忍的表情。這個表情真讓我無顏以對。我不知道要說什麼才能遮掩住我心裡的羞愧,只得將飯糰囫圇塞進口裡,由於羞愧的緣故,讓我嚥住了,不停地咳嗽。他們一邊拍打着我的背一邊給我遞水,淚水順勢滴落了下來。我不知道要用什麼方式掩飾,只得不停地咳嗽,不停地咳嗽……
飯後,美蘇跟秦昌在廚房裡忙活着收拾。我跟高楓面對面坐着,誰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一下對方,就已經十分美好了。
“對不起。”高楓低垂着腦袋說出這句話,着實讓我嚇了一跳。接着他說:“我以爲你過得極好的,沒想到你現在如此地辛苦着,我卻不能體諒你。”
高楓的話讓我羞愧難當。即使你一心地只想維護別人的心情,可是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覺得不安。我不過是從貪慕虛榮的圈子裡跳出來的女子,本身就不值得你有任何憐惜,心理欺許的不過是別人說我“活該”的時候能溫柔些。
晚上,我躺在牀上久久未能入眠。高楓跟我道歉時的耕地我腦海裡定格。心裡回想着畢業時候所走的路,已經離高楓漸行漸遠。如果他發現了現在的我是這副模樣,還能認可我嗎?窗外,街燈依舊繁華,只是這樣的夜晚顯得分外落寞。我被世界遺留在這裡,能夠守留的,就只有真心愛慕高楓的心情了。
我開始努力地找工作,不浪費一個面試的機會。在一遍又一遍地等待面試與等待複試當中,只願高楓體諒我在辛勤找工作的心情並沒有白費。
最終我在一家做終端傳媒的廣告公司裡做翻譯,在一次下班邁着疲憊的步伐回租房的時候,正趕上高楓出門。他看着我,似乎在尋找着說話的語氣,最終對我說:“工作的事怎麼樣了……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公司……”
“我已經上班了喲!”感謝高楓一直惦記着我的事。
“真的嗎?”高楓馬上露出他招牌的笑容,像孩子一樣。“真是太好了……那,我先出去了。”
看着高楓的表情,心裡覺得十分溫暖十分感動,卻愣頭愣頭地不知如何反應,良久,悶出一句:“高楓要去哪?”
“回公司,還有些事需要去處理一下。”說着便笑着離開了。
“你公司真奇怪。”我衝着回首的笑容喊。其實我是想說高楓不要讓自己過於辛勞。我當然知道高楓是因爲熱愛這份工作,將夢想託付在工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