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從冉依雪身上溜到君臨天的身上,舒子非瞪了他一眼。君臨天只是笑,眼角眉梢全是笑,舒子非有想拍他頭的衝動,只是兩人之間隔着個冉依雪,要不然……腿也不夠長,夠不着,不然她絕對會毫不留情地踢過去——笑?哼,我讓你哭笑不得。
舒子非靜靜眯眸,清麗容顏染上一層笑意,眸子裡映出君臨天一手摸頭一手摸腿,嘴巴里不斷叫囂着痛的狼狽模樣——咳,意淫了。
舒子非清咳一聲,別開眼看向別處。
冉依雪聽了舒子非的話之後,微微愣了愣,臉上的笑有點澀澀的,顯然沒有料到舒子非會真的讓她斟茶。想她活那麼大,除了父母和皇后,當然還有她喜歡的臨天哥哥,還沒給誰斟過茶呢!不過是假意的客套一番,她盡然蹬鼻子上臉。哼,這茶,不久久就會讓她還回來。冉依雪抿嘴笑了笑,伸手拿過茶壺,沏好茶,遞給舒子非,“一杯茶而已,妹妹這麼客氣,顯然是不把我當一家人。你有病在身,我這做姐姐的理當照顧好你纔是。”說完又賢惠地將君臨天面前的茶杯給註上水,那眼神柔得都能掐出水來。
君臨天優雅地坐在椅子上,臉上依舊是淺淺地笑,睫毛微垂,在他完美的臉上形成一抹剪影,煞是好看。冉依雪一臉小女兒家的嬌羞態,身子微微朝君臨天靠過去,蔥白如玉的小手輕輕端起茶杯,遞到君臨天的手裡,如黃鸝般好聽的聲音響起,“臨天哥哥喝茶啊。”
舒子非端起面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淡淡地掃了二人一眼,垂下眼眸,眸光變幻,脣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思緒開始有些飄忽——說實話,一位丰神俊朗,一位貌美如仙,放一塊兒還真的是挺吸引人眼球的,很搭配,貌似天作之合。一如當初他和冥月站在一起,是那麼的炫目。不知道自己和君臨天站在一起,在別人眼裡會是什麼樣的感覺?配還是不配?等會兒回去問問碧荷,不過碧荷那丫頭肯定會一個勁兒的點頭說他們配,絕配!
“哈哈哈。”有些狂妄的笑聲將舒子非從神思中拉回現實。詫異地看向身旁笑得甚是開心的冉太傅,舒子非微微皺了眉。
“我還擔心着這兩孩子會相處不好,現在看來這擔心到是多餘的了。”冉太傅眯眸笑看着舒子非,伸手拍了拍舒子非的肩,“怎麼說也是兩姐妹,以後要好好相處纔是,可不能有矛盾,不然臨天可就難做了。”
“爹……臨天哥哥都還沒說什麼呢,你就……你讓女兒的臉往哪兒放啊。”冉依雪面帶嬌羞的看了君臨天和舒子非一眼,甜膩的聲音拖得老長,聽的舒子非身上一緊,汗毛全豎了起來。
“好啦!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害羞個什麼勁兒!”冉太傅看向冉依雪的時候,眼眸裡閃着慈愛的光芒,“以後可不能任性了,魚兒喜靜,你可別老鬧騰她,好好相處纔是。”
君臨天的瞳孔縮了縮,黝黑淡漠的星眸裡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亮光,雙眸緊緊的盯着舒子非,脣角有一抹小小的弧度。
飽滿的指腹輕柔地劃過茶杯的邊緣,脣角綻出的笑似山花般爛熳,舒子非看了君臨天一眼,很快移開,眸子裡寫滿了嘲諷,還有一絲鬱悶——還說讓她相信他,別人的每一句話都在坐實那事兒的真實性,聽得她心裡抽抽的。他這位罪魁禍首倒好,一句話不說,就坐那兒聽着,臉上還掛着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他是在默認嗎?
舒子非渾身抖了一下,這大熱的天,還冷,詭異的狠。舒子非扭頭看向冉太傅,有些泛白的菱脣輕啓,“冉太傅放心,魚兒和冉小姐是不會有矛盾的。”——這個王府,有我沒她,有她沒我,不會有交集的人,又怎麼會有矛盾?舒子非的脣角掛着一抹笑,但語氣很淡,讓人聽不出她此刻的情緒,是喜?是悲?是無奈?還是無所謂?
無所謂?——君臨天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雙眸微眯,飽滿的脣微張,低醇如酒的聲音在空氣中流瀉開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舒子非看向君臨天黝黑的星眸裡,那裡有着毫不掩飾的關心,可是舒子非看着就有些扎眼。微微搖了搖頭,端起茶水再次抿了一小口,眨了眨眼,“我沒事兒!”
“魚兒怎麼生病了?”冉太傅斂了笑,換上一副關心的模樣,可那深邃的眸子裡卻散發出冰冷的光,凌遲着舒子非臉上的每一寸肌膚,“你瞧你這身子弱的,可得好好調養才行。”
舒子非扭頭看向冉太傅,忍着心中作嘔的感覺,揚了樣眉,燦爛一笑,“謝冉太傅的關心,只是魚兒不過是中暑了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身體的事情不能馬虎,可不能自己認爲沒什麼問題就一點都不在乎,你的身子一向不好,更應該注意纔是。”冉太傅眯眼看着舒子非,說得語重心長,“你也嫁過來這麼久了,一直沒傳出喜訊,這大家可都替你們着急着呢!就擔心你這身子……”
舒子非一聽,差點沒嗆住——這才嫁過來多久啊?就喜訊?靠,她到現在還是一根正苗紅的主呢!她和他頂多也就拉拉小手,親親小嘴,蓋着被子躺在牀上純聊天,有時候吧,她都懷疑君臨天那方面是不是有問題,不然……切,若是這樣的相處都能有喜訊傳出,那就怪了。再說了,有沒有喜訊,他們着哪門子急啊?皇帝的五位兒子裡,可沒兩個有孩子的啊,怎麼就那麼關心君臨天這傢伙呢?想把女兒嫁過來就嫁嘛,幹嘛把問題扯到她身上?聽他那意思是懷疑自己會不孕?呵,這些人可考慮的真遠啊!無出可是七出之罪裡的一項啊!
“子嗣的問題不急。”君臨天坐在一旁,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淡漠,淡漠之後還有一絲什麼,舒子非沒心思去分辨。
君臨天和冉太傅似還有什麼事情要談,不便他人知道,舒子非和冉依雪退了出去。
院子裡有棵參天大樹,樹下有石桌石凳,冉依雪優雅地坐在石凳上,挑眉看着舒子非,眸子裡有些得意。
“冉小姐想去星月苑坐坐嗎?”舒子非站在陽光下,眯眸看着冉依雪,脣角依舊是淡淡的微笑,“若想去就一起吧!也不知道他們要談多久,坐在院子裡等多沒意思,不如去冥月那兒聽聽曲兒,喝喝茶如何?”
“哼,那種女人住的地兒,我纔不去!妹妹要去就自己去吧!”冉依雪癟了癟嘴,面帶不屑,語帶嘲弄,“妹妹和小妾的關係還挺好的嘛,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舒子非不理會她,轉身走人——面對這種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無視,徹底的無視。
星月苑的門敞開着,空氣中有着濃濃的藥味,讓舒子非忍不住蹙眉,薛神醫自從答應了替冥月解毒後,就天天讓冥月喝藥,冥月說那藥很苦,可是一想起以後的日子,她硬是咬着牙喝的一滴不剩。舒子非想不通,爲什麼同樣是解毒,電視裡那些所謂的名醫、神醫就那麼的厲害,從瓶子裡倒出一粒丸子,就可以把毒素給驅除,方便快捷,最主要的是,那藥不苦。舒子非曾把這想法告訴了薛神醫,結果得到他一陣白眼,丟下一句,你以爲解毒是那麼容易的啊!冥月說她自從吃了藥之後,每到半夜時分,總是會感覺身體裡有東西在蠕動,說的舒子非渾身雞皮疙瘩全冒了起來。薛神醫站在一旁又是一陣白眼。聽冥月說,她把事情同夜冷寒說了,只是夜冷寒那呆瓜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丟了一句,“什麼都不要想,好好治病就行。”舒子非對夜冷寒這一態度嗤之以鼻,可冥月卻高興了好一陣子,用她的話說——原本就沒有祈求寒會原諒她這無知的舉措,不管理由如何充分,終是她棄了他在先。如今他能開口安慰她,她就已經心滿意足了。有反應總好過沒有反應。
舒子非倚着門欄,靜靜地看着冥月絕美的側臉,她的臉上有着淡淡的發自內心的微笑,睫毛的每一次顫動都讓人呼吸一緊,那雙白玉般的纖手如行雲流水般舞攏着琴絃,泉水叮咚的聲音在她五指之間緩緩流出,讓聽者有種釋然的感覺。
一曲作罷,冥月這才擡眸看向舒子非,聲音很柔,“怎麼不進來坐?”
“站會兒就好。”舒子非朝冥月笑了笑——這麼美好的女子,爲何君臨天卻沒喜歡上呢?而她最終也沒喜歡上靈澤國衆多少女子爭相追捧的君臨天。愛情這玩意兒還真的是很難懂。
“心情不好?”冥月微微挑了秀眉,“進來坐吧,我彈幾首曲子給你聽,或許心情會好些。”
“我哪有心情不好,只是有點乏而已。”舒子非噘了噘嘴,走進屋坐下,單手撐着頭,看着冥月。
一首接一首的曲子,從冥月十指下緩緩而出,舒子非的心卻依舊在遊蕩,腦袋有些悶悶的,時不時會走下神。
估摸着那兩人走了,舒子非這才從星月苑離開,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到冉太傅的聲音傳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今日就先到這兒吧!來日方長,也不急於一時,臨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舒子非將身子往後退了退,癟了癟嘴,心裡暗歎,“還是回來早了。”——只是她再次跑到這兒來是幹什麼呢?明明可以直接回伊人閣的。舒子非嘆了口氣,一擡眸就見冉依雪拉着冉太傅的胳膊站在門口。
“爹,我……”冉依雪想說些什麼,可是又似乎找不到好的理由來繼續下面的話,一眼瞥見站在一旁的舒子非,頓時小臉燦爛無比,忙放開冉太傅,跑到舒子非身邊,挽住她的胳膊,用撒嬌的口吻說道,“爹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在這兒陪會兒妹妹和她聊聊天呢。等會兒我自個兒回去吧?”
冉太傅豈能不知冉依雪的心思,真想開口說話,不想被舒子非搶了先。
“改日有時間,我再邀請冉小姐到府裡坐坐吧,只是今日有些乏了,我得回去休息了。”舒子非揉了揉太陽穴,脣角輕扯出一抹笑,淡若清風,語氣裡流露出濃濃的疲憊,心底卻大笑了三聲——想泡別人的男人,還拿別人來當擋箭牌,虧她想得出,真損!
冉依雪有些不滿舒子非拂了她的面子,斜睨着她,語帶嘲諷,“剛纔看妹妹的精神還挺好的啊,怎麼一見到我們就累了?”
“剛纔都是強撐的。若不是知道你來了,沒準兒我這會兒還在牀上躺着呢!”舒子非從冉依雪的手裡抽出手,看向君臨天,莞爾一笑,“若冉姑娘想留下來也可以,只是我這一時半會兒怕是不能陪你了,要不讓夫君陪吧!他應該有空。”
“我等會兒還有事情要處理。”君臨天蹙眉望着舒子非的笑臉,語氣甚淡。
“雪兒跟我一起回去,以後有得是時間在一起,也不在乎這一天。”冉太傅看向有些鬱郁的冉依雪,淡淡的說道。而後將視線落在舒子非身上,臉上爬滿了笑容和關心,只是這一切都達不到眼底,“魚兒身子弱,是該好好休息的。我發現魚兒自失憶之後真的變了不少,膽子也大了很多。只是什麼事該爲什麼事不該爲還是應該分清楚些。”
“爹……臨天哥哥……”冉依雪有些不捨,尋求的目光不斷地在君臨天和冉太傅身上轉換,眼瞅着冉太傅瞪了她一眼,這纔不甘不願的應道,“雪兒知道了。”朝君臨天福了福禮,暗瞪了舒子非一眼,跟在冉太傅身後,出了院門。
“冉太傅好走!冉小姐好走”舒子非對着二人的背影揮了揮手,待二人背影消失,這才扭頭看着身旁的君臨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癟了癟嘴,“行了,人都走遠了,再看也沒用,誰讓你剛纔不留住她?”說完,哼了一聲,繞開他,朝屋裡走去,垂了垂有些發酸的肩膀,走到桌前坐定,將整個後背靠在椅子上,不停的晃動着腦袋。
“脖子酸?”君臨天大步走過來,站到舒子非面前,蹙眉望着她,“不舒服你還跑過來。”
“咋聽你的意思我不該來?”舒子非停下所有動作,直直地望進君臨天的雙眸,“你以爲我想啊?誰讓你不牢牢抓住你那位雪美人,讓她跑到伊人閣來亂晃,人家都邀請我來書房了,我能不來嗎?”——明知道他那是關心的話語,卻還是忍不住故意去曲解,舒子非,你到底是怎麼了?鬧脾氣?呵,也許是吧!誰讓之前那傢伙不動聲色。她討厭死了他的不動聲色。
“我聞到空氣中有股酸味,吃醋了?”君臨天脣角微勾,扯出一抹淡淡地笑,繞到舒子非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想要替她揉揉。
舒子非扭了扭身子,不想讓他碰觸,冷哼一聲,“我吃藥都吃不過來,哪有精力去吃醋。”
“真沒有?”君臨天脣角笑容繼續擴大,似要舒子非肯定的點頭,他纔會滿意。
舒子非聽着君臨天帶着笑意的聲音,皺了皺眉,扭頭看着君臨天的模樣,心裡的不爽破土而出,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他是如此的欠揍。拳頭捏緊了又放鬆,再捏緊,再放鬆,回頭,心中默數着一二三。
君臨天坐到舒子非的身旁,有低低的笑聲傳來,“怎麼不說話?”
說什麼?說她吃醋,說她不爽?舒子非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開始猛烈的跳動。他這到底是唱的哪一齣?怎麼就越來越看不懂呢?冉太傅言語之間說冉依雪會嫁過來的時候,他之所以沒有反駁,難道是他想看自己吃醋的樣子?呸,舒子非你以爲你誰啊!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舒子非非常鬱悶地瞪了君臨天一眼,低下頭不再說話。
修長的五指端着描有青花的茶盞,遞到舒子非的跟前,低醇的聲音裡有無盡的誘惑,“多喝些水。”
舒子非看着那修長的手指,想着那俊朗的容顏,脣角輕扯了扯,擡眸看向君臨天,“你好像很開心?”
“有點。”好看的脣輕吐出兩字——看到她有些吃醋的樣子,心裡的確很開心,儘管她沒有承認。
“你在耍我?”舒子非的頭腦很亂,有無數的聲音在和她說話,能感到太陽穴在突突地跳動——耍人,誰不會啊!
“你剛纔不是問我有沒有吃醋嗎?我現在告訴你。”舒子非揉了揉太陽穴,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我,沒,有!”
君臨天只是笑,明擺着不信。
“在我踏進房門之前,我還會吃醋,可是現在我不會了。”舒子非修長的五指輕輕撫摸着茶盞,語氣帶着絲絲不屑,字字鏗鏘。舒子非的神情突然間變得很平淡,就是因爲這份平淡讓君臨天的心莫名的緊了緊,眸裡的開始閃爍着不知所措的光芒,他剛纔是不是太過享受那種感覺了?以至於忘記去體諒她的感受了?
眼瞅着君臨天的笑容僵在臉上,舒子非繼續道:“冉太傅的每一句話,都在提醒我將與冉依雪共侍一夫的事實,你一句話不說,只是微笑,你說讓我相信你,可你態度讓我如何去信?你哪怕是給我一個眼神也好啊,可是你卻什麼都不做。我,討厭這樣的你。”
“子非,我……”君臨天喉頭蠕動了兩下,話哽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什麼都不要說,你聽我說就行了。”舒子非做了個停的手勢,而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潤嗓,雙手放到桌下,不停地攪弄着,“你知道我剛纔站在院子裡的聽着你們傳來的陣陣笑聲是什麼感覺嗎?很不爽,因爲那將我的自信全部瓦解了,連同我對你的信任。知道那天我出去聽到了什麼嗎?大夥都在傳冉依雪將嫁給你的事兒,別人連嫁衣都準備好了。我想起你說讓我相信你,可是不管我走到哪裡,都聽到他們在熱烈的討論着,然後腦袋好亂好亂。你知道我夢到什麼了嗎?”舒子非呵呵一笑,“我夢到你拋下我不管,攜着冉依雪離去。君臨天,我做不到相信你,怎麼辦?冉太傅說那些的時候,我原以爲你會站出來澄清,可是你什麼都沒做。突然我就覺得我的堅持沒有任何的意義,你我之間的一切都好似浮雲,我需要你給我支撐,給我安慰的時候,你卻坐在一旁看戲?末了你還問我是不是在吃醋?呵呵,還真是好笑呢!你以爲我愛上了你,我就該圍着你轉?這頭讓我相信你,那頭你又諱莫如深。夠了,遊戲到此結束!我是誰啊?我是舒子非,沒了你我照樣會活的精彩,就算愛着你又怎麼樣,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時間可以沖走一切,到時候,哼,你在我心目中也就是一浮雲。”舒子非說的有些激動,說到最後自己都分不清是在演戲還是在說真話了。
君臨天好看的眉蹙在一起,眸子裡有些慍怒,五指緊握成拳,話音有些顫抖,“你到底想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舒子非看着君臨天,就那麼直直地看着他,杏眼睜得很大,眼前慢慢出現一片白霧,君臨天的臉在白霧後若隱若現,不真切。舒子非眨了眨眼,伸手在眼前揮了一揮,白霧卻越來越多,直到眼前再也看不到人,眼皮開始打架,耳邊清晰的傳來君臨天的聲音,那麼地熟悉,他說,“子非你累了,睡會兒吧!”
舒子非看不見周圍的人,但能感覺到一雙強勁有力的大手將她抱起,然後再輕輕地放下,牀很柔軟,空氣中有着淡淡地檀香味。一沾牀,舒子非就覺得好累好累,很快沉沉地睡了過去。睡過去之前她還在想,明明是在說話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怪異……
舒子非躺在牀上,猛然地睜開眼,好似受了什麼驚嚇似的,可是她好像沒有做夢啊?四處打量一番,發現這並不是自己的房間,好像是書房的臥室。舒子非坐起身,細細回想着睡覺之前的怪異,忍不住大笑出聲,怎麼和君臨天說着說着就睡過去了呢?站起身伸了伸懶腰,朝門外走去。剛走到屏風處,就見碧荷哭喪着一張臉走了進來。
“這是怎麼了?誰又欺負你了?”舒子非挑眉看着碧荷。
“啊……”碧荷看見她猛的尖叫了一聲,接着一把撲到舒子非的懷裡,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裡不停地念叨着,“嗚嗚,小姐你總算醒了。”
舒子非有些發懵,什麼叫總算醒了?難不成她又睡了三天?舒子非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了口。
儘管舒子非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可碧荷一開口,她還是傻楞了半天,她竟然睡了十五天。
舒子非一把拉着碧荷坐到椅子上,口齒有些不伶俐,“說……怎……咋回事兒?”——明明身上的衣服還是那套,怎麼會睡了十五天?
“我們還想問小姐呢,你這一睡就是十五天,可把我嚇壞了。”碧荷哽咽地說着,淚水還流個不停,“薛神醫也查不出原因,還說你有可能會一直這樣睡下去。”
舒子非脣角抽搐了兩下,低頭看着身上的白衣,擡起手,聞了聞,沒有汗味,“碧荷,你是不是在做夢啊?你瞧我身上這衣服,明明是我那天穿的那套,你聞聞也沒什麼汗味,這麼熱的天,十五天啊,早都臭了。”
碧荷止住哭泣聲,望着舒子非,抹了抹淚,哽咽了兩聲,“天天都給你擦身子,換衣服,怎麼會臭?剛好今天換的是你那天穿的那身而已。”
“哦!”舒子非應了一聲,可是心裡還是有些不相信——睡了十五天,不早該虛脫了嗎?怎麼自己現在的精神還特別亢奮?真是奇怪。
舒子非陷入沉思,碧荷顧着抽泣,一時之間兩人都不在說話,空氣中隱隱約約地傳來一陣嗩吶之聲。
“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怎麼還有樂聲?”舒子非感興趣的站起身,拉起碧荷的手,想往門外走去,“這屋太悶,我們去看看去。”
“小姐……”碧荷猛地拽住舒子非,托住她前進的步伐,淚水不爭氣的狂流,“別去!”
“爲什麼?”舒子非忙掏出手帕,替碧荷擦拭着,心裡萬分的困惑,“這到底是怎麼了,哭成這樣。”
碧荷拼命地搖頭,一把抱住舒子非,淚水嘩嘩地,就是不說話。
外面的樂聲越來越響,強烈地勾引着舒子非的好奇欲。
“行了!”舒子非提高了音量,皺了皺眉,“理由!”
碧荷被怔住了,不停滴抽着氣。舒子非等着她緩過勁兒。
“小姐爲什麼偏偏是今天醒過來呢?”碧荷不停的擤着鼻,說着說着,鼻子又要開始發酸,“小姐你一定要撐住……王爺他……”
“行了。”舒子非心底突然的有些不耐煩,也不等碧荷說完,抓起她的胳膊就往外走——難道是君臨天出了事?“王爺在哪兒?”舒子非頭也不回的問着碧荷。
“大……前院大廳。”碧荷猶豫半晌終是說出了口,腳步故意放得很慢。
舒子非放開她的手,飛快的往前院大廳奔去——君臨天你可千萬不能有事,那天說的話,我還沒有告訴你是我在玩你呢!
碧荷看着那抹飛奔而去的白色身影,愣了一愣,隨即想起什麼,拔腿就跑,一邊跑一邊喊。
道路兩旁的樹上,掛滿了紅綢,是那麼的紅,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詭異般的光芒,晃了舒子非的眼,慌了舒子非的心。
不時有僕人停下腳步同情地看她一眼,嘆息一口氣,轉瞬已是一臉喜色的朝大廳跑去。
樂聲越來越清晰,舒子非的心越來越不安。
“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舒子非停下腳步,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因爲跑得太快的緣故還是其他,反正那顆心跳的好快,似要逃出她的胸膛,“說!”舒子非扭頭看向碧荷,迸射出冰冷的光芒。
“小姐……”碧荷氣喘吁吁地看着舒子非,被她冰冷的目光這麼一掃,忙低下頭。
“你說啊!”舒子非有點氣結,身影提高了八度。
“今日是王爺迎娶冉家千金的日子。”碧荷低下頭,鼻子又是一酸。
舒子非蹙了蹙眉,心猛地狂跳了三下,緊接着發出一瞬間坍塌的聲音。
心一陣陣的痛,痛到她不能呼吸。舒子非蹲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碧荷站在一旁,留着淚。薛神醫和蕭鳳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身旁,用憐憫的眼神看着她,不斷地嘆氣。
樂聲越來越響,歡天喜地。賓客們的歡笑聲一陣一陣傳來,敲打在舒子非的心房。
有人從身旁跑過,興高采烈的喊着,“新娘子到了。”
舒子非擡眸,眼眶裡的淚水不爭氣地往外涌。
舒子非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的屋了,爛泥般地攤在牀上,任由淚水浸溼牀被——這十五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君臨天,你爲何要背棄你對我的諾言?她很想去質問他,可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沒有這個勇氣。
時間過得很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太陽便落了山,舒子非苦笑,不是說傷心的人,日子會過得很慢嗎?
這一夜,君臨天沒有出現。
舒子非靠在牀頭,臉上的淚已經幹了,眼神有些空洞,脣角時不時扯出一抹笑弧。
當光線撒入的時候,舒子非的心突然的明朗起來,連她自己的覺得很奇怪自己竟然可以恢復的那麼快,儘管心底還是有一點疼痛,可是昨日的悲傷已遠去。
她要的愛情,已不復存在,傷心亦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