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問自己並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沒有有意接近他或者引起他注意的舉動,可他怎麼就陰魂不散地纏上她了?
纏上她也就罷了,他還擺出一副不高興的神色,好象她欠了他多少債似的,不就是欠他一頓飯嘛。
好吧,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欠他一頓飯,那今天就小心地侍候他,希望侍候得他高興了,以後不要再找她的麻煩
。
時至今日,她依然怕跟有錢有權的人打交道,她深深覺得,沒有楚雲天的保護,她這樣的灰姑娘招惹不起上層社會的人。
爲了平息秦飛揚的怒氣,左雲兒起身去洗了手,過來拿起一個龍蝦開始剝。
從小到大,她受過的委屈太多了,早已經養成了忍辱負重的習慣,爲秦飛揚剝龍蝦還不算有多委屈,只要他不對她太過份,她是可以忍-受的。
左雲兒剝好一個龍蝦,蘸了醋,輕輕放在秦飛揚的盤子裡,秦飛揚卻連眼角都不瞟一眼。
她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剝,然後決定等他吃了再剝,萬一他不吃,她不白忙活了?
左雲兒一邊喝水一邊無聊地看着他們划拳拼酒,鄭喬木連輸了幾次,喝得暈乎乎的,喊他的女伴:“快幫我剝幾個龍蝦。”
他身邊的女人忙剝了一個龍蝦,蘸了醋直接放進他嘴裡,鄭喬木一邊吃一邊說:“我還要。”
他又忙着划拳去了,他的女伴繼續幫他剝,每一個都喂進他嘴裡。
其他女人也剝了龍蝦蘸醋餵給她們各自的男人。
左雲兒覺得她們似乎在教她怎麼做,她看看秦飛揚盤子裡那個剝好的龍蝦,它還孤零零地躺在那裡。
左雲兒思想鬥爭了好一會兒,拿起秦飛揚的筷子,挾起龍蝦餵給他。
秦飛揚竟然沒有拒絕,張開嘴接住,心安理得地吃了。
鄭喬木的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意,今天如果不讓左雲兒把這痞子哄開心,明天他鄭喬木就會有數不盡的麻煩。
鄭喬木一輩子都忘不了,就爲有一次他壞了秦飛揚所謂的“好事”,秦飛揚竟搶了他的
車鑰匙,害他上班去遲到,那天又正好上級領導來視察,他這個新生代中醫代表捱了好一頓批。
從那以後他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得罪秦飛揚
。
得罪他也可以,但是一定要在最後關頭把他哄開心。
左雲兒忙着剝龍蝦,剝好一個放在秦飛揚盤子裡,再用筷子挾起來蘸了醋放進他嘴裡。
秦飛揚吃完了就看着她的手,只見她兩手的姆指和食指在忙,另外三根指頭翹着,修長白晰的手指跟白裡透紅的龍蝦戰鬥,這不起眼的小動作,看在秦飛揚的眼裡卻有一種別樣的風景。
龍蝦剝完了,左雲兒去洗了手回來,看見秦飛揚坐在那裡發呆,他面前的酒杯已經空了。
左雲兒拿過酒瓶幫他倒上,又順便幫他添了茶水,秦飛揚的臉色緩和多了,端起酒杯慢慢啜飲,看着鄭喬木他們划拳笑鬧。
左雲兒見他面前的紙巾沒有了,幫他遞過來,又爲他挑了一些菜,說:“你別隻顧着喝酒,容易傷身體,多吃點菜。”
她還舀了一碗雞湯放在他面前,勸他喝點。
她的屈意討好,果然讓秦飛揚的心情好了起來,而且她這種小媳婦一樣的嘮叨,竟然還讓他感到很親切,因爲他覺得像他奶奶。
秦飛揚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小時候父母在外地工作,他基本上是由奶奶帶大的。
以前他總是煩奶奶的嘮叨,但前幾年奶奶離開人世以後,他才知道這種嘮叨有多麼珍貴!
現在他想要聽到奶奶的嘮叨都不可能了。
母親偶而也會嘮叨,但做過婦女工作的母親嘮叨的語氣像做報告,粗喉嚨大嗓門,一生都是居家女人的奶奶則是溫柔賢淑的典範。
秦飛揚原以爲這世上再也沒有奶奶那樣溫柔的嘮叨了,因爲現在的女人一個比一個強勢和高調,所以左雲兒的小聲嘮叨在他眼裡就顯得特別難能可貴起來。
左雲兒不僅嘮叨像極了他奶奶,她爲他倒酒、添茶、甚至挑菜的動作都像他奶奶,那麼溫婉平和,不火熱,卻有着別樣的關心!
也許從古至今,每一個溫柔的女人都是這樣的面孔,溫婉平和,又愛小聲地嘮叨
。
但此刻在秦飛揚醉意朦朧的眼裡,左雲兒卻給他特別真實和親近的感受,她的臉和他奶奶的臉不斷交替重合又分開,他時不時地產生一種錯覺,覺得奶奶還在他身邊!
這一頓酒喝到下午的時候,男人們都醉了,女人們紛紛扶他們離開。
秦飛揚也趴在桌子上了,鄭喬木打着酒嗝對左雲兒說:“嫂……嫂子,秦少就交……交給你了,房間已經開好了,你扶他上去休息就是了。”
他遞過來一張房卡,左雲兒不接,一臉焦急地說:“不行,我-要回去了。”
她跟秦飛揚在酒店開房,這算怎麼回事?
鄭喬木說:“你把他扶……扶上樓就可以走了。”
他醉得很厲害,女友扶着他,還走得跌跌撞撞的。
屋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左雲兒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秦飛揚,抓狂地rou頭髮,這算什麼事啊?
她一個孕婦來扶這個醉鬼?
服務員進來了,客氣地問左雲兒:“請問你們吃好了嗎?”
左雲兒急忙點頭:“吃好了。”
服務員看看秦飛揚,又看看臉脹得通紅的左雲兒,問:“要幫忙嗎?”
左雲兒忙說:“要,請幫我扶他一把,他喝醉了。”
服務員過來跟她一起把秦飛揚扶起來,秦飛揚東倒西歪地走,她們也跟着東倒西歪。
秦飛揚嘟囔着說:“這地下怎麼這麼晃。”
他把手拿下來,抓着左雲兒的胳膊走,說:“這樣平穩多了。”
左雲兒沒說話,心裡嘀咕:“你倒是平穩了,姐的胳膊快被你抓斷了。”
好不容易纔把秦飛揚扶進房,一直扶進臥室,秦飛揚像一癱爛泥一樣倒下去趴在牀-上
。
服務員匆匆忙忙離開了,順手關好了門。
左雲兒看見秦飛揚的臉在柔軟的棉被裡都埋得不見了,她小聲抱怨:“睡相這麼難看,也不怕憋死?”
她很努力地把秦飛揚翻了個身,幫他脫了鞋襪,看見他不斷拉扯衣領,好象很熱,她又幫他把外套
拉下來脫了。
他還在拉衣領,嘟囔說:“熱死人了。”
左雲兒端了熱水來幫他洗了洗臉,他終於安靜了。
左雲兒鬆了口氣,只要把棉被幫他蓋上,她就可以離開了。
棉被被秦飛揚壓在了身下,左雲兒把他往牀裡邊翻,想把棉被拖出來。
但她翻過去,他又滾過來,又翻過去,他又滾過來,還差點滾到牀下。
左雲兒急忙擋住,沒有辦法,她只有脫了鞋爬上牀,將棉被從他身下拖出來,幫他蓋在身上。
他翻了個身,差點又掉到牀下去了,左雲兒嚇得叫了一聲,急忙趴下來抱住他。
秦飛揚沒有往下翻了,將身子一翻,左雲兒被他壓在了身下。
左雲兒慌忙用輕力推他:“喂!你壓着我了!”
推了好一會兒,秦飛揚終於從她身上翻下去了,手卻擡起來搭在了左雲兒的胸
部。
左雲兒臉紅氣喘,急忙拖他的鹹豬手,誰知這傢伙的手也這麼沉,她躺着又使不上力,拖了好一會兒才拖開。
沒等左雲兒緩過勁,他的身子又靠了過來,手乾脆從她脖子上繞過去,將她摟緊了,他的臉緊緊貼在了她的臉上!
左雲兒的心一陣狂跳,她的臉只和楚雲天捱過,現在突然跟這個一點都不熟悉的男人挨在一起,她的心直髮抖
。
她將臉偏開,拼命扳他的手,手上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她突然感到腿一沉,他的腿搭上來,壓住了她的雙腿!
這時候的秦飛揚就像一根繩子一樣,把左雲兒從上到下都纏住了,她別說離開,連掙扎都使不上力!
左雲兒又氣又急,一邊奮力掙扎,一邊喊:“喂,秦飛揚!你快醒醒,你壓着我了!”
如果她仔細看看,就能發現那痞子的眉毛在輕輕顫動,他分明是故意的!
左雲兒徒勞地掙扎了好一會兒,累得氣喘吁吁,出了一身大汗,沒能扳開他的手,也沒能扳開他的腿不說,他反而將她纏得更緊,他的嘴脣已經湊到她脖子下面去了!
左雲兒能
感到他呼出的熱氣在她的脖子上熨燙,她的臉都給燙紅了。
左雲兒停了下來,她決定不掙扎了,先歇一歇,養精蓄銳,等積蓄夠力量後,再一鼓作氣扳開他的手。
她先把秦飛揚的頭推開,將自己的外套拉鍊一直拉到下巴下面,儘量保證不讓秦飛揚碰觸到她的肌膚,才稍微安心了一點。
這樣躺着的時候,什麼也做不了,只有思想在自由馳騁。
她又開始想楚雲天了。
從來到c市後,她沒有一天不想他,尤其是晚上,只要一躺在牀-上,她就會想他,跟他的所有過往總是一件又一件地在她的眼前出現,她想他想得心裡一陣一陣地絞痛,想他想得夜夜淚千行!
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他會想她嗎?會找她嗎?會恨她嗎?
其實答案都在她心裡,她知道他一定會想她,也一定會找她,還會恨她!
雲天,我也想你,很想很想,想得心尖兒疼!
她的眼眶開始發熱、潮溼,淚又開始氾濫,只要一想他,她就總是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