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手裡不知哪來的溼巾，擦了兩把，順手丟在垃圾桶。
這樣的動作，對奏娟來說，無疑是侮辱。
放平時，至少肢體上直接接觸，然後再清洗又或是擦拭，可肖然，眼下碰都沒碰上，就擦，那表情，那意思……
奏娟喘着粗氣，扯嗓子就是一陣鬼哭狼嚎。
“肖然 ，我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生孩子沒屁眼，斷子絕孫，詛咒你……”
不等奏娟再罵下去，林月揚起胳膊噼裡啪啦的就是幾個大巴掌。
“瞪什麼瞪，父債子還！你兒子殺死我爸爸，害死我的孩子，又那樣對我，我今天就是殺了你，你都死不足惜，才幾個巴掌你就受不了？”
有些傷疤，不揭，或許不會疼。一旦揭開，那就是血淋淋的痛。
說到爸爸，說到孩子，再想想前幾天非人的經歷，別說脾氣暴躁的林月，單單性子成穩的任何陌生人，都不會看下去。
所以，當林月甩了幾個巴掌，沒怎麼過癮，又狠狠的踹上去的時候，不但在座的聽衆沒有阻止，就連不遠處的民警也是睜一隻眼，閉一眼。
感覺差不多了，這才上前阻止。
那個時候，奏娟早已經鼻青臉腫！
“你，你們都是一羣見錢眼開的混蛋！說，肖然給你們多少錢，居然讓你們這麼欺負我！我，我要告你！你、你、還有你們，我一起告！”
一民警實在看不下去了，指了指法庭的標誌。
“老大媽，人老了，眼神就不好使，你看好了，這裡就是法庭，你要是想告的話，現在就可以告，正好現場有證人！”
話音剛落，臺下在座的聽衆，像是商量好的一樣，直接擺手搖頭，那意思好像在說，剛剛發生了什麼，他們什麼沒看到，再次把奏娟氣得抓狂。
林月眼含淚水，走到肖然跟前，出乎意料的一個90度大彎腰。
“肖董，謝謝你！謝謝你替我找到殺父兇手，謝謝你，給了我第二次生命，如果沒有你……”
“打住！”肖然轉身，看向臺下的某處：“我做這一切，並不是爲了你！”
只一眼，林月就明白了。
她深吸了口氣，沒幾步走到臺下，噗通一聲，直接跪下了。
“洛曉曉，對不起！”
“……”
突來的大動作，差點把曉曉嚇傻了，她伸手連忙攙扶。
“林月，你這是做什麼呀，快起來！”
“如果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曾經我鬼迷心竅，一心撲在他身上。爲了讓父親接受他，不惜設計你，把你送……”
“林月！”曉曉突然冷下聲音，看着四周那些好奇的眼睛。
“你究竟是真心想道歉，還是故意給我難看！”
“我……”林月壓根就沒多想，只是想請求曉曉原諒。
“……算了”曉曉吸了口氣，看向她曾經的‘買主’。
“或許雷亮說得不錯，最應該說謝謝的人，是我！謝謝你們曾經的設計，所以，我才能遇到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個人。謝謝你們曾經的利用，讓我……如此幸福！”
話，雖然是針對林月而說，但滿含情意的水眸，卻是投向人羣中，一眼就可以認出的那個男人。
此時，那個男人。
一雙幽暗深邃的眸子，像是無邊無際的海洋，浸透着滿滿的情意，正用同樣的動作凝視着她。
那一刻，曉曉在想，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傻瓜，過來！”
依言，曉曉猛得撲進男人的懷裡，頭頂傳下來的聲音，柔得可以滴水。
“乖乖的，回家燒菜餵你！”
一句話，讓衆人眼珠子都掉了下來。
有誰不知道肖然向來以冷麪不近人情著稱，可眼下，居然如寵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不但親手燒飯，而且還要喂！
當真是寵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在肖然擁着曉曉離開的幾分鐘，衆人紛紛猜測這名女子的身份。
有幾個好事之人，還勸奏娟。
趁肖然心情好，去求求情，畢竟雷亮再怎麼樣，都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有哪個做母親的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走在前頭。
所以，奏娟一股腦的從地上爬起來，想都不想就追了上去。
停車場，肖然剛剛發動車子，對於突然躥上來的奏娟，本想狠心碾過去，最終還是偏偏了方向盤，生生的躲開了！
“肖然，看在以前的情份上，你大人有大量，就放了阿亮吧！再怎麼樣，說到底，你們都是親兄弟，血濃於水，不是嗎？”
肖然動了動嘴角，沒搭話，調頭就離開。
一看這樣的情況，奏娟也跟着不要命了，她眼睛一閉，就地一滾，對着輪胎就滾上去。
吱咧！
因爲急促剎車，車輪濺起明閃閃的火花。
“沒事，不怕！”
捏了擔曉曉的臉頰，讓她放鬆情緒，再轉頭，笑意全無。
他鷹目裡盡是冰冷！“起來！”
“不，我不起來，如果你不答應我，我今天就死在這裡！”
“好，你想死是吧！”撇了眼後視鏡，肖然鷹目一暗。
威脅！
這一生，他最不怕的就是威脅！
奏娟拿捏他的，不就是車屁股後面，沒有退路，他退不了出去嗎？
只聽砰的一聲！
剛買了沒多久的新車瞬間爆破，與此同時，擋在車屁股後面的兩輛豪車，也跟着面目全非！
肖然冷哼一聲，掉頭一個半把，就錯開地上的奏娟。
油門猛踩的瞬間，果然如他預期的那樣，奏娟爬起來了。
“肖然，肖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我讓阿亮把皇天還給你！”
“再加這些年，我所有的積蓄全給你，好不好？”
“什麼都給你！皇天、地產、積蓄……你要什麼給什麼好不好？你之前不是說，讓我把當年的真像說出來！我說，我明天，哦不，我現在就去電視、去媒體！還你外公一個清白，給你母親一個交待！”
見肖然不爲所動，奏娟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你說，你還想讓我做什麼，只要我能做到！”
聞言，肖然笑了。
“晚了！”
奏娟臉色大變：“不，不，肖然，我還有一個秘密！只要你放過阿亮，我立馬告訴你！”
“愚蠢！”
聞言，奏娟爲了兒子，還是不死心，想再拼一把。
“如果我說，是關於雷振天的呢！”
“……想讓我放過他？”肖然眯了眯眼睛，眸底盡是冰冷。
奏娟頭點得像撥浪鼓，當她聽到‘回家看電視’這五個字時，一刻都不敢怠慢。
火速回家，第一時間查看新聞頻道。
“下面播放一組支局民警由前方傳來的報道，皇天集團旗下俱樂部、酒吧以及地下休閒中心，涉嫌黃賭毒……”
吧嗒！
手腕一哆嗦，遙控器掉在地上。
下意識，奏娟撿起來，這時播報員的聲音再次響起。
“下面正式對集團的負責人通緝，主動投案自首，協助調查……”
轟！
奏娟大腦像炸鍋了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久之前，才聽兒子說，皇天集團終於是他的了。
不但代理董事長坐穩了，就連法人代表、大股東，統統由肖然換成雷亮的名字，現在……
“我的兒啊，你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剛奪回公司，就遇到這種事！老天爺啊，要殺要剮，你衝我來！你爲什麼要對付一個孩子！肖然，你不得好死，這一切，一定是你搗得鬼，一定是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與此同時，曉曉回家後，有些驚訝的打開電視，同樣看到這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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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頭恰好對向肖然發紅的眼框，頓時不由得鼻頭一酸。
“……肖然。”
站在窗臺前，肖然擰了擰眉頭，沒回應，低頭點了一支菸。
煙霧瀰漫中，他的影像更加滄桑。
曉曉從後面，緊緊抱住他。
“不久前，你說過，我的眼淚只能留給你一個人。同樣，如果你難受，你也要把眼淚，留給我！”
“傻瓜！”
一支菸燃
盡，鷹目裡的血絲和晶瑩的霧氣，瞬間消失。
他轉身過，不顧一切的瞄準她的嘴角，狠狠的吸吮，有力的舌頭更像巨龍一樣，瘋狂的侵佔曉曉嘴角。
良久，喘着粗氣，放開懷裡的女人，看着那張粉嫩的櫻脣因爲自己衝動，而腫脹，他額頭低在女人的額頭。
深深吸了口氣：“對不起！”
“肖然，不要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心情難受！雖然這樣一來，皇天集團的主要負責人，都會因此落網，但說到底，受傷最大的，還是你！對嗎？”
肖然捧起女人的臉頰，“我的曉曉，長大了。”
“是啊，早就應該懂得了。皇天集團，對任何人來說，只是一個名譽又或是征服商場的象徵，但對你來說不同。它在你手裡，從不被人知道，一點一點的壯大，到現被全市的人所承認。就像一個眼看着成才的孩子。卻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作爲母親的你，不得不親手毀了。眼睜睜的看着它，就毀在你面前，能不難過，能不難受嗎？”
“……曉曉！”
此刻的肖然，可以用悲喜交集來形容，一把將眼前的女人擁在懷裡。
與其說擁，倒不如說，擠！
狠狠的，用力的，把曉曉揉進來他的心，他的肺裡，一雙帶着迫切的手掌，更是情不自禁的留戀在女人的背後上。
情到深處，自然濃。
如果說，剛纔的吻，是發泄，是衝動，是憤怒。
那麼，現在這的吻，卻是喜歡，是疼愛，是珍貴無比的深情。
很快，漣漪，在客廳上演……
……………………
安定藥效消退，被‘診斷’植物人的白倩倩也跟着睜開眼睛。
見她的醫生是凌遠時，眼底閃過一絲慌亂。
抄起枕頭，也不管跟前的人是誰，直接就扔過去，一把扯掉手背的針管，“滾，滾，滾出去，全部都給我滾！”
凌遠站在一側，把白倩倩清醒之後的反應、動作和神態，全部一絲不差的收入眼中。他擺了擺手。
“你們先出去吧，這裡有我！”
聞言，白倩倩眉頭一挑：“你也給我滾！”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滾！”凌遠走了兩步，停下腳步，並沒有回頭，“從目前的反應來看，你應該知道自己誰，並認出我和記起之前所有的事情，對吧！”
“滾！”
白倩倩隨後一扔，只聽吧嗒一聲響的同時，牆上的液晶電視，跟着自動開啓了。
首選的頻道，剛好是法制宣傳。
畫面剛好播放到，楊京山協助警方調查的事情，頓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麼回事，究竟發生了什麼！”
對此，凌遠並沒有迴應，他打開門板，直接離開病房。
“凌遠！”
白倩倩喊了一聲，見凌遠沒理會，她慌忙掀開被角，本想去追，卻因爲這段時間，一直躺在牀上呈昏睡狀態，根本沒有半點體力。
噗通一聲。
連人帶被，特別狼狽的滾下來。
“凌遠，我要見肖然！”
“恐怕，肖然這會沒時間見你吧！”
凌遠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
本想狠心離開，作爲醫生的職業低線，他還是折返回來了。
一番收拾，重新給白倩倩掛上點滴。
“你現在剛醒，需要好好調養，恢復體力。就算你要找肖然，也要等天亮再說！”
直到現在，白倩倩這才注意到，窗外漆黑一片。
“……我剛纔太激動了，你不會怪我吧！”
輕輕柔柔的嗓音，跟剛纔的憤怒不同，此時躺在牀上的白倩倩，又恢復以前那個溫柔委婉的女人。
她有些羞澀的擡頭，聲音更加細膩。
“凌遠，對不起！”
“我是醫生，從某一個特定的角度，容忍自己的病人，是責任，是工作！你不用說對不起！”
凌遠冷淡淡的表情，讓白倩倩垂下的眸子，閃過一絲慌亂，她暗中握緊拳頭，低低說道：“凌遠，我知道你對我的敵意，是因爲什麼。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見肖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