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活下去，剛纔那位大人會爲你們開創新的時代，讓你們看到生命中的希望。”
見魔族夫婦還在發愣，源飛舞扔下這麼一句話，帶着雙胞胎走了。
夫婦等四個斗篷人全走光，這才從地上撿起兩袋乾糧。在他們這些生活在最底層的人，糧食纔是最珍貴的東西，看到袋子裡的乾糧他們腦子都變空白了，哪還記得源飛舞臨走時說了些什麼，連忙拿回後屋裡去讓兩女兒吃飽再說。
“接下來去哪？”路西亞在屋外等到源飛舞出來，對着他問。
“還轉轉？”
“不轉了。我去問問城主，泥土和種子怎麼還沒來。”
路西亞只這麼一小會，已經明白源飛舞說的，看清不如自己去感受。
以往一撇而過的看清，心中似乎覺得明白底層人民過得有多苦難了，但真正去感受一下，才明白那不叫苦難，叫苟延殘喘。也明白了，有許多在他們高位者看起來理所當然的東西，實際上並不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對於他而言，這樣就已經足夠了解，無需再浪費時間。
“魔族的問題，雖然和土地貧瘠有關係，但歸根到底還是和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無限壓迫。上位者的觀念不改變，就算送再多的泥土和種子過來，也無補於事。”源飛舞說道。
四人一起走回城裡的道路上，往遠遠能浮現出來的城主城堡走去。
“上位者的觀念有什麼問題？”路西亞回頭撇了源飛舞一眼。
“帕特里奇，帕特里昂，你們覺得剛纔那一戶人家很慘嗎？我們應該怎麼做？”源飛舞笑了笑，沒有回答路西亞，反問兩邊快要把他夾成三文治的雙胞胎。
“慘？有什麼慘？弱者屈服於強者，強者從弱者處掠奪資源，最後弱者生活不下去被淘汰，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是啊，處於食物鏈最下端的存在有什麼可說慘的？這麼說來，他們捕食的田鼠也很慘啊，每一隻田鼠也都有父母兒女，人家也是爲了生存戰戰兢兢，最後被吃了也妻離子散。”雙胞胎面不改色理直氣壯道。
路西亞嘆了口氣，沒錯，這就是他們魔族上位者最典型的想法。你慘，正是因爲你弱。你活不下去了，也是因爲你弱。
連路西亞聽着雙胞胎的說法覺得很有道理，頓時覺得自己剛纔壓根沒有必要幫助那一戶魔族，反倒質疑是自己心太軟了嗎？
“你們普遍的這種想法，這就是魔族上位者的問題了。”源飛舞笑了笑。
“有問題嗎？”“爲什麼啊！”雙胞胎好奇問。
“你們是強者，掠奪弱者的資源是很正常的事情，但現在你們的做法太短視。假如你們現在是一城之主是城裡最強的強者，然後把城裡所有平民的資源搜刮一空，可以得到糧食十萬可養兵買馬，但隨後一年，所有人民餓死，你們得到的就只有這糧食十萬。但換一種方式，你們引用合理的稅收，鼓勵支持子民開荒種地，鼓勵生產，子民們安居樂業之後持續的稅收下，5年就能得到糧食十萬，接下來還有源源不斷的稅收……你們說，是哪種方式更對你們有好處？”
“當然是後者啊！”“我們又不是傻子！”
“那不就對了，別把下面低層的生物全逼死了，給點恩惠和支持讓他們發展起來，你們能得到得更多。從這個角度看來，如果你們城的子民生活成這樣，你們不覺得慘嗎？要知道死光了，你們能從他們身上得到的資源就到此爲止咯。”
“慘！慘斃了！怎麼可以這麼慘！”“當然不能讓他們過得那麼慘啊！死完了我們不就成光棍城主了！”雙胞胎頓時就被策反。
路西亞已經無力吐槽這兩個外表看起來精明冷酷內裡就是傻子的雙胞胎。源飛舞把觀念往歪的方向帶，這兩傻子就被洗腦了。
不過不得不說，源飛舞的歪理卻是有他的道理在裡面，甚至很適合他們這些最上位者去好好思考。
他們根據源飛舞的建議搞到肥沃泥土那麼欣喜若狂，不也就是爲了源飛舞說的方式二去引領魔族！
在路西亞心不在焉的時候，忽然被源飛舞喚住。
“我想我們不用去問城主了，這裡就是。”
路西亞擡頭一看，一個屬於城主管制的大倉庫外，擺了幾張桌子椅子，幾個士兵坐在那頭搖頭晃腦，邊上插着一根旗子寫着土壤和種子領取點。
零星一些衣着佝僂的魔族在這裡路過，都是往那頭冷漠地看了幾眼便走了，片刻都沒有逗留。
原來土壤和種子已經到達這個最邊緣的城市，說明路霄凌他們做的派發工作還是很到位的。不過沒有魔族問津，以此看來是不是這些魔族們不知道這些土壤的用途？這裡的景象和路西亞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傳播這方面這裡做的實在不好，能改變他們命運的東西已經放在這了，他們卻不懂得去領取。”路西亞嘆了口氣。
“有些東西或許不是他們不懂，反而可能是太懂了，才形成這樣的結果。有些恩惠，他們承受不起呀。”源飛舞接着路西亞的話說道。
路西亞皺了皺眉，邁步向那邊走去，對着幾個士兵張口便說要領泥土。
“500魔晶，泥土種子全包含在內了，然後自己去外面找一塊地，每個月再交50魔晶當土地的費用。”其中一個士兵懶洋洋地扔出一個大袋子，說道。
“500魔晶？”路西亞不禁咋舌。
雖然說這些泥土和種子是救命的東西，但隨隨便便拿得出500魔晶的人已經是魔族上層地位的人物，這些人哪還需要這些玩意嘛？
路西亞越來越覺得魔族各城主的這些做法有些過分，源飛舞說的話越來越有道理，上位者的觀念不改變，送來再多泥土和種子也於事無補。這些東西要以500魔晶的代價去獲得，只會讓它們壞在倉庫裡頭。
他其實已經知道，各大城主會利用泥土和種子謀取一些福利，路西亞作爲皇子當時也覺得理所當然。但現在親自來體驗了一番，知道了平民的生活水平，再看這些泥土和種子的交易價，覺得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謀取福利，而是在趕盡殺絕！
那天源飛舞在宮殿裡說的一句，任重而道遠，估計就是這個意思。他的眼光，比他們長遠許多，在他們爲獲得泥土興高采烈以爲魔族要爲之崛起的時候，卻早早看到了這個問題！而他不再細說，也是因爲這個問題他們壓根解決不了。
因爲他們本就是在這種剝奪社會中的最高層，和魔族之皇說暫時不要剝奪低層弱者？那是一個笑話。
他帶自己來這裡的目的路西亞也明白了，這是在讓自己看清楚事實，選擇一條路。
第一條，看着魔族繼續沉淪，不遠的終點便是滅亡；另一條，滿是荊棘和猛獸，遙望過去看不到終點，只有未知的迷霧。
一條無奈，一條無助。
無論哪個選擇，都對現在的他萬分艱難。
他更加怨恨自己，爲什麼至今還沒有修煉成墮落天使。否則他該早早打好基礎，擁有屬於自己的勢力。要知道如果他如果選擇第二條路，要挑戰的是整個魔族上位者的權威，他的父皇和皇叔是沒有辦法提供他援助，因爲他挑戰的人還包括了他們！
隻身單影的自己，還有資格選走哪條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