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們的頌歌,越來越悲愴,彷彿要爲神王的離去,獻上最刻骨銘心的落幕曲。
刻骨銘心不只是說說而已,發自內心的苦痛所歌頌的歌曲,沒有好不好聽之說,沒有音準不準之說,沒有快慢節奏之說,有的,只是撼動靈魂的真情,極爲容易分辨。
“吱!!!!!”
一道刮破玻璃的尖銳噪音,偏偏要來打擾讓大家沉醉和悲切的頌歌。
所有人怒火滔天地看向天空發出噪音的一側,即使身前大敵當前,他們依然想抽出手來教訓搗亂的傢伙!
“吱!!!!嘩嘩譁!!!!”
更刺耳的噪音,從天空那一側繼續發出,讓人心煩意亂胸悶異常。
隨後的噪音竟然還能變得更刺耳,好像無數烏鴉在慘叫,幾道不一樣的詭異音階複合在一起,漸漸地,竟然讓人頭痛!
“停,不要再唱了。”
“魔王大人,這是魔界出征之前由海妖們歌頌的戰歌,氣勢滾滾陰狠十足,我們向來都是這麼出場的,比較酷!”
“別西卜,你的蒼蠅一起亂飛的聲音都要比這好聽,戰歌什麼的還是算了吧。”
“是!收隊收隊,別唱了!”
嘈雜的聲音終於停止,所有人這纔好似從地獄中爬回人間一樣,連忙大喘氣。這時他們才發現,天空與天界通道相對的一側,之前龜裂的猶如碎玻璃一樣的空間全碎了,露出一個黑色詭異的大窟窿,充滿不詳。
是他!
奧菲莉亞,塔蕾娜,路西亞,那朝思暮想的聲音只要想起,她們就不可能聽錯!
不止她們,只要和那人有過交集的人,全都不會聽錯!
她們全部把注意力放到那個大窟窿之中,期待着那人的身影出現。
“抱歉,處理了一點急事來得有點晚。”一個黑髮的男子飄了出來,“魔界之王源飛舞,率領魔界大軍前來支援!”
終於,那人出現了!以讓人震驚的魔界之王的身份出現了!
與此同時,奧菲莉亞慘叫了一聲跪倒在地,路西亞張開嘴巴咳出了一口鬱血久久無法平復,塔蕾娜捂着蒙巾下的嘴巴撕心裂肺地喊叫着。
黑髮男子的狀態十分糟糕,一隻眼睛上插着一把形狀如蛇信子的小匕首正往外滴着污血,胸口處刺穿了一條銀色的金屬鏈子,脖子上數道爪痕深可見骨,腦袋還能掛在脖子上已經是個奇蹟。左腳彷彿被硫酸侵蝕過了數十遍,溶解得分辨不出它原來的樣子,腹部一道巨大的劍傷被臨時用黑絲線縫起來,不斷往外滲着粘稠的汁液。
除了噁心的傷勢外,他的黑色翅膀最爲引人注目,竟然整整有十二隻翅膀!如果按照墮落天使的級別來計算,已經讓人超出了腦子可以想象的範圍了!可是如今只剩下三隻翅膀是完整的,其餘皆掛着奇奇怪怪的傷痕或觸鬚。
只是致命傷清晰可見的就有八處,其他傷勢更是數不勝數,沒有人敢想象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能活着!即使是神也都不能活着!
奧菲莉亞特蕾娜和路西亞雖然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再次見到他,可是見到這樣的他,比見不到更殘忍!見到最重視的人遭受非人般的虐待,帶着只是看着就要昏厥的傷痕累累出現,那種傷痛比看不到更讓人刺痛!什麼魔王不魔王的,她們壓根不在乎!她們在乎的是源飛舞此刻的痛,所有傷的痛都像在她們心中再次承受過一遍一般難過,但她們更希望有一種魔法能讓源飛舞身上的傷轉到她們身上,代替他去痛!只有心中有真正愛着的人,才明白這種感受!
凡界所有人見着源飛舞飛出來,都是倒吸一口氣,腦袋短暫地出現一陣空白。
“塞拉斯是我請來支援的戰術高手,希望三族的軍隊能暫時交由塞拉斯指揮,他能幫你們的防線提升不止一個檔次。”源飛舞露出了一貫以來的微笑說道。
那平淡而又溫柔的微笑,映襯着此刻他身上的傷看起來近乎殘酷。
但好像,這人向來如此。認識他的人都覺得,即使掛着看着都覺得無法忍受的傷,那人都應該笑靨如花。
“魔族聽令,聽從那個綠頭髮的傢伙調遣!違令者斬!凱雷你負責督軍!”路凱撒第一個反應過來,立馬朝大軍下令。
他擔心地看了一眼後方,果然,他的女兒竟然心憂到吐血。路凱撒也無奈,這事他也沒有辦法幫得到路西亞,看到心愛的人以這種姿態出現,是個有心有肺的人看了都不會好受,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愛女有多掛念這人,這樣的情況路凱撒也是可以意料到。
“是那個傢伙,叫源飛舞的假皇子!我們欠他好幾個恩情,速速照做吧!”魯道夫也連忙將命令頒佈下去,回頭還找到墨菲他們說,“黑魔法師高手們,我們打算聽從那個綠藻頭的指令,你們如何?”
“冥火魔尊大人!!!!”
迴應魯道夫的是歇斯底里的吼叫,魯道夫差點以爲自己的耳朵要被墨菲這一嗓子給吼失聰。
“都聽冥火魔尊大人的!冥火魔尊大人原來是魔王啊!幸得魔王庇佑!快,你們這羣傢伙都快點聽那個綠藻頭的號令去!”
魯道夫聽到這裡已經懶得搭理墨菲的發瘋,反正照辦了就行,於是再次殺上前線。
“隊長不愧是隊長,說一句話就比我喊啞了嗓子有用。”塞拉斯自嘲地笑了笑,讓小麒麟帶着他飛去接收各族的軍隊,爲各處重新組織防線。
“魔界加天界的大軍你能兼顧不?”源飛舞笑着問了一句。
“當然,我說過了,必定全力以赴讓你不爲其他事情分心。”塞拉斯哈哈大笑地回道,“如果多了天界魔界兩支隊伍在手,那我要做的可就不只是構建防線了,不組織反擊都對不起我自己!”
“那行,魔界大軍全部聽從塞拉斯將軍的指揮。”源飛舞朝後方說道,“路西法,你們可以空出手來了,憋久了吧?”
“是的,魔王大人。”
源飛舞的身後,八大大魔神並排飛出,恭恭敬敬地在源飛舞身後列成一行。他們的身後,無數魔界的魔神涌出,或醜陋或兇殘,衝上去和毀滅者們纏鬥到一塊。
八大大魔神的神情滿是暴戾,心中的鬱悶沒人知曉。
在魔界的戰爭中,魔王大人把全部可怕的敵人一手包辦,他們只能遠遠看着一點手的幫不上。看着魔王大人傷痕累累凱旋歸來,心中何等氣鬱!現在終於有可以發泄的地方了,他們要爆發了!他們以前沒有想過,他們會有一天竟然會爲無法爲魔王大人分擔負擔而自責得怒火沖天!
“你們讓開一點。”路西法抽出了晨耀之星,冷着臉飛了出去,“我今天脾氣有點爆,小心被我劈了。”
路西法那偉岸的身軀一飛,魔族那邊立馬響起一大片膜拜之聲,路西法是魔族那邊的信仰,粉絲基數擺在那。
“切,說得好像只有你纔有暴脾氣。”
別西卜等人也嗖嗖嗖地飛出,頓時毀滅者陣營迎來了彷彿世界末日一般的反擊!那都是衆魔神爲魔王大人憋下的怒火!
看到魔界大軍的反撲忽然去得那麼洶涌,那些天使們一時之間都呆住了,連頌歌都忘了繼續唱下去。這也不能怪他們,這是他們第一次和魔界的魔神們是友非敵,並肩作戰。
但是一回神,沒想到那個魔界之王已經來到他們的面前。
之前在天界的敵對,讓他們下意識將劍指向源飛舞。
“誰TM再拿劍指向魔王大人,別怪老子不客氣了。”
末日魔神阿撒茲勒像個護衛一般,大喝一聲一下子將涌向神王的敵人衝開後,回頭用劍指住所有天使。
那些天使反應不過來,源飛舞卻已經無聲無息穿過了他們,落在神力構建的平臺上。
“你來了……吾可以沒有任何遺憾離去了……”
神王努力睜開了眼睛,看到傷痕累累的源飛舞,眼角不禁滑下一顆淚珠。他,竟然也已經戰鬥到如此境地了。
“你還不可以離去。我不是說要讓你做魔王背後的神王嗎?神王身前的魔王還沒死,魔王身後的神王又怎麼能死?”源飛舞張開雙手,無數透明如絲的絲線飛出,靈巧地在空中交織,拉扯。
神王身後消逝了的白色星光,竟忽然間全部歸來!雖然還有大部分已經消失不見了,但眼前還能見到的光點,全數飛回,重新組建回神王的身軀,她的翅膀……可惜的是翅膀只剩不到一半,殘缺的部分在源飛舞歸來之前已經消失了。
普通人無法看得清,但在場的天使和魔神們卻看得明白,那些散去的光輝,竟然被魔王用絲線一個個串起,像縫衣服一樣重新縫接起來!連光點也能準確鏈接?!無數細小的光輝,竟然也能被一個個串起來!就連神王額頭上碎裂的神徽,也都被重新固定好,細看之下上面纏滿了肉眼難辨的黑色絲線,有種被維修過留下痕跡的既視感!
我艹,還能有這樣的操作?!衆天使們開始對自己天賦所賜的治癒之術產生懷疑,對治療一事有了顛覆性的認知!
不管怎麼說,至少神王不再開始消逝了!
“你化作灰我都能將你綁回來!”源飛舞凝脂玉指在空中漂亮地交纏在一塊,爲所有絲線打上了一個牢牢死結,“除了我沒人可以解開,除非我死了。”
這算是生死與共的誓約嗎……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我真的會淪陷……
神王看向那雙星眸,淚水止不住地流。神王知道,所謂的淪陷,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就發生了,很久以前就淪陷在要把神王扛在背上的那個魔王身上。經歷過生死,神王看開了身份所帶來的禁錮,她只想着不管自己的生命只是再多一秒,還是萬年,但只要是和麪前這人捆綁在一塊,那麼都毫無怨言。
“你剛纔說了什麼嗎?”
“沒什麼。吾只是在說,隨便把一個女孩子綁上,可是要負起刑事責任的喲!”神王咬了咬嘴脣,露出一絲讓源飛舞感覺到熟悉的微笑。
“誒……你說的‘綁上’和我說的‘綁上’其中的歧義有斯頓利德大深淵那麼寬廣和深沉吧!”
又是這種似曾相似的要讓溫馨場面變得讓他無奈的場面,源飛舞的微笑變苦笑,她不是說那個雅典娜的分身是故意做得和本體不一樣的性格嗎,怎麼突然感覺眼前的神王雅菲爾變得有點像雅典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