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呼嘯着的灰色神力因爲雪月失去意識而消散了,四周再次恢復平靜。
“雪月大人!”風花眼疾手快,飛快一撲摟住了雪月的身體,阻止雪月的身體滑落山崖。
讓一個弱女子將一個成年男子抱起來實在太難爲了,風花費盡力氣也只能一點點將雪月從山崖邊上拖上來。
這麼個舉動已經花光了她的力氣,風花連氣都有些喘不勻,但總算沒讓雪月墮下山崖。
但風花猛烈的呼吸開始越來越痛苦,彷彿空氣都被抽乾,只剩下灼熱的氣息灼燒着她的鼻腔。
劇烈地咳了幾聲,風花回頭一看,這才發現身後不遠的森林燃起了熊熊大火!大火已經將離他們最近的樹木燒着,火勢沿着地上的枯枝殘葉迅速蔓延到他們身邊!
風花馬上記起剛纔雪月和那個路西法稍微戰了一場,爆發的能量將火堆擊至山林之中,山火就是從那一刻產生!
火焰燃燒起來非常快,風花壓根沒有考慮的時間了,火苗只一眨眼的時間已經竄到雪月身邊。
無路可退!
風花咬緊牙關,她沒有時間選擇,也沒有其他選擇!沿着邊緣貼着山壁將雪月推下山崖,緊接着自己縱身一躍,攔在雪月的身前,用自己的身體緩衝雪月降落的速度。懸崖邊緣的鋒利的石頭不斷割裂風花的身體,但也有效地降低了他們降落的速度。山崖不算很高,他們控制好了滑落的速度不算太快,行進了一大半,風花往下一看,慶幸了。
下方是一潭湖水,就算山火燒過來風花也不怕!
但就在此時,一塊特別的大的石頭卡在他們滑落的峭壁路線上。風花沒有力量改變雪月的滑落方向,她只能以自己的身體去影響雪月的滑落軌跡。沒有任何猶豫,風花徑直對着石頭撞了過去……
如果封鎖了神識便能阻擋魔種對雪月的影響,雪月一早就這麼做了,他只是將神識內斂不讓自己馬上失去自我。同時,讓失控的神力暫時消失,既然無法控制,那就暫時拔掉電源吧!直到完全失去自我那天爲止!
米迦勒的怒吼在雪月的腦海中不斷來回衝撞着,折磨得雪月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守住自己最後的那一絲清明,苦苦支撐着。
他明白,當他的理智崩潰的那一刻,將永無翻身之地。
“冰雪之神……”
一聲輕喚,穿插在不停歇的怒吼之中。聲音很輕,但雪月彷彿救命稻草一般緊緊抓住了它
“冰雪女神……”雪月連忙迴應這腦海中那一聲輕吟。
每次只要它出現,雪月都能感覺到心境通明,信心百倍地抗拒下米迦勒留下的心魔的控制。說起來自己面對米迦勒種下的心魔衰敗得那麼快,還是歸咎於米迦勒。當初他對抗米迦勒毫不猶豫地燃燒着自己的生命力,導致神識虛弱被魔種趁虛而入,控制了部分心神。
“我這一絲神識即將消散……雪月……接下來只能依靠你自己了……切勿讓米迦勒種下的魔種控制你的心智……”
雪月沉默了,一直咆哮沒有停止過的魔音此刻在他耳中彷彿不存在一般。聽清冰雪女神的話,他的心無比沮喪,既是爲自己少了抗拒心魔的屏障傷心,也是爲了冰雪女神最後這一絲神識消散傷心。
這一絲神識消散了,冰雪女神在這個世上的存在,就真的完全消失了。
可惜,冰雪女神元神已滅,只是這一點神識,別說雪月,就連創世神都無能爲力讓其重生。等創世神易哥恢復神通以後,他或許可以花些時間重新再創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冰雪女神出來。
但那個冰雪女神,絕對不是原來那個冰雪女神了。
“但我還有一物……或許可以助你……”冰雪女神的聲音越來越細微,氣若游絲彷彿隨時就會消失,“當初隨着神王的引領進入神界之際……我在凡界留下了我的心血結晶……冰霜之心……以此捍衛我們一族的血脈……你去找到它……利用它爲你重新進行一次洗禮……或許可以洗淨米迦勒給神祗留下的魔種……”
冰雪女神的話到此爲止。
雪月勉力分神,用神識將角落那一絲白色幾乎透明的冰雪女神神識包裹住。儘管無法阻止冰雪女神的消亡,但他會盡最後一分力量讓她消亡得慢一些。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神識之中重新恢復平靜,不,是冰雪女神的部分恢復平靜。
米迦勒慘叫一般的怒吼依然在雪月腦中來回衝撞,震得雪月覺得自己的識海快要爆炸了,他的心神更是越來越疲憊不堪,搖搖欲墜。
“雪月大人,今天只找到一些野果,妾身試過了,絕對沒有毒……”
“雪月大人,你的身體越來越冷,請別介意妾身越矩吶!嘿嘿嘿……”
“雪月大人,妾身太沒用了,竟生不起火,抱歉……”
“雪月大人……你一定會醒過來的……妾身會一直守在你左右……”
雪月漂浮在自己的識海之中。
他寒若冰霜的臉上露出了些微驚訝,她的聲音竟然能傳入自己的識海之中。在神王閉關修養之前雪月聽她說過,當初她封鎖了自己神識探知,亦能聽見路西菲爾在神殿之外的苦苦哀求。當聲音能傳入封鎖的識海之中,說明,那聲音發自肺腑,神識下意識放過動情之聲傳入耳中。
雪月本當那是神王亦真亦假的玩笑話,現在他倒是見識到了。只不過,她爲何對自己如此情真意切不離不棄?明明他們纔剛剛遇見,頂多只是萍水相逢。
雪月想不明白。
但每當自己混混濁濁精神渙散之際,那傳入耳內的一言一語,總是能讓自己忘卻了心魔的折磨守住心中清明,真是幫了大忙。
“我不需要吃東西。”
“我不會冷。”
“生不起火,只對你有影響,無需道歉……”
“你……爲何要一直守着我?”
每聽到一聲輕喚,雪月便淡淡迴應一句,彷彿天地相隔之遙的兩人,卻各自在各自的所在各說各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米迦勒的怒吼似乎累了,停了。雪月神識中的自己,終於慢慢睜開了眼睛。
解開神識的封鎖,雪月本尊也慢慢睜開眼睛。
感覺好像自己睡了一覺,好久好久的一覺。自從雪月繼承冰雪神徽之後,再也沒有試過這般沉眠。可惜,隨着時間的流逝,米迦勒留下的魔種對他的影響越來越強,這次竟然讓他封閉神識以抗魔種,這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醒過來後,四周看了一眼,雪月瞬間判斷出自己所在是一個天然的小山洞內。他從地上起身,剛纔躺着的地方鋪着一些乾草和一件厚厚的衣服,一看他便認得是自己帶給風花的那件棉衣。
旁邊放着一些碎木條和布碎,淡黃色的薄紗布碎。他躺着的旁邊,用乾草盛着幾顆小小的野果子。
雪月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再次確定米迦勒的魔音沒有出現,才試探性地散發出自己的神識。
一下子他便在洞外頭髮現了那個衣服邋遢的高挑身影,在河邊用自制的木叉嘗試在水裡抓魚。
不知道多久沒見,她瘦的幾乎皮包骨了,臉頰深陷了下去。庫管上的布破破爛爛,露出的腿上全是傷口,配合雪月神識查探到附近山坡峭壁上踩過的痕跡和上面的野果樹,雪月已經可以在腦海裡重組出她在上頭滑落無數次才能夠着崖壁上的一些些野果,代價是將她的腿磨損摔破。
“雪月大人好久沒有吃過肉了,魚兒,你們就行行好讓我抓住一次吧……”
風花甩了甩腦袋,餓了好幾天的她也是頭昏腦漲。一個弱質女子在荒山野嶺之中的求生能力真是相當有限,這段時間風花能弄到的食物只有那些數量非常少的野果了,除了嚐嚐有沒有毒吃了一顆以外,全都塞進雪月的嘴裡或留給雪月了。
遠的地方她壓根不敢去,她不是沒有腦子的笨蛋,爲了食物而走出這個尚且安全的谷底,到底是捕獵還是被當成獵物吃掉,她心底有數。
以前她對生死無所謂,但現在,她如果死了,雪月大人怎麼辦?
她甩完腦袋後,她眼睛似乎看得清晰一些,她看到了溪流中游弋的魚。沒有撲魚經驗的她着急地踩着水花衝過去,把魚嚇得一轉眼消失無蹤了。而她也因爲雙腿無力狠狠摔了一跤。
本以爲又要變成落湯雞,結果她卻發現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失手甩出的魚叉上,還多了幾條活蹦亂跳的魚兒在上面掙扎着,握在了別人的手中。
“雪月大人……您終於醒了……”
風花原本以爲飢餓交加的她沒有辦法再因爲雪月的昏迷而流出淚水,但看到雪月出現在自己身旁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