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貝克被一個戴着藍色拳套的男子和銀色長髮的男子攙扶着飛了下來,臉上滿是鮮血。
“貝克,你魯莽了!”幾位劍聖急忙上前接着林貝克,將他平放在地上。
“怎樣?我看看!”道格拉斯着急地推開幾位劍聖,幾位劍聖也沒介意,這裡頭論治療能力那道格拉斯肯定是世界第一的。
“來不及了,他的眼睛……”南宮風用手捂着自己的臉,說不下去。
雪月在一旁更是狠狠砸了一下地板。
“不!我看看!”道格拉斯急急忙忙在手中彙集一道白光朝林貝克臉上釋放。
雪月不想再看下去了,轉身飛走。大家都不是普通人,一看就明白林貝克的眼睛已經如何了,就算凡界第一光之大魔導師出手,也一樣無法挽回某些已經失去的東西。
“喂,雪月你的傷也稍微治療一下啊!”
南宮風喊着,雪月沒有回頭,飛速重新投入戰場。他需要戰鬥來平復此刻波動的情緒!
看到雪月飛走,大家也反應過來,南宮風和劍聖們對看幾眼後一一飛離,只留下道格拉斯在爲林貝克療傷。
不是他們無情,而是戰鬥還沒結束,還有許多無辜的平民正在面臨死亡的威脅,他們有更迫在眉睫的使命!
一道白色的身影穿入了一個倒塌了一半的大木屋中,越過被木柱壓住的幾具屍體,一腳踢出,把一隻滿身疙瘩的綠色怪物踢到一邊,腰間寒光一閃而出,綠色怪物乾淨利落地一分爲二。
從那怪物的大嘴巴中滑出一個婦人,雪月簡單瞥了一眼就知道已經沒救了。他的身影不停,還有許多人等着他救護,他一刻都不該停歇。往前衝去,拉開幾個放在角落的櫃子,一把將裡頭那個捲縮着簌簌發抖的小傢伙抱入懷裡,衝殺而出。
小村莊的邊緣,幾個綠色怪物被雪月輕鬆擊潰,這邊已經築起防衛軍組成的防線,雪月留下一地怪物的屍體才飛入。
“雪月將軍!”幾個守衛軍連忙迎上來,恭敬地接過雪月放下的孩子。
那孩子約七八歲,滿臉的灰塵污垢也遮掩不住她那白裡透紅的漂亮肌膚,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雪月不放。雪月看都沒看她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你爲什麼不救我母親!”
孩子見那個厲害的白衣男子奧走,立刻朝着他的背影衝過去,兩個守衛軍一看連忙把她抓住,沒讓她撲過去。
“你母親已經死了。”雪月停下了腳步,淡淡說道。
“她剛剛還活着,剛剛還活着!你明明有能力幫助我們,爲什麼現在纔來!本來我的媽媽和爸爸,我的爺爺奶奶全部都不用死!都怪你吶!!!”
孩子掙脫不開守衛軍的阻攔,卻前方朝踢出自己那邋遢的小花鞋,正中雪月的小腿,在那雪白無暇的褲子上印上了一個灰濛濛的印子,格外顯眼。
“大膽!竟敢對雪月將軍無理!”“怪物襲擊本就突然,雪月將軍他們已經拼命趕來了,救了你還恩將仇報!”兩個守衛軍皺起眉頭,怒斥抓住的這個小孩,手中的力量也不知不覺更大力了,將她的兩邊肩膀捏出幾道血痕。
其他聽見的將士們也都忍不住側過臉,即使已經辭去了將軍的職務,但雪月在軍中的威信依然非常高,不少人都在戰場上受過雪月的救命之恩,即使沒遭遇過的也都聽過雪月在軍中的事蹟。聽見有人這麼無理取鬧責怪雪月將軍,心中忿忿不平,要不是見只是個小屁孩,他們早上去揍一頓了!
“放開她。”雪月轉過身,朝那小孩走前了幾步。
兩個守衛軍雖然十分不情願,但也一樣堅決執行雪月的命令,鬆開了手,那小孩頓時往前踉蹌撲倒。
“抱歉,是我來晚了……很抱歉。”雪月蹲下身子,扶穩小孩的身子。
從雪月那朦朧不清的臉龐上,滑下了一條血珠,鮮紅的血液不斷滴落。
“雪月將軍!您受傷了!”“軍醫!快傳軍醫速來!”一旁的守衛軍見狀有些慌亂。
“無礙。還有其他平民,我不能再晚了。”雪月拒絕守衛軍的醫護,彈身而起,再次飛入村莊內的混戰中。
那白色如幻的身影,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注視,整齊一致地朝他離開的方向敬了一個軍禮。
雪月飛離了之後,那孩子才猛然頓悟嚎啕大哭起來。她有一個善良的父親,她有一個慈祥的母親,她從小就耳濡目染懂得是非對錯。剛纔她爲家人的死的憤怒和悲痛,失去理智地發泄在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身上,如果讓她的父母知道,心會有多麼刺痛!她知道錯了,明明是她的錯,居然還讓救命恩人對她道歉,她到底做了些什麼啊!
她瘋狂的自責之後,想追上那個名叫雪月的人道歉,但守衛軍們將她拉走,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她悲痛地請求守衛軍帶她去見雪月一面,但沒有人願意搭理她,他之前對雪月的無理已經讓這些守衛軍心裡不舒服了,誰還會讓她去見雪月。
就這樣,她帶着這麼一個天大的不安,每日活在自責之中。
漸漸,她腦海中那個從臉頰滑落鮮血的男子,和眼前從臉頰滑落淚水的男子,重疊起來。
她不知道該怎麼慶幸自己的幸運,能讓她重逢他。但她真遇到了,卻害怕了心虛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鄭重地朝他爲當年的事情道歉。她深怕他知道原來當年那個無理取鬧的糟孩子是自己,他會嫌棄自己。
但現在她很後悔,她居然沒能找到機會解釋當年自己的失禮,當面對他說一句對不起。她發不出聲音了,也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了,強撐至現在也只爲了見他最後一面……
她好不甘心,她一個罪人又如何值得他爲她落淚呢?您是風花一輩子的大英雄雪月大人啊!
好不甘心……
雪月爲風花撫閉失去了光澤的眼睛,摟在懷裡,久久不願鬆手。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的心會那麼痛,他和風花才認識了幾天,爲什麼自己會痛不欲生,眼淚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不,他並不是不明白,他明白得很。從風花把自己從魔種中拯救出來的時候,那個在山洞外河流上搖搖晃晃站立不穩捕魚的身影就已經住入他的心。他很冷漠,他重視的人沒幾個,但一旦能進入他的心扉,那對於他來說便是無人可代!
直到最後,雪月都沒能明白風花微顫的嘴脣,想對自己訴說的是什麼。他忽然看到落在地上的那本很舊但看起來保管得很好的本子,裡頭或許會有風花想說的話。
他簡單地翻了翻。
“收養我的養母對我很好,她說我很有潛質當花魁呢!哦,重點是,咱們煙雨樓賣藝不賣身,當了花魁可以嫁得更好!不過我纔不嫁,養母說隨便我,舞練好就行!當然要練好,到時跳給他看……”
“作爲花魁,要有藝名?那還用說嘛,風花啊!就叫風花!養母問我爲什麼要起這個名字,嘿嘿,當然是秘密吶!”
內容都寫得很簡短精闢,雪月很容易就看懂。原來她的名字不是隨機隨出來的,還真是叫風花。
雪月猶豫了一下,這本……似乎是風花的記事本?這種私密的東西,不應該再看,即使風花已香消玉焚,也要尊重她的隱私。
準備合上記事本時,雪月忽然看到了無法移開視線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