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安靜,常家的大院子空無一人,我手裡拿着地圖,恍惚間有種來到了遺蹟的感覺。
“左……左右,右邊的門向左轉……左,這邊是左。”
地上積雪很深也沒人掃,每走一步聽着那吱嘎吱嘎的聲音我就害怕,要是被人發現我可就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常襄畫了地圖給我,但是不肯帶路,用她的話來說就是,作爲朋友當然可以盡力幫你,但是作爲常家人卻不能出賣自己的家族。我就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麼分別,地圖都給我了還能叫不出賣麼?
不過她畫的地圖是有夠抽象的,完全不像她畫的立體幾何圖。
路過一個小院的時候樹上的雪塊滑落下來,嚇得我一下子回過頭去,這一回頭不要緊,我發現來路竟然有四行腳印。
“……白檀?”不會吧,這麼危險的行動他也跟來了?
後傳來蚊子叫一樣細小的應答。
仔細觀察了一下附近不會有人,我搓着手轉過身:“你把法術撤了吧,看不見的感覺很微妙。”不一會兒他低垂着腦袋現身了。
“你知道我要去做什麼吧?”他點頭,“那爲什麼還要跟來?現在我要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去了可能會送命。”
他籠着手,看着地面。“擡起頭來看着我。”對他果然還是命令比較好用,他擡頭了。
我突然有點難過,他這麼跟着我到底圖什麼呢?常襄晚飯時候說的話現在再想起來,就沒辦法心想着“這是一隻老鼠”然後跟他說話了。這是個人。
“你別跟來了,跟來也幫不上忙,又很危險。”
“沒關係的,她們、她們看不見我。”他很惶恐地辯解着。
……這是一個人,不能把它當成寵物來對待。
“那好,你得答應我,待會兒發生什麼事你都只能看着,不許動手也不許出聲,可以嗎?”
他一雙黑亮的眼睛瞅着我:“那你遇到危險怎麼辦,我不能看着不管……”“你看着就可以了,”我打斷他,“你只需要看着,就夠了。要是我倒黴出不去了,你替我跟棲霧元君說我來過了,但是救不了她兒子,明白嗎?”
見他嘟起嘴半天不答應,我又只好哄騙:“這個任務很重要,我只能交給你,它關乎到我的名譽,你能替我做到嗎?”
“……好,我什麼都不做,除非你叫我。”保證過後他又補充了一個條件。
“一言爲定。”我怕他又反悔趕緊拍板。
這個孩子救了我好幾次,這回也只有他義無反顧地跟我來,我無論如何不能讓他死在這裡,哪怕我死了也不行。一瞬間少年漫畫打BOSS的場景彷彿真實地降臨到了我的身上,那種孤身一人,明明沒有本事卻還要保護別人的心情,我想我有一點明白了,恐怕他也是一樣。
我本來抱着必死的念頭推開了地牢的門——當初我乘坐着私家飛機來這裡救人,常襄應該也是被關在這裡,不過性質明顯不一樣,那隻狐狸有個身爲元老的娘,還有個即將扣下來的王冠,和常襄簡直不能同日而語。
“奇怪,關押這麼重要的人居然不鎖門?”我再次確認裡面有沒有機關或者埋伏,扔了幾個石子兒也聽不到任何動靜。正猶豫着,袖子被人向前扯了一下。
“裡面沒有人的氣味。”白檀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告訴我。
老鼠的鼻子應該是可以信任的。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順着臺階走進地牢。
果然如他所說,地牢裡竟然一個看守也沒有,這算怎麼回事啊,空城計?是不是等我以爲救了人可以功成身退的時候外面呼啦就圍上來一羣人?
長長地臺階盡頭是一扇虛掩的門,我深呼吸之後推開,看見——
十字架。
爲什麼有十字架啊我的聖母瑪利亞,你們不是道士麼?而且那十字架上的雕刻還真是逼真啊……呃,還是說那根本就是個人?
小鐵窗吹進來一股風,輕輕掀動十字架上那人的頭髮,確實是真人,好吧我所信賴的眼睛已經不再爲我所信賴了。
“狐狸。”我小心地縮在門邊喊了一聲,他沒有應,不知道還活着沒有。
我跑上前去研究了一下,捆着他的是尼龍繩,手肯定是撕不斷的。於是我環顧了一下這個地牢,看到一把斧頭。用斧頭是牛刀小用了一點,不過總比沒有好。
“咳、咳咳咳……”我剛把斧頭拎起來就聽到背後有人虛弱地咳嗽,回頭一看,那傢伙醒過來了。
他咳了一會兒,慢慢地擡起頭,發現我,然後露出一臉吃驚。
喲,看到我這麼不要命地來救你你還是會吃驚的嘛。
“你、你想幹什麼……咳咳咳……”沒想到他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個,還因爲太激動而繼續咳起來,聲音大得我懷疑下一秒鐘背後就能竄出個人把我撩了。
“我想幹什麼?”我這不是被逼着來救你嗎?“老孃當然是來救你!”
他壓下咳嗽:“救我?爲什麼……咳咳舉着斧頭?”
—皿—這不是我的錯好吧,誰讓這裡只有這一把兇器。“你少廢話,我把繩子砍了。”
斧頭揮起的一剎那我在他眼裡看到了絕望。小樣兒老孃殺了你還能活嗎,你那個裝嫩的娘還不把我通緝到冥王星去,再說了我有那個必要殺你嗎?“等一下……”
我一怒之下懶得搭理他,一口氣把兩根尼龍繩都砍了,還沒喘口氣再揮斧頭,他已經拔山倒樹地壓下來……
“靠!你幹什麼啊!”我腰差點給你壓斷了啊!
“我都叫你等一下了啊,你應該先把我的腳解開,不然我肯定會倒下來啊。”
“……”
真是晦氣到極點。
好容易把他放下來,我用力捶着我可憐的腰板——什麼叫“墊背”我算是領教了,不完全是給人“墊在背後”,還可能是“拿背給人做肉墊”啊。
“趕快起來走啦,大男人一個別那麼嬌弱,我還趕時間呢。”我捶了半天見他還是一副病美人的嬌弱樣半臥在地上,忍不住催。
他看似艱難地擡頭看我,用以這種痛心疾首的語氣反問我:“你……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這個問題好像剛有人問過我了。
“唉……你趕時間的話你走吧。”他幽怨地擺了擺手,並不起來。
什麼啊,我趕着去跟你娘報道誒你不跟來我怎麼交差。“腳受傷了?我扶你吧。”
他搖頭,單手撐地,另一手開始解衣服。
“餵你幹什麼啊!”大白天……大晚上的耍什麼流氓!
“你小聲一點。”他可憐巴巴地瞟我一眼,終於把衣襟扯開,露出一道月牙狀的傷口,還沒好全,有點皮開肉綻的效果。
我背上一寒:“她們對你用了什麼刑?”
“用刑倒沒有,她們說交出狐丹就放你走,所以我給她們了,誰知道她們不講信用……”說着,他近乎淚眼婆娑地看着我。
“……兄弟,你智商爲負是怎麼的,這種事情你都能答應?”我感到強烈的虛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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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病得怕不起來刀口刀,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更一章,明天……明天我也不知道,哭,爲什麼回家來就一直在生病啊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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