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管家剛將房門關上,明心恩就迫不及待的找出手機給朵朵打了個電話,果不其然,將手機舉到一尺開外她依然聽到了朵朵刺耳的尖叫聲。然後便是長時間的靜默,明心恩估計朵朵一定是到她的房間去探個究竟了。大約一分鐘後,腳步聲再次響起,由遠及近。
“恩恩,你瘋了。”艾朵朵拿起電話吼道,“你竟然深更半夜跑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家中,你也不怕……”
“朵朵,我和你說過,他不是什麼陌生人,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人。”
艾朵朵氣結:“好好好,就算他不是陌生人,可是你也不需要這個時間出去吧,你也不想想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情我可怎麼向叔叔阿姨交代。”
明心恩翻了個白眼,心想什麼叫“就算”,她和他明明就是很熟悉的人嘛,可是現在眼見朵朵正在火頭上,她可不敢再火上澆油了,要不漫天大火準會將她給燒焦。
“好了好了,朵朵,我知道錯了,以後即便是我再想他的時候也會不這樣做了,滿意了嗎?”明心恩儘量裝着低聲下氣謙遜求和的樣子。
見她“認罪”態度良好,朵朵也不好再揪着她的小辮子不放,但是她知道這事情如果讓尹堂知道了肯定又會特別傷心,昨天她在樓下又見到他了,雖然那個時候暮色已沉,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是他。她知道尹堂一定也看到她了,但是他依然裝做仿若未見的樣子鑽進了車內,然後絕塵而去。
艾朵朵知道他之所以躲避那是因爲他還沒有找到自然面對恩恩的心態,等他將一切都調整好的時候必然會再次出現。她相信,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再痛苦猙獰的傷口在它的流逝中都會慢慢癒合,更何況,尹堂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他的背後還有個她呢。
“喂,朵朵,在聽嗎?”沒有等到艾朵朵的回答,明心恩開始着急了,或許,這次她真的是衝動過了頭,朵朵也真生氣了。
艾朵朵收回飄飛的思緒,拼命的將尹堂那張臉從自己腦海中趕出去後才答道:“在聽呢。”
“你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睡?”明心恩知道她又在沒話找話。她爲什麼還沒睡下?當然是她這個深夜離家出走的人給攪的唄。
“我在找很久以前看過的一本書。”說到這裡艾朵朵的聲調忽然變了,只聽她壓低聲音對明心恩小聲而神秘的說,“我在抽屜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小盒子,你猜猜裡面放的是什麼?”
“是什麼?”明心恩也很配合的壓低聲音問。
“是一塊紅豔豔的心形佩玉!”艾朵朵長吸了一口氣鄭重的說,語調中夾雜着些許興奮炫耀之意,“然後我就想呀想,想這塊玉到底是怎麼來的,在我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買過紅色的玉呀,就在我快要想破腦袋的時候,奇蹟終於出現了。”
明心恩知道她是在吊自己的胃口,輕笑說:“怎麼了?是不是你終於得償所願了,一碰那玉卻發現,哇,你竟然神奇的穿越了,而且就躺在你心儀的白馬王子的婚牀上?你睜開眼睛就看到英俊的他緊握着你的手說:你千萬不可以離開我。你愣在那兒好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來,等了好長時間才湊上一句老掉牙的臺詞:你是誰?可是朵朵,我記得中國移動好像沒開通全歷史服務業務呀。”
艾朵朵不理會她的嘲笑,繼續說:“然後我忽然想起很小的時候我曾帶過這塊玉,我爸爸跟我說它是祖傳的,具體是什麼時間傳下來的了他也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些年歲了。我爸一直叮囑我要愛惜它,後來我被說煩了,便取下來還給了他。我想肯定是上次爸媽來看我的時候悄悄留下來的,不過他們也真是,都不和我說一聲,他們也不想想這麼名貴的東西萬一被我當垃圾丟掉了可怎麼辦,不過還好沒丟。呵呵,恩恩,你說這玉真的會有着我們所不知道的神奇的力量嗎?”
“有才怪,要是有的話他早就應該想起我了。”明心恩小聲的咕噥道。
“恩恩,你說什麼?”
“沒說什麼?”
“那你說它會帶我穿越時空嗎?帶我去見我最愛的八八和九九。”艾朵朵依然不死心。
明心恩深吸一口氣,正色道:“朵朵,你有沒有想過假如你真的穿越了你的父母該怎麼辦?他們如何去面對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
“這個嗎?”艾朵朵皺眉,“我還真沒想過,不過,小說中從來都不提女主的父母的。”
“朵朵,生活不是小說,也不是任何人都和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可以做到無父無母、無牽無掛。生活可以寫成小說,但小說永遠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你知道嗎?”明心恩頓了頓,繼續說,“朵朵,記住,你一定要記住,穿越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它會將你的心生生的劈成兩半,劈成兩半你知道嗎?”
艾朵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明心恩這麼激動了,自從她醒來之後就一直處在一種平和安靜的狀態中,想想最近她的生活中也就多了尹真這麼個自變量,對,一定是因爲他,自從他出現之後一切都和原來變的不一樣了。想到這些,艾朵朵心中關於尹真“犯罪”的小帳便又多了一項,罪名是:在破壞她、恩恩和尹堂三人之間安定和諧團結的基礎上,外加讓恩恩情緒不穩定,冒着極大的危險深更半夜爲其出走並夜不歸宿。
“犯罪”事實已定,艾朵朵便毫無畏懼的在心中用大棒槌將尹真痛打了幾百重棒,直到腦海中的尹真以鮮血淋淋滿頭大包的形象出場,她才痛痛快快的放下屠棒。與此同時,她竟還能麻利的和恩恩展開對話。“好!”“我知道了。”“我發誓保證不穿!”
待放下電話的那一刻,艾朵朵不禁小小的佩服了自己一下,她竟能做到一腦多用而不出現任何混亂,看來,她也是個人才嘛!
但是,她卻沒有遵照明心恩的意思不去碰那塊玉,而是端坐下來在燈光下以膜拜的心態將那塊玉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都細細的查看摩挲了一番,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是塊好玉,可是卻無法助她穿越,唯一的用處就是等到她窮的實在揭不開鍋的時候拿它來換飯吃!不過照目前情況來看它唯一的用途也被無情的剝奪了。
放下電話後明心恩也沒有立即休息,而是不停的在屋子裡轉過來轉過去。讓她興奮的不是朵朵的那塊玉,現在她已經將這段小插曲拋到了腦後,讓她高興的是,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她和他又一次躺在了同一個屋檐下,雖然相隔較遠,但是這失而復得的感覺卻足以讓她久久不能平靜。
赤腳踏在柔軟的地毯上,明心恩仔細的打量着房內的每一個小擺設。或許他曾經在這間房內呆過,他在這裡面成長,他們呼吸着相同的空氣,她踩下的這個腳印和他以前留下的腳印剛剛吻合,他們觸摸過牆面的同一個地方,他們用同一個杯子喝過水,他們蓋着同一牀被褥……明心恩曲膝抱被,黑暗中,一抹淡淡的紅霞慢慢浮現在雙頰上。
第二天,明心恩一睜眼便看到放在牀頭的一套嶄新的衣服,情感上來說,她很希望是尹真吩咐傭人送來的,但是理智告訴她,那個人一定會是秦管家。
明心恩伸了伸腰,慵懶的走到窗邊將窗簾打開,白晃的陽光讓她的眼睛不適應的微閉了一下,真是燦爛美好的一天。花園中,尹真和秦管家兩人正在做晨練,見她在窗邊出現,秦管家邊慢跑着邊向她點頭致意,明心恩也微笑着向他招手,可是當她看到尹真緊皺的眉頭的時候,笑容便再也綻放不出來了,她看了看自己,身着一件可以當戲袍的睡衣,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真是要形象沒形象,要美感沒美觀,這個樣子,也難怪尹真看到她會皺眉了。
待明心恩躲在房間裡將自己收拾妥當,再三確定可以出去見人之後才向樓下走去。餐廳裡,已經晨練結束的尹真一邊看着報紙一邊吃着早餐,他穿着一件居家的衣服,剛剛洗過的頭髮散發出好聞的洗髮水的味道。他安靜的坐在那裡,慢慢的翻閱着報紙,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來,兩人的視線越過報紙的邊緣在乾燥的深秋空氣中交匯。
那一刻,明心恩恍惚又回到了三百年前,晚起的她吃過早飯後習慣性的到書房去找他,老遠聽到她的腳步聲他就會從公文中擡起頭看着她走進來,他從桌子對面微笑着向她伸出手,叫她明兒,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會這樣叫她,現在的他,還會嗎?
明心恩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着。尹真將目光重新放回到報紙上,他什麼話也沒有說,更沒有發覺她的小小心思。明心恩咬了咬脣,告訴自己說,沒關係,真的沒關係,她不能太着急,相對於他的等待,她所面臨的又算的了什麼。
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秦管家打破了沉寂,他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說:“明小姐早,昨天夜裡睡的怎麼樣?”
明心恩笑了笑,在餐桌邊坐下,接過傭人送上的早餐說:“我睡的很好,一覺無夢到天亮。還有秦伯,謝謝你讓人給我準備的衣服,很合身。”
她指的衣服是身上的這件套裝,而不是昨天那套因爲她突然出現倉促拿出來的大大的男式睡衣。哦,對了,昨天那套睡衣會是誰的?不會是……
明心恩停下攪粥的羹匙,擡眼盯着尹真。蒼天,不會是他的吧?
秦管家看出了她的懷疑,一抹得逞的笑意清晰的浮現在嘴角,當他衝她重重的點頭的時候,明心恩的臉瞬間從緋紅變成了絳紫。而當這一切都在默默進行的時候,“睡衣事件”的男主角依然埋頭於早報之中,渾然不知身邊發生了什麼事。直到聽到秦管家以再清晰不過的聲音說“不用謝我,衣服是少爺讓人準備的”時候他纔再次擡眼將明心恩上下“關照”了一遍。
他已經很久沒有和女性同桌吃飯的記憶了,況且眼前這個女人還曾在他家呆過一夜,他對她也有着某種無法解釋的情感,這所有的一切結合起來構成了現在的局面,他不知道應該如何來應對,所以他寧願一句話也不說。
可是這個秦管家,他竟然因爲她就將相處了幾十年的他給出賣了。是,那衣服是他讓人準備的沒錯,他當時也就是想到她沒帶換洗的衣服隨口那麼說了一下,哪知道他竟然這樣大肆宣揚了起來。不過,這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確實很合身,他沒看錯她的尺碼。
早餐是在各懷鬼胎的情況下吃完的。秦管家想的是:愛情的火呀,你趕緊猛烈的燒起來吧。明心恩想的是:請給我條地縫,我要鑽進去。尹真是被他自己嚇到了,因爲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爲什麼他對她的身體好像很熟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