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道別過後,這偌大的左相府便是又剩下莫卿一個人了。愛睍蓴璩從此便是各自一方守着自己要捍衛的事情。莫淵回到蛇宮捍衛他的帝位不被殲佞之人篡奪;莫卿便回到彌煙的朝野之上輔佐姬無殤、守護着他的天下蒼生。若日後時局穩定,二人相約再見也爲時不晚。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這短暫的分離以及相思痛苦下的無可奈何。
次日莫卿上朝扔記掛着昨夜莫淵使用靈力匆忙趕回蛇宮時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回到蛇宮後情況如何,動盪的時局有沒有因爲他的歸來而安定,所有不安和擔心縈繞在莫卿心中折磨的他揪心不已。站在朝堂上,今日的莫卿卻是少了平日的意氣風發,只這般神不守舍的傻站着。
再不出幾日就是彌煙王朝祭天祭祖的大日子,衆臣們在朝堂上商議着該是怎樣操辦。姬無殤已是將大祭司彌煙退隱之事處理妥當,百官順水推舟也沒有深究之人。只是眼看祭天的日子就要到來,沒有祭司又該如何行祭祀之禮?一時間難壞了衆人,可是大殿上往日的智多星莫卿卻只是呆愣的站着,一言不發,更是想不出什麼好點子,衆臣便不禁開始頗有微詞起來。
莫卿不是別人,而是他們彌煙高高在上的當朝左相。就是這樣,他也是沒能有個自覺。三天兩頭說不來上朝就不來上朝了,在百官心中自然樹立了那作風不嚴謹任性妄爲目無遵紀的形象。加之這次竟是因爲私事將國事拋於腦後,雖府上盛傳的美男同遊沂水。可礙於姬無殤的偏袒,大臣們是敢怒而不敢言,但私下裡竊竊私語卻是從未停歇。
眼瞧着莫卿今日一來就在走神,幾個大臣叫他他都沒反應,姬無殤在高高的寶座上試圖喚回莫卿的心神:“莫卿,莫愛卿。”叫了幾聲莫卿都沒能回神,姬無殤也是尷尬:“哎,既然諸位愛卿一時半會兒也商議不出個什麼所以然,就不要浪費這大清早的時間了,明日早朝再議。今日暫且退朝吧。”姬無殤甚是無奈。
一整個早上站在大殿上,莫卿只覺得周身人生嘈雜卻是什麼都沒能聽進去,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這會兒倒是退朝二字聽了個真切。
姬無殤的退朝對莫卿來講彷彿特赦令一般。赦令一出,莫卿便是一個箭步就往殿外衝,竟是連君臣之禮也顧不上行,又是惹得大臣們一陣嘆息搖頭。想是以爲莫卿家中出了什麼事兒急着趕回家中,不料他卻是往祭司殿的方向而去。
“祭司殿乃宮中禁地,來者何人?沒有聖令不得入內!”祭司殿外,侍衛卻是攔住了莫卿的去路。
眼瞧着進得這個大門就能見到這時他最想見到的人,可偏偏被這兩個侍衛攔住了去路,溫和如水的莫卿頭一次在人前發怒:“放肆!竟是連本官也不認得!還不把你們的槍戟收起來!”
二人駐守祭司殿多日,形形色色想要闖入祭司殿的人多了去,但是近日還是頭一回見過如此不將他們放在眼中的跋橫之人。不免疑惑此人何人,輕易卻是不敢得罪,定睛仔細瞧了,不過是個清秀俊美的少年。原以爲是誰家淘氣的世子,不料在看見莫卿官服上浮雕燙金的龍紋後才恍然大悟。當今世上能用龍紋爲圖騰的大臣,出了當今左相又會有誰。
“左相大人。”二人齊齊作答。
未等二人行禮,姬無殤的聲音便在莫卿身後溫和響起:“讓他進去。”
侍衛二人趕緊收了槍戟退到一邊放莫卿進去。心中嗔怪,陛下竟是將這左相寵信到了何種地步。莫卿見二人給他讓出一條路來,二話不說便擡腳進得祭司殿中,也不對姬無殤道謝。今日莫卿行爲舉動本就失常,若不是出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定是不會如今天這樣方寸大亂。故而姬無殤見了莫卿無禮,也不放聲,只帶着宮人立在祭司殿的外面靜靜的等待着莫卿的出來。
能夠進來祭司殿,莫卿趕緊往彌煙的住處而去。大力推開房門,連門也忘了敲,早就顧不顧的上這是女子的閨房:“二叔!”扯了嗓子,頭一聲就是尋他的二叔。
“誒?卿兒?你二叔不在,昨夜就匆匆回去了。”彌煙被莫卿的莽撞嚇了一跳,慌忙從繡榻上站起。
“不在?幾時走的?去哪了?”莫卿的問題如連珠炮兒一般直直向彌煙擊來,這麼關鍵的節骨眼兒上這廝竟是又不在,真不知要急死誰!
“卿兒不知道麼?不是卿兒的隨從纔將小殷帶走的麼?去哪裡了彌煙倒是真不知道。”彌煙奇怪,昨晚過來接走莫殷的分明是以前見過的卿兒的隨從,自己的隨從過來接人,他這個當主子的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蒼冽?”莫卿喃喃自語,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既然是蒼冽來接的二叔,定是隨着莫淵一起去蛇宮了。莫殷及時趕回去,兄弟一條心,對莫淵穩定時局也會起到不可動搖的作用。
喃喃自語低着頭,不知不覺莫卿已是出了祭司殿。當他意識到出來的時候卻是想起來還沒能同彌煙道別,只顧着自己的事情,莫要讓彌煙以爲她如今被囚禁連他都變得勢利眼了起來纔好。
姬無殤在門外已然看見莫卿的身影將欲出來,只一個轉身莫卿竟是掉頭往回走去。這次進去便是要找彌煙的,姬無殤清楚的緊,讓人留在外面,自己也隻身跟在莫卿身後,看看他這次來找彌煙所爲何事。
姬無殤來到彌煙的住處也不進去,只聽見裡面莫卿與彌煙正在商討着什麼。
“大祭司,沒幾天就是彌煙祭祀祖先的時日了。”莫卿提示彌煙到。
“祭天祭祖已然與現在的我沒什麼關係了吧?卿兒也看到了,無殤那孩子將我囚禁於此,權杖也被奪走。如今這般的我,與常人有什麼兩樣,無非只是不老不死罷了。究竟是秋雨還是祈福,我一樣都做不到。”一說起這事兒,彌煙心中也是想不通的發恨,語氣也變得自嘲起來。
“就不能想想辦法麼?祭祀當日若沒有祭司該如何是好?”莫卿很是擔心,沒有祭司該是誰來主持祭天祭祖?
“放棄吧卿兒,我是不會去的。無殤也不會讓我去,更不會讓我重拾權杖。他知道這權杖的厲害,若是精通法術之人碰了這神器就會主宰天下,他已經不會再讓人威脅到他的王位了。”彌煙一語道出玄機,姬無殤之所以會將她的權杖奪走,不是懼怕她的強大也不是害怕那權杖的法力無邊,而是估計他們二者所結合起來的無窮力量。
彌煙一席話終於讓莫卿知道姬無殤和衆多大臣爲什麼一直忌憚着彌煙,就算將彌煙囚禁也沒人出聲幫她一幫。只有自家二叔一直不離不棄的陪在她的身邊卻也是半句話不提將她放出來的事宜。
既然這樣,莫卿也不願爲姬無殤惹麻煩。不知等了多少個被人管制的春夏秋冬纔等到一個可以將彌煙的權杖從她手中奪出的機會,莫不要因爲自己的一時不忍讓姬無殤多年來的心血付之東流。
出得門來就見姬無殤在外面等他,莫卿尷尬一笑:“差點兒又給你惹了麻煩。”
姬無殤淡然也不談此事,只是頗具擔憂之色問道:“卿兒家中出什麼事兒了嗎?”
幽幽嘆了口氣,想是如今除了莫淵,便是這姬無殤最值得自己信賴,莫卿便是一股腦兒的說出了心中煩惱。姬無殤聽聞也是瞭然,不論人界還是蛇族,有哪個皇族之中沒有兄弟相爭,爭個你死我活的?別說是這天下的皇族,總是稍有資產的尋常百姓家亦尚且如此。權衡利弊,例舉了幾樣如今對莫淵十分有利的形勢說與莫卿說,只爲讓他寬心。
聽了姬無殤的話,莫卿也變得不再如方纔那般揪心。正如姬無殤所說,莫淵還在位,只要趕在莫涼高舉反旗之前回到蛇宮,衆人定是不能將他怎樣。莫涼靈力強盛不相上下,架不住莫殷也跟隨莫淵回了去,再加上個蒼冽。就算宮中有蛇後巧嫣爲莫涼鋪路,也是無可奈何。
蛇君依舊強大,蛇族便可以高枕無憂的享受他們安定的生活。只有那不要命的呆傻了去願意跟着莫涼往火坑裡挑。若是沒有奪權,莫涼這人莫淵掛念兄弟情義不願將他賜死,死的便會是這羣沒頭沒腦跟着衝鋒陷陣之人。
一如莫卿所瞭解的蛇族那樣,族中位高權重之人多會是明哲保身,關鍵時刻怎會倒戈在莫涼麾下。既是不知道蛇宮究竟發生了什麼、會發生什麼,何不按下心來選擇相信莫淵定會逢凶化吉,只耐心等待着從蛇宮傳來的捷報便可,何故將自己逼得如此勞累。故而莫卿便是放下心來。
終日上朝議事,又是恢復成了那個彌煙王朝當仁不讓、智謀策略無所不通的左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