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沖天,人羣雜亂,金人們都忙着去救火,沒有人注意到一個女人悄悄溜了出來。
臨走前,我看到一個女子的背影趁亂從廂房裡偷溜出來,沿着房屋的外沿向外跑去,匆匆一眼,看上去似乎就是第一個房間裡看到的香雲。
劉家寺女子太多,沒有人會注意到一個布衣布裙的我,寺門原本就是大開,寺外是一片樹林。
遠遠便見到一個人在樹林外焦急地徘徊,看到我,立刻歡喜地迎了上來。
我也呆了!
我看着面前的這個人,簡直就是張帆來到了宋代啊!
“你是……”我不敢開口,怕自己一開口都是錯。
“寅娘,你怎麼呢?還發什麼呆啊,趕快走啊!”他一把拉住我的手就進了樹林,樹林裡早已經栓着兩匹馬。
“等等,一恆呢?一恆在哪裡?”我要找到一恆。
得知自己身處這個時代,我第一件事就是想要看到一恆。
宋代的張帆詫異地回頭說:“你怎麼還是放不下他?他傷了你的心,你卻還要冒險來找他。現在他不在這裡,一定安全無事,你何必還要擔心他?寅娘,天下之大,道法深奧,你何必爲了一個男人蹉跎自己呢?難道你還沒有悟道?”
我抿緊嘴,心裡被張帆的話驚呆了!一恆傷了寅孃的心?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不知道?那麼溫柔的一恆,會捨得傷害寅娘嗎?
“快走吧,寅娘,別耽誤時間了!”他說着就要伸手來拉我。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不,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有什麼資格和立場來對我說這些話?我和一恆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不要詆譭一恆。”
張帆更詫異了:“寅娘,你怎麼了?我是張玄意張師兄啊!快走吧,離開這裡再說。”
他又一次催促我,將我扶上馬去,可是後面卻突然響起了人聲:“快來人啊,這裡有人要跑了!”我扭頭看身後,只見一隊金兵從劉家寺突然跑了出來,眨眼間,離我們只有一箭之地。
爲首的金人高大剛健,好像就是那個四太子。他已經引弓在手,對準了我們,朗聲叫道:“趕快下馬就擒,否則的話,我這一箭下去,你們兩人性命難保。”
“寅娘,快跑!”張玄意突然催馬到我身後,拍了一下我的馬背,我胯下的馬兒立即發力疾奔。
一陣弓弦嗡響,我肩頭的傷也突然迸裂疼痛。
眼前一黑,我栽了下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在趙亨的懷裡,身邊還多了令良和田立衡。
令良手裡的油燈已經熄滅,田立衡手裡也見不到蠟燭,只有趙亨的手電發出冷冷的光芒!在這黑夜裡,只看到他們三個人的臉龐。
“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暈啦?”
突然之間又回到了水牢裡,真是然給我倍感不適應。
趙亨嚴肅地說:“你剛纔自己暈倒的!我還覺得奇怪了!”
我看看四周,咦,日本人呢?哪去呢?
我們四人則置身在一處牢房裡,問題是這間牢房沒有看到門。
“我暈了多長時間?”
趙亨說:“就幾分鐘,剛纔那個日本鬼被我的桃木劍刺中,你就暈倒了,接着,令先生和田先生也來了。後來,我們一下子就在這裡了!”
田立衡倒是不慌張,十分沉着地問令良:“令先生,您看我們在這裡,有什麼辦法才能出去?”
在我們四個人裡面,無論經驗還是資歷還是本事,自然是令良最大。
此刻他也是黑着臉,很不高興。
令良的眼珠緩緩打量了一下四周說道:“這個地方已經被一股怨氣所包圍。而且這怨氣太多,所以才行成了這個鬼蜮。要想從這裡出去,必須打破鬼蜮。”
他伸手問田立衡:“你的蠟燭不是還有一支嗎?給我試試。”
田立衡從身上拿出那支蠟燭,交給了令良,神色莫辯地看了我一眼。
令良點燃蠟燭,圍着這間牢房走了一圈之後,周圍的景象果然大變。
我們又身處在日本人的水牢裡面,兩邊是空蕩蕩的的牢房。
令良嘆道:“晉書有記載,有一人姓溫名峭,字太真,發現一個叫做牛渚磯的地方有很多古怪,這個地方的水非常深。他於是焚燒犀角,利用燃燒的光芒看見潭底下有很多鬼怪!從此以後,人們就知道犀角是辟邪的好東西。同理,犀角蠟燭,應該也可以讓一切鬼怪事物遠避。不過剛纔,田先生的蠟燭燒完了,這麼短的時間內,這些幽魂居然能用怨氣圍住我們,實在是強大的怨氣啊!”
“走吧!我們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吧!”趙亨見我受傷,有點不耐,急於想離開這裡。
我輕輕推了一下他,搖頭示意不行。
鬼怪還沒捉到,趙先生交代的任務也無法完成。
不過有點奇怪,我的鼻尖似乎嗅到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這股香氣非常淡,若有如無,在剛入洞的時候就似乎聞到過,後來又沒有了。
只是現在這股香氣又來了!
田立衡似乎開玩笑一般地說道:“趕快離開這裡吧。我這犀角蠟燭可是非常珍貴的。都用完了我也難得再買。”
令良笑了一聲,手裡擎着蠟燭當先往回走去。
這條路已經是往回走的路,空洞的足音在洞內迴響,每一步就好像踩在心頭上。
走了幾步,一陣陰風吹來,令良手裡的蠟燭突然熄滅。
令良連忙說道:“大家小心一點。”
他又連忙拿出火柴,打算點燃蠟燭。
可是這時候,腳底下的地面開始下塌。洞頂的石頭好像雨點一般地往下砸。
令良來不及點燃,連忙帶着我們快速向前奔跑,可是在洞口的地方,卻突然出現了一隊日本士兵,拿着刺刀向我們衝來。
令良從身上掏出符紙,好像蝗雨一般向前拋灑,嘴裡大聲喊道:“太上老君在此,妖魔鬼怪統統讓路,敕令!”
被符紙打到的日本士兵由實體變成虛體,一個個搖晃着消失不見。
令良又拿出桃木劍凌空劈刺,那些鬼魂都不敢攔他。
田立衡走在中間,也沒見他出手,碰到他的日本鬼全部都自動消失或者退避。
其中有個日本軍官,居然躲過了令良的符,轉而攻擊起我和趙亨。
趙亨擋在我的面前,伸手用桃木劍刺擊對方,這個日本軍官也很厲害,居然不懼趙亨的桃木劍,一隻手向我抓來。
我急忙從包裡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符紙,覷準他衝向我,大聲讓趙亨閃開。我揚起手中符紙,符紙穩穩向前飄去,貼在了他的額頭上。
日本鬼頓時搖晃扭曲,變成了一個螢火蟲大小的光芒。趙亨伸手一抓,就把他抓在了手掌心。
“瓶子。”他對我喊道。
我急忙從揹包裡拿出瓶子。
此刻,田立衡的聲音突然在我身旁響起:“看不出紅豆也會捉鬼啊!”
我一驚,手裡的瓶子瞬間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我驚的是,我一直都在隱藏自己,連我爸都不知道我這些事,可是現在一時心急大意,卻被一個陌生的田立衡看到了。
看到玻璃瓶碎裂,我就更懊悔了!
我狠狠瞪了田立衡一眼,不明白爲什麼這個人偏要在這個時候說話,爲什麼我自己又不爭氣,因爲他的一句話竟然失手摔碎了瓶子。
前面令良還在對付不斷涌來的日本鬼,這些鬼似乎越來越多,而且已經成了一個循環。
趙亨一隻手緊緊握着,另一隻手揮動桃木劍,動作非常倉促。
趙亨也急了!
催促我說:“快想辦法,這個傢伙在咬我。”
我一聽大駭,急忙在包裡翻找,可是一時之間,也找不到合適的容器來裝。
“快!”趙亨又在催促我。
我連忙解下脖子上的護身符,拆開,飛快地折成了一個空形的菱角。
折到最後一步時,我對準趙亨的手掌,示意他露出一個小縫隙。綠色的光芒立即從裡面飛了出來,鑽進了菱角里面。我馬上折了菱角的最後一步。
這個日本鬼的靈魂就被我封在了菱角里面。
它在裡面左突右撞,總想着要跑出來,可是用符紙折成的菱角就好像一道無形的屏障,任憑它怎麼掙扎也出不來。
我鬆了口氣,將菱角小心地放進了揹包裡的拉鍊口袋中。
令良又點燃了犀角蠟燭,周圍的鬼怪又統統不見。
令良小聲嘟囔道:“這個蠟燭,怎麼一會兒熄一會兒滅的。我那兩個徒弟也是,怎麼就這麼長時間還沒進來呢?”
田立衡輕聲笑道:“犀角貴重,如今難得,大概是製作蠟燭的人也偷工減料了吧!至於令先生的徒弟,我想要麼就是我們走了岔路,要麼就是他們走了岔路。”
果然,沒走幾步,前面就出現了兩條路!
怪事,明明我們進來的時候,是一條路到底,怎麼現在眼前有兩條路了呢?
而,偏偏此刻,蠟燭的光芒又熄滅了!
趙亨的手電一直在點着,此刻我們周圍的景物突然又變了!
眼前是一間碩大的辦公室,一個日本軍官板着臉坐在桌子前,手裡拿着電話,不停地用日本話嘰裡咕嚕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