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我往前走,我的兩條腿好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關節處也是痠疼痠疼的。渾身骨頭也都在拼命叫囂,我難受得都想哭出來!
讓一個生病的女孩子跟上一個彪形大漢的速度,這壓根就是不可能。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趙亨,我也不可能好像在趙亨面前那樣撒嬌。他不會像趙亨那樣疼愛我,心疼我。那麼我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說不定還會換來非人的折磨。
大概他也意識到我的速度比較慢,停下來回頭看着我,皺着眉很不高興。
不高興的話就會想要咬我吧!
我心裡一慌,連忙說道:“要不你在前面先走?我慢慢跟着。”
他更加不高興了,是了。他擔心我會逃跑!
我只有好言好語和他說:“我病了,怎麼可能走得像你那麼快呢?”
他聽了,認真看了我兩眼,黑黑的眼睛隱約有着紅色的魅火,讓我不由心驚。
擁有紅色眼睛的殭屍不怕陽光及一切聖物,擁有和天地同樣壽命的生命!完顏宗弼是怎麼做到的?
在我離開大宋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他看着我。突然在我面前蹲下來說道:“到我背上來,我揹你。”
哈?
我嚇得呆住了,他不耐煩地又重複了一遍,我才如夢初醒。僵硬地爬上了他的背。
他立即站起來,馱着我輕快地向前移動。
我的腦子完全凌亂了!完顏宗弼揹着我爲我打獵物,只是因爲我肚子餓了!
他是殭屍耶,一個不用吃東西的殭屍,只是爲了我肚子餓了就這樣,這事情說出來讓人置信嗎?
不,不能相信!他對我這麼好一定是有陰謀的,可是他到底是有什麼陰謀呢?
我又有什麼是他圖謀的呢?
到底是女真人,完顏宗弼對這座山。就好像是他自己家一樣熟悉。他帶着我,繞小路,穿山洞,一會兒就到了山林深處,這裡不時可以看到鳥兒在頭頂盤旋,樹上都是又圓又大的鳥窩,腳底下也不時有野兔竄過。長長的野草都到了膝蓋了。
他放下我,身子突然拔高。一下子就到了樹頂上。我傻傻地擡頭看着他,心裡只在想,這個時候我要是跑了有幾分勝算。不等我想好,他立即下來了,兜着衣角,裡面裝着三四個鳥蛋。
我驚喜地看着這幾個渾圓小巧的鳥蛋,嘴巴立時張開成O形。
他把鳥蛋放在地上,又躍向深草叢中,只見他身影快速移動,等到了我面前來,手裡已經抓着一隻深灰色的野兔,這隻野兔的四肢還不但抓撓着想逃跑。
看到受驚的野兔那副可憐樣,我忍不住想開口,讓他放了它,可是這個野蠻人,突然把兔子的脖子一扭,就那樣活生生地撕下來了。
太血淋淋了!
我嚇得閉上眼扭頭不看!
耳旁傳來完顏宗弼譏諷的聲音:“這麼多年不見,你怎麼膽子反而變小了?不過是弄死一隻兔子罷了!至於這麼害怕嗎?難道你就沒有殺過生?”
我聽了很不舒服。昂起頭理直氣壯地說道:“沒錯,我就是沒有殺過生,要殺也是殺鬼,那也算不上殺生。這和你殺死這隻小兔子區別大着了。”
“一隻兔子而已,也能讓你說那麼多廢話。你們宋人,當真是囉嗦。”
我無奈地告訴他:“現在沒有什麼宋人金人了,都是漢人。”
他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完顏宗弼手下的動作一點兒也不慢,只是和我說話的功夫,他已經熟練地將兔子剝皮,用一根粗樹枝串着,又用樹皮紮了一個井形的架子。他把兔子放在架子上,在下面生起一堆火,又將鳥蛋埋在火堆裡。
橘紅色的火苗舔吻着兔身子,透明帶油脂慢慢從肉裡沁出來,一滴滴掉進火裡,發出滋滋地響聲。
香氣漸漸冒了上來,我的肚子更餓了。
可是我現在卻想喝水!
我看着完顏宗弼,小聲地說自己想喝水,他沒有理我。
我的眼珠子咕嚕咕嚕亂轉,我記得剛纔過來的時候,看見附近有一汪泉水,順着剛纔那個方向找,也許會找得到。
我站起身想走,他開口問我:“幹什麼?”
“我想喝水啊,你不能連水都不讓我喝吧。”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從身上突然變出一個軍用的大水壺出來給我:“用這個。”
我接過來晃了一下,感覺到裡面有水在晃動,擰開蓋子正要喝,卻聞到一股濃烈的酒氣。
我立即移開,氣急敗壞地說道:“這裡面是酒啊。”
他斜着睨了我一眼說道:“我又沒說是水。”
我氣憤地將壺裡的酒撒到地上,然後起身,慢慢朝着剛纔過來的方向走去。走了幾步回頭看,他依然在全神貫注地注意那堆火以及兔子。
我放心了!
走到他看不到的視線的時候,我合掌結印,想使出隱身術,可惜的是,我試了幾次都沒用。
身後忽然傳來完顏宗弼的聲音,懶洋洋地:“對了,忘了告訴你,這座山的主人是我,想要使出什麼法術,都是無效的。”
我暗暗在心裡罵了一句,只有老老實實地繼續向前走。
打水回來,兔子也烤熟了。
他已經把鳥蛋從火堆裡扒了出來,放在一旁,示意我吃。
我也不講客氣了,反正他是殭屍,不需要吃東西。四個鳥蛋我一個人全部吃完。
熱乎乎的鳥蛋對於餓了一晚上又吹了冷風的我來說,實在是填不飽肚子。
肚子裡的饞蟲也被勾了上來,我眼巴巴地看着他手裡轉動的兔子,舌頭也不由伸了出來,舔了一下嘴巴。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就粘滯在我臉上,只是一會,又立即垂下眼睛,恢復了死人臉。
那隻兔子被烤的整隻通紅油亮,散發着誘人的香氣,他撕了一塊兔肉遞給我。
這種時候,我也沒有什麼骨氣和原則了。不由自主接過了他手裡的兔肉,咬了一口,就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他的聲音裡透着不悅。
“沒有鹽,完全沒味道。”我擡起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他也皺起眉頭,然後說道:“那沒辦法,要不然你就餓着吧。”說完就把手裡那隻兔子丟到了地上。
我氣憤極了!這人太可惡了!一整隻兔子就這麼丟到了地上,火堆裡都是燒成灰燼的樹枝和茅草。還讓人怎麼吃!我也沒說我不吃啊!我惡狠狠地瞪着他!
我將手裡的那塊兔肉塞到口裡,用力嚼碎了吞下去,可是肚子還是餓啊!
看着那隻丟在灰燼裡的兔子,好像在告訴我,洗洗就可以吃了!不行,不可以被饞蟲打敗!我逼着自己移開視線,不去看它。
可是肚子裡的饞蟲又不停提醒我,我餓,我餓!
我的眼睛又不禁移向了那隻兔子,它好像在誘惑着我,快來吃我啊,快來吃我啊!
不行!我閉上眼睛,絕對不可以爲了一隻兔子丟臉!我現在撿起來就是意味着我對他的屈服。低了一次頭,就會有第二次。
我閉上眼睛,找到一個草窩子躺了下來,我將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想着怎麼纔可以離開他的掌控。一時之間真的是覺得沒有辦法。
完顏宗弼也不說話,山林裡不時可以聽到鳥的叫聲,風聲和猴子的鳴叫聲,就是沒有說話聲。
睡了一覺起來後,已經是下午了,完顏宗弼還是保持着剛纔的樣子,閉着眼睛盤膝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
我看着他,提高了聲音問道:“喂,我們來說說話吧!”
他不理我。
我沮喪地說道:“難道你把我捉來就是爲你做個伴嗎?既然這樣,你爲什麼不把你的烏珠變成殭屍呢?”
他的身子忽然一震,立刻睜開眼睛威脅地對我說:“不許提她。”
我卻好奇心大漲,他這麼大的反應,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悻悻說道:“不提就不提,你把我和她換了魂,我都沒和你計較過了。你還對我這麼兇。喂,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啊?你不管你的大金國呢?”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說着話,一邊觀察他的表情。
他臉上一滯,露出傷痛的神情沒有說話。
我又對他說道:“其實,我們昨天晚上不是來捉你的,我們是捉令仕的,他手上好幾條人命,現在早就不是可以隨便殺人的年代了,這裡也沒有皇帝什麼的,每個人都要遵守律法,不能亂了規矩。”呆在聖劃。
“規矩?我就是規矩!”他突然冷笑不屑。
我正色對他說道:“別以爲你最厲害,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對付不了你,可是還有別人可以對付你,再說了,你何必非要和令仕那種人攪在一起?他那樣殘忍殺死十幾歲的小女孩,是個男人都不會那麼做。”
完顏宗弼看着我,突然說道:“你知道成了殭屍的滋味嗎?”
我一呆,立即說道:“我雖然不知道,可是我猜得到,成爲殭屍,不能吃到美食,舌頭也無法品嚐美味,確實很痛苦!”
完顏宗弼木着臉,一雙眼睛看清情緒。他慢吞吞對我說道:“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知道你不會死,可是你身邊卻沒有一個同伴,這纔是最痛苦的!”
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和令仕交好是爲了找個同伴啊!
我厚着臉皮拍他的馬屁:“可是、可是令仕這種人最多隻能算是你的下屬,要當你的朋友似乎、似乎還不夠格啊!”
只有將他說服。拆開他和令仕,這樣纔有利於我和趙亨解決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