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高興能見到你，尊貴的教皇冕下。”
哈迪微微彎腰，行了一個貴族禮。
雖然說教皇的身份很尊貴，但在弗朗西大領主面前，也高不到哪裡去。
本質上，哈迪與他是等層次的人物。
所以哈迪不需要行跪拜禮。
教皇的座下，還站着幾名灰袍。
這些都是光明神殿的戰鬥人員，既是高層人物的保護者，也是異端審問局的一份子。
他們的眼神冰冷，眼眸中彷彿沒有感情一般。
教皇輕輕招手：“孩子，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
哈迪皺眉，他擡頭看對高座處的老人，對方看着神情和藹，但這手段卻不簡單啊。
一來就用年齡的優勢來壓人。
直接把哈迪當成小孩子，這種盤外招，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挺好用的。
哈迪笑着說道：“不用了，我使用黑暗的力量，還是不與你老人家靠得太近比較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意外。”
教皇聽到這話，又笑了兩聲，他看着哈迪的眼神微微變化。
“不知道哈迪閣下這次來我們光明神殿，是爲了什麼事情？”
哈迪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來見識一下光明神殿的神聖，漲漲見識。”
“沒有帶着政治任務過來？”
哈迪點頭說道：“也是有的。比如說，各地的光明神殿，在治療病人，特別是貧苦人家的時候，收費能不能便宜些。”
光明神教的治療能力已經是所有教派中最強的了，甚至比精靈族的自然治療魔法還要利害一點。
但問題是，收費很貴很貴。
像斷臂再生這個神術，至少一金幣起。
如果是更嚴重，事關生死的時候，一個保命用的急速治療，起手價就要五十枚銀幣，後續的治療更是要一直花錢。
一條命救回來，不花掉五六枚金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普通人，又有幾個人花得起五六枚金幣。
“我明白哈迪閣下的意思了。”教皇笑着問道：“那麼你認爲價格降到多少才合適？”
“至少不能爲了治一場病，就把整個家族給拖垮吧。”
教皇笑眯眯地看着哈迪，他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然後臉上露出一種無法理解的表情。
他無法理解哈迪的想法。
“哈迪閣下，我個人無法理解，也無法認同，你這想法爲什麼會產生？”
哈迪盯着教皇因爲老邁而變得有些渾濁的眼珠子：“有什麼地方無法理解，我可以和你老人家解釋。”
教皇遲疑了一會後，說道：“比如說，爲什麼貧苦人家要負擔得起關於生命的治療？”
“神愛世人，這不是光明神教義之一嗎？”教皇點點頭：“確實如此，但神愛世人並不代表着我們信徒也要和神一般，擁有如此高尚的情操。女神不需要吃喝，不需要住房，她端座神國，無災無病，沒有牽掛，沒有私慾，她當然可以公正地愛着每一位世人。但我們不行……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有着七情六慾，有着親人需要照顧，有着自己的理想需要實現，哪些不需要用到錢？”
哈迪有些驚訝地看着教皇，沒有想到，對方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但牧師們的收費，實在太高了。”
“高嗎？”教皇依然笑着：“或許是高的，但我有個問題想問哈迪閣下，我們神職人員，就活該受窮嗎？”
沒等哈迪說話，教皇繼續說道：“我們給人治病，爲世人驅除邪惡，爲他們撫慰心靈，我們做了好事，難道不配富有嗎？，不配過吃飽穿暖的生活嗎？”
教皇的聲音很溫和，但話鋒卻是尖銳異常。
“我記得女神在教義中說過，信奉光明者，當勤儉清貧，以正精神。”
教皇搖搖頭，他將左手邊臺几上的一本書拿到手裡，然後輕輕拋了下來：“哈迪閣下，你看到盜版的光明教義了，那是假的，這纔是真的。”
哈迪接住這本光明神教義，將書翻到某頁。
因爲他時常在臥室的女神像前祈禱，誦讀光明女神教義，其實已經光明教義完全背下來了。
這段的教義，已經變成了：信奉光明者，當勤勉誦讀教義，以正精神。
哈迪將書籍合上，神情古怪且糾結地說道：“你們刪改了女神的流傳下來的教義？”
“沒有，我們不會這麼做。”教皇笑着說道：“這是教庭幾百年前就傳下來的教義，哈迪閣下你看的，可能是外面粗製濫造的版本。”
哈迪無奈地搖搖頭，將手中的書籍遞出去，立刻有個灰袍人上來，將這本‘教義’給帶走了。
“好吧，這事我們不談了，既然教皇你不願意，就算了。”
教皇看着哈迪的眼睛，微微嘆氣道：“哈迪閣下，看來你還是很不心服啊，那麼我再換個說法。”
哈迪有些奇怪地看着對方。
“你是否承認，生命是很貴重的事物？”
哈迪點點頭。
“那麼如此貴重的事物，爲什麼挽救它的代價，卻一定要是很廉價的呢？”教皇雙手按在座椅的左右，很大氣地俯視着哈迪：“如果一兩枚銀幣就能救回一條命，到底是人命不值錢，還是學會了救人的牧師們不值得？”
教皇說話很溫和，也很慢，但話鋒卻是極爲銳利。
不過這是詭辯。
哈迪搖頭說道：“我一直認爲，救人者當受獎賞。只是……這是要適度的。精神的自我滿足，要比金錢更爲重要。如果教皇心目中的理想，你與所有的光明信仰者，是靠賺多少錢才能衡量自己是否值得，那麼我相信商人是比你們更加高貴的存在。”
大廳中沉靜了片刻，隨後灰袍人們看着哈迪，原本沒有感情的雙眼中，迸發出憤怒的情緒。
教皇定定地看了一會哈迪，隨後他無奈地苦笑：“不愧是被女神看中的少年，你這辯論能力，比我強出很多。”
隨後他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你一個答覆吧，這事我做不到。”
“爲什麼？”
“因爲我還有三個月，就要卸任了！”
教皇的臉上帶着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哈迪：“就因爲我也想降低所有神殿治療病人的收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