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的。”她說道。如果她想要實現自己的計劃,那麼哪怕是炮灰也是有價值的。一支可以用完就丟,無需擔心有什麼副作用的炮灰軍隊,更是相當有用的助力。
“那就對了。”伊萬笑了一下。“說實話,我這個參謀位置並不牢靠,現在一切的主動權都在陸五手裡。如果我做的不夠好,很可能……直接被踢走。”他坦率的說道。“我向他承諾過,我會讓他得到軍團長,哪怕是代理軍團長的權限。如此一來,他就能很容易的完成新兵的整編工作,讓軍團恢復戰鬥力。”
那個老頭終於離開了。
阿琪用力的吐出一口濁氣,這才倒在椅子上。其實她對於陸五還是有好感的(或者說對伊萬有着較強的惡感),但是,她更加知道自己身上的責任。她原本以爲自己毫無機會,但是現在,似乎她有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當伊萬說出那個計劃的時候,阿琪真心震驚了一下。因爲這就是她自己內定的計劃……是根據後方研究的結果,選擇而出的最佳策略。但是隨後她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聰明,或者說能想出這個的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只需要對毀滅者的生理結構有足夠了解即可。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沒錯,雖然整個作戰思路似乎相當完美,但是這方面還有最後一個缺口,那就是後方的研究結果。後方的那些研究者,針對她抓回去的那個生俘的毀滅者進行的研究。最重要的是這種生物身上附帶的那種神奇的能量護盾。
現在她已經知道,其實毀滅者是相當脆弱的生物。一旦失去那種能量護盾的保護,它們甚至可以說弱不禁風!
叔叔……不,上司向她許諾過,一旦有了研究成果,會第一時間告訴她的。
有時候阿琪真的很想知道,後方到底從那個被俘虜的毀滅者身上挖掘出了什麼秘密,才使得速度這麼慢。好像已經過了夠長時間了吧?到底是研究進度很不順呢,還是研究出來的成果太多太複雜,以至於一時之間無法全備。
還有陸五。
如果之前她還爲陸五的成功而迷惑的話,現在也已經完全瞭解了。說起來自己最初的時候阿琪也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伊萬解釋之後,她就能明白了。這一次完全是因爲陸五太幸運。陸五沒對她做什麼壞事——事實上也許是所有那些殘兵敗將之中表現出最大友善和配合的那些人之一。嗯,之所以會是這樣,也許就是因爲陸五壓根不是軍人吧?
把陸五當成炮灰什麼的,真的有點過意不去——好吧,只是有點小小的愧疚。
陸五能成功嗎?也許她應該再支援他一些武器裝備?還是靠着伊萬的說服?也許應該雙管齊下,讓陸五能更多的發揮炮灰的效果,多消耗掉一些敵人也不錯……
她滿腦子的想法,但是卻發現自己的思維不受控制的發散。
她站起來,走到窗邊,然後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天色已黑,兩輪圓月高懸天際,各據一方。
……
“高手,你說別人會不會懷疑?”陸五躺在小山坡上,看着天空。小山坡上除了他之外,空無一人。
氣溫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逐漸改變。躺在一堆鬆軟的,不知名的植物上並不會覺得寒氣逼人,相反覺得溫暖而舒適。
“不,不會。”高手很直截了當的回答。
他們討論的正是之前的事情。那些毀滅者看到陸五後,不戰而走——而且明顯的表現出“我們放棄這塊地”的態度。呃,雖然別人都沒說,包括紅衣都沒說,但是陸五這段時間總覺得很不安。
“爲什麼不會?”
“因爲智慧生物都習慣於用常識來解釋未知的事情。”高手回答。“還記得李澤嗎?”
陸五花費了一點點時間纔想起這個熟悉的名字。好吧,說實話來到這個世界其實並不算很久,但是這裡和地球是差異極大,甚至格格不入的世界。所以現在回想起地球,有一種宛如隔世的感覺。
“我們都明確的說了,邪魅不是人類,而且擁有魔法能力……”高手說道。“可是最後,他還是相信了自己的常識,並且用自己的常識來解釋了一切。說實話,搭檔,這是幾乎所有智慧生物都存在的思維慣性,也只有像我這樣周遊過無數世界,見識過諸多奇蹟的存在,才能比較坦然的接受那些不可思議的事情。所以放心好了,你做的這點事情絕不會被人懷疑的,他們會用自己的邏輯,幫你找到一個合理的答案的。”
“確實沒問題嗎……”陸五看着天上的兩個月亮。不知道爲什麼,兩個月亮讓人想起兩隻眼睛——無盡的夜空就是一張面具,兩個月亮是兩隻裸露出來的眼睛。輝月是一隻光彩照人的眼睛,冥月卻似乎一隻正在滲血的眼睛。這樣兩隻完全矛盾的眼睛,正在天空之中俯瞰着他。
這個想象讓人陸五感到一陣毛骨悚然,他趕緊把這個想象丟出腦海之外。
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這種狀態叫做“平衡之刻”,意思指兩個崇高的神明——好吧,按照高手的說法,叫做神上之神——力量處於一個彼此平衡的時刻。這個時間段是整個世界最衰弱的時刻。反映到人類之中,那就是術士們的出生率會大幅度的衰減。按照本地人的說法,這也是貴族之家傾覆的時刻。因爲一個家族如果不能穩定的誕生高階術士,就意味着其權勢難以延續——等到這段時刻結束,也許一個家族就完全斷絕了誕生高階術士的希望,然後就逐漸被排斥和遺忘。
對於陣營來說,這是一個很危險的時刻。如果在這個時刻內死掉太多青壯年的術士的話,那麼下一代可能會因爲數量不足,而在陣營對抗時處於壓倒性劣勢。
“確實沒問題。搭檔,說起來,明天就要弄到第一筆錢了呢。”高手說道。
這可不是小錢……好吧,精煉廠提供的礦石可以換上一大筆貝利卡。而伊萬確實如他所說的,幫助陸五節約了所有談判討論的麻煩。但是問題是……
“第一筆錢全部要去換購服裝……”他輕聲的哀嘆。其實何止第一筆錢,這將是一筆不小的負擔。其實如果是他原本的軍隊,也就是百十來個士兵(真正有經驗的士兵不過半數),那麼事情很簡單。但是,從他答應了伊萬的條件開始,他就覺得自己跳進了一個大坑裡面。
所謂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就是這個道理。大概,伊萬之所以能如此簡單的選擇放棄,就是因爲他樣兒沒辦法解決服裝問題吧。其實何止是服裝,其他各類雜七雜八的,包括食物、裝備、等等需要花錢購買的東西簡直太多了,單單看看名單就讓人有着腦子發昏的感覺。好吧,就紙面上的報告,陸五才明白伊萬的軍隊已經不剩下什麼物資了。
陸五現在才明白,伊萬之前雖然說準備良久,籌劃周密,但是實際上真的是拼死一搏。他丟給陸五的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負擔。
當然這是陸五的吐槽。紅衣倒是認爲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事實上紅衣一直在反覆強調一件事情,那就是陸五完全可以把伊萬踢走,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這麼做。
身邊的終端發出了電子提示音。這個世界的電子提示音遠沒有地球手機鈴聲那麼豐富,只是很單調的“嘀……嘀……”聲。其實不止這個,陸五已經察覺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雖然高(更別說有魔法了),但精神生活明顯相當匱乏,至今爲止,陸五都沒感受到音樂、美術或者是其他一些藝術產物。當然這和他之前位於難民營有一定關係。但是哪怕進了迦舍城,也找不到能夠體現藝術水平的東西。
其實最糟糕的還是食物。陸五現在已經深刻體會到地球中世紀歐洲平民的生活標準了,也終於明白爲什麼歐洲人甚至會用黑胡椒這樣不起眼的東西當做貨幣使用。雖然陸五自覺是一個並不苛求口腹之慾的人,但是也已經覺得有點受不了。瞭如果有機會,他覺得自己完全有必要從地球弄一堆方便麪的香料袋過來。
陸五打開了終端,這是一條來自公共頻道的信息:現在用久了,陸五也逐漸習慣了。終端的通訊功能也分成好幾類,有一對一的,有一對多的,有的是向所有上級(不管比你高几級)發數據,有的是向所有下級發數據。而哪怕這個終端,也是要憑權限去購買的。比方說陸五手裡的這個,實際上就是一個大隊長的終端。不過可能是他們這些殘兵敗將已經沒人管了,他可以一直使用,否則按照規定,他持有這個東西不合格,隨時可能被上級停機。
而剛纔這個通信就是所謂的公共頻道——發出信號之後,所有擁有軍官級終端的人都能收到。通常情況下,這是彙報一些極其重大的,需要廣而告之的事項,亦或者是別有用心,想要將某些事情公告天下。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理由,陸五都不覺得這事和他有關。所以他只是隨意的查閱了一下。
“怎麼可能!”陸五馬上跳坐了起來。
“搭檔,怎麼啦?”高手問道。高手和陸五不一樣,它的“視覺”和人類截然不同,所以偶然也會出現眼下這種陸五看得到,高手察覺不到的情況。
“高手,是那個‘吞噬’!”陸五說道。終端上傳送過來的內容,正是陸五上一次見識過的,那篇關於“吞噬”魔法的研究論文。
“陸五!”一個聲音響起,陸五轉過頭,看到的正是琥珀。月光下,能夠看到她的臉色並不好看。琥珀的手裡,有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拿過來的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