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我們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嗎?”原本倒也罷了,但是紅衣這句話出口,倒是讓陸五突然起了一種感嘆。
好像之前,哪怕在難民營中,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欺上門來的說。
其實嚴格來說,時間並不長遠,但是感覺起來宛如隔世一樣。那個時候,陸五幾乎可以說對這個世界只有一個大致的概念輪廓,對內部各種矛盾衝突一無所知,但是現在,他已經明白了一些。
“也不能說很長,”紅衣回答。“因爲局勢會發生改變的。總之,目前先把所有難民營內部的問題解決掉,這樣做應該沒問題吧?”
“好的。”陸五隨口回答,他突然泛起了一個念頭。
“不過,我還是不理解,爲什麼冥月一方……不耐心等待呢?”
凱查哥亞特之所以能夠將浮空要塞驅離戰場,是因爲利用其結構的一個缺陷。但是,所謂結構缺陷並不是不可更改的。那麼,在初次戰鬥受挫的時候,最正常的思路不是應該等待着浮空要塞改造完成嗎?
不過他沒有想太多,因爲紅衣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先告辭了。”紅衣匆匆說道,然後掉頭就走。陸五這才意識到,琥珀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邊上。
“琥珀……”
琥珀的表情就像深深的憋了一口氣沒有吐出來,等到紅衣稍微走遠一點,她立刻走上來,一把抓住陸五的手。
一股難以形容的顫慄從雙手緊握的地方傳來。那種觸感,彷彿小時候調皮去接觸電源開關的時候一樣。但是卻又有着細微的不同。某種能量溫柔的沖刷過他的身體。哪怕是陸五這樣並不具備魔力的人,也依然感覺到了身體上某處奇妙的不協調。
很難形容的感覺,既不是皮膚表面也不是身體裡面,也無法指明到底是身體的哪一處肢體亦或者那一個具體位置,但是就是能感覺到有一個奇怪的贅生物就在身體之上。
而且,似乎只要簡單的用意志引導一下,就能利用這股能量的水流將這個不知從何而來贅生物給沖洗掉。
“等等,陸五!”琥珀說道。
說不清楚這一刻持續了多久,等到陸五清醒過來的時候,琥珀已經半依半靠的和他貼在一起了,而他用手環抱住琥珀。或者具體一點,他把琥珀整個人抱在懷裡。
雖然是靈體,但是說實話,感覺起來和活人沒什麼不同。溫暖的肌膚,甚至能夠感覺到肌膚之下那種生命的脈動。
附近並不是沒有人。紅衣當然是乖覺識趣的跑得遠遠的,但是依然有幾個不知道情況的路人從邊上經過。其中有人只是看了一眼就離開,但是也有一位好事的就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盯着這邊看。讓人覺得非常的尷尬。
“琥珀,你……”
“呼……沒事……陸五,只是瞬間把所有的魔力都釋放出來了。”琥珀說道。“不過,沒關係,有holoera呢,就算是一口氣把魔力釋放光,也能在很短的時間裡恢復。”
“剛纔到底是……”
“沒什麼,只是我花了一點時間,提升了自己的魔力水平。”琥珀這個時候已經能夠站直身體了,反而是陸五覺得有點捨不得這種觸感。好吧,他的理智迅速告訴自己,現在的琥珀只是一個“靈體”,雖然是實體化可接觸,但是某種意義上來說和橡皮泥沒什麼區別,可以隨着琥珀的意志隨意改變身體形態。“瞬間爆發出來的魔力,大概比我平常時候多兩成左右……現在這個狀態下多兩成。原來感覺不到那個魔力之種果然是因爲魔力不足的緣故。”
雖然陸五不是完全明白,但是大致能夠理解這等於放大招之前的聚氣——雖然費時費力,而且有那麼一大堆限制,但是確實能提升魔力。
“果然是這個……我已經確定了,是遊騎兵,或者叫荒野遊騎兵,或者黑暗遊騎兵。”
“遊騎兵?”陸五覺得這個詞很新鮮。但是反過來想,那個能夠飛行的術士,稱之爲“騎兵”倒也不爲過。那個人的飛行速度顯然要比大螃蟹稍微快那麼一點。
他們說的正是陸五之前遇到的那一位。現在陸五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雖然那個冥月的術士口口聲聲說什麼“不殺之恩”,但是陸五可真心沒有任何一點感恩。
沒錯,站在陣營方面來說,既然陸五當了輝月的軍團長,那麼冥月術士殺他,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相反饒了他一次確實夠得上“不殺之恩”了。但是,理論歸理論,事實卻是完全相反的。陸五肚子裡絕對沒有半點感恩,相反想起這件事情,陸五心頭就滿是憎恨和憤怒。假如那個傢伙變成屍體躺在陸五面前,陸五肯定不介意去鞭屍幾下。小說裡那些某某人物被擊敗了納頭就拜什麼的,估計九成九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徵的結果。
“遊騎兵是冥月陣營中,精銳的術士斥候,負責滲透、偵察、破壞和暗殺等工作。”琥珀說道。“他們都是隱匿和潛伏的大師……擅長野外生存,能夠長時間的活動。雖然通常來說,遊騎兵都是中低階術士,但是卻是很難對付的角色。因爲他們受過特殊的訓練,就算是高階術士,在正常的環境下,也很難搜索追擊他們。眼下這種情況下,遊騎兵出現在女妖之門也不算奇怪。冥月陣營應該派出相當多的遊騎兵,想要掌握我們這邊的動靜纔對。”
“那個傢伙……很難對付?”
“是很難對付。他們戰力不強,但是逃跑和躲藏的本事,是一等一的。找找不到,追追不上……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的隱身能力是一種複合的技能,算得上是冥月最高的機密之一了。目前已知的是,遊騎兵是使用魔法進行僞裝、藏匿和隱身,但是他們的這種能力卻不會留下魔法的殘痕。”
這倒可以理解,如果那種瞬間隱身的能力源自科技側,那麼一旦戰場上被繳獲,那麼以兩個陣營科技實力相近來推測,必然會被解讀或者反推。哪怕做不到百分百複製,至少也能造出山寨貨來。而且肯定早就出現具備相關功能的外骨骼裝甲了。陸五就算沒有權限購買,至少你也能從購買清單上看到名字。
“也就是說……壓根沒有痕跡?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陸五早就知道魔法會留下殘痕的事情了。這也算得上術士們的一大缺點,否則的話,當初邪魅壓根不會嘗試在幾百上千萬人的大都市裡搜尋琥珀了。
“這也沒辦法啊。這是冥月發展出來的獨立的魔法技能。”琥珀說道。“而遊騎兵全部都是受過考驗的死硬份子。曾經有多次計劃想要活捉一個遊騎兵,從俘虜口中破解這個技能的奧秘。可惜冥月那邊也不是傻瓜。遊騎兵受到魔法的制約,一旦被俘虜立刻會死。所以相關的奧秘對我們來說始終是一個秘密。陸五,如果現在有人能夠將這種魔法技能解讀破譯的話,估計憑這份功勞就能得到稱號吧。”
“那麼說……是抓不到他?”
“冥月的遊騎兵向來以小心翼翼著稱,他們主要是斥候而不是戰士,所以要抓住他們是很難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們是懦夫,絲毫不講究榮譽,稍有不對頭就會逃。據說遊騎兵有一條規矩:那就是絕不會輝月的術士作戰。他們專門對付優秀的普通人,而且哪怕是對於普通人,也使用暗殺的手段。”
陸五開始明白事情沒有如他預料的那麼簡單。雖然能猜得到那個冥月術士恐怕不會是很強大的那種術士,但是事實恐怕沒那麼簡單。
“那麼,如果那個遊騎兵來找我……”
“我有百分百的把握擊敗他,但是隻有很小的可能殺死他。以我對冥月陣營的人的瞭解……”琥珀遲疑了一下。“那些傢伙一定會報復的。”
陸五腦子裡油然想到了一個很糟糕的念頭。事實上,這一點琥珀也提及過。
之前在戰場上,陸五覺得電磁炮這種玩意火力太弱,現在他又覺得這種玩意火力太強。沒錯,正如琥珀說的,在視距之外遠遠的賞對方一發電磁炮,哪怕是術士都很難對付。更別說陸五這種凡人了。電磁炮的威力,單從穿透性來說,估計坦克裝甲都擋不住。
“不過,”琥珀繼續說道。“我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因爲我從來沒有和冥月的術士接觸過……但是如果書上的記載和學院裡的說法是正確的話……”
“你沒有和冥月術士……較量過?”陸五一驚。好像比他預想的還糟糕。
“我本來就還沒有畢業啊!”琥珀回答。
……
軍事審判從來都是簡單而又快速的。
站在被告席上男人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微禿,臉色蒼白,有一雙看上去就很彆扭的小眼睛,身上穿着軍團長的制服。就外貌而言實在連一點可取之處都談不上。如果有什麼印象深刻之處的話,那就是他臉上那深深的後悔。
不過,很難說清楚他是爲什麼後悔。也許是爲了他在生死關頭拋棄軍隊獨自逃走的那一份怯懦而後悔。也許僅僅是後悔爲什麼不再堅持半天——就像每個人知道的,實際上半天之後,援軍就到達了。而因爲這個緣故,凱查哥亞特也放棄了圍攻,選擇了撤退。
事實上,還有比這個更妙的事情。因爲每個人都知道下面發生了什麼:看到凱查哥亞特撤退,援軍再次前進,向被圍困的主力部隊解圍。結果凱查哥亞特大概是錯誤的估計了援軍的實力,居然不戰而退。想想看,如果他不是在最關鍵的時刻放棄,做出令人不齒的逃跑行爲,那麼接下去只要帶帶路,恐怕就直接立下大功,升官發財什麼的絕對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