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特別的靜謐。
整個礦區有多個大大小小的鎮子和村莊。這些通常都是原本的礦工及其家屬建立的,主要是爲了方便居住,但並沒有任何的防禦力量。事實上,這些建築物的構成相當散亂,根本無法作爲防禦。更別說是潛行者的滲透了。
眼下這座小鎮也正是如此。
但是,正如某位地球的哲言所說的,真正的關鍵因素在於人。再易於防守的地形,如果沒有守衛的話那就等於是白給,相反,只要有足夠的人力,再不利的地形也可以守的固若金湯。事實上,哪怕再缺乏防禦的小鎮,也要比難民營的帳篷好上一些。
今夜,這座小鎮裡就防備森嚴。哪怕沒有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也是相距不遠了。
現在很多人都知道,雖然女妖之門第十六軍團已經被委託了駐守迦舍城的責任,但是,在裡面的駐軍沒有撤退之前,他們還算不上這裡的主人。而軍團的指揮部現在正在這座小鎮上。別看只是一個區區的地方軍軍團,但是怎麼說也有幾千號人,更別說很多人都知道,這個軍團裝備非常精良。
礦區的小鎮在這段時間裡已經重新有了生氣。因爲一批礦工,甚至有極少部分的原主人,正在逐步的搬回來。要說這裡其實是個好地方,因爲當戰敗撤離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原本的居民,也就是礦區的工人及家屬,第一批撤到了後方。那個時候邊境的封鎖還遠沒有現在這麼嚴密,所以他們中絕大部分得以離開女妖之門地區。也許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新生活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情,但是至少比留在迦舍城邊上當難民要好一些。事實上,只有極少部分的礦工,因爲抱着一線希望或者是動作拖沓而留在這裡。
但是現在事實證明,他們的這個選擇似乎也不算糟糕。誠然難民營的日子不太好過,但是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並不算太久。凱查哥亞特在礦區的勢力已經被清除一空,他們可以回到原先的家中,似乎一切恢復了原樣。甚至一些人因爲工作經驗的緣故,在採礦作業中得到提拔,成爲了中高層的人員。
這幾天,所有人都得到警告,天黑禁止出門。
黑夜中,只有穿着外骨骼裝甲的士兵在巡哨站崗。他們都佩戴着夜視裝備,在黑夜之中搜尋着可疑的目標。
小鎮中心是一個小小的廣場。此時此刻,在小廣場前,超過二十臺外骨骼裝甲排成兩列,就像守衛着最後核心的士兵一樣。儘管外骨骼裝甲本身就是最優秀的武器,但是這些外骨骼裝甲全部都配備了不止一件武器裝備,如臨大敵。特別要說明的是,他們的目光不僅是對準了地面上,也對準的天空之中。
如果有第三者在場,肯定會從這種佈置中,嗅出一絲不對頭的味道。
黑夜之中,發出了一絲“咣”的輕微聲響。
並不是外骨骼裝甲活動的聲響,事實上,只要維護妥當,這種裝備幾乎和人體一樣安靜無聲,出現聲音本身就意味着設備需要維護了,甚至就是出故障了。
又一聲聲響,那是某個沉重的東西倒地發出的聲音。
一個身影從小鎮的入口處慢慢走過來。而剛纔這種重物倒地聲一聲接着一聲。
“唔?”寂靜之中響起了一聲驚訝的聲響。那是某個穿着外骨骼裝甲士兵察覺到了這種不正常的聲音。他站立不動,舉起手裡的電磁炮,對準那個聲音來源的方向。而他身邊的兩個同伴也察覺到了,無需任何言語,憑藉訓練中達成的默契,兩個同伴一左一右,朝着聲音來源處包抄而去。
他們的動作慢而鎮定,已經做好了對付任何出現敵人的準備。
然後,就在那位原地不動,準備爲同伴提供火力掩護的士兵眼中,兩個同伴突然停了下來,然後頹然倒下。其中一個是癱坐下去,所以外骨骼裝甲撞擊地面的聲音比較小。另外一個是撲面倒下,所以發出的聲音就要大得多了。
那個士兵迅速明白這個聲音的來源是什麼。出自一個軍人的本能,他舉起手裡的武器,對準前方的黑暗處,同時打開外骨骼裝甲中附帶的通訊裝置,想把這個事情用最快的速度通知給同伴。
但是一切發生的那麼突然,他甚至剛剛來得及打開通訊裝置,一股無形的,但是不容抗拒的力量已經淹沒了他的意識。
“咣!”他的雙膝跪倒,連帶着整具沉重的裝甲慢慢的,癱倒在地。
在他倒下幾分鐘後,一雙腳在他身上踩過,沒有任何一絲的遲疑。空氣中,多了那麼一絲的血腥味道。
這輕微的聲音一路一聲跟一聲,在城鎮中心的小小廣場上,已經有不止一個士兵察覺到了這個問題。有人舉起武器,對準了聲音的方向。當然,電磁炮這種武器其實很坑爹,對於戰場上,它的火力太小了,但是對於這種情況,它的射程和威力又太強了。隨便射出的一發子彈擁有洞穿建築和外骨骼裝甲的能力,所以除非看到敵人,否則根本沒辦法發射。
“有敵……”一個外圍的士兵發出一聲喊。在他的夜視鏡中,已經看到的遠方出現的敵人。可是在他能完整的喊出這個聲音來之前,他的身體就已經不受控制的倒下。
小小廣場上的衛兵幾乎所有人都瞬間把注意力和武器槍口集中到那個方向。但是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他們一個跟一個的倒下,就好像多米諾骨牌一般。
整個過程沒有火光,沒有爆炸,一切安安靜靜,除了裝甲倒下撞擊地面產生的“咣”的聲音之外,什麼其他的東西都沒有。
事實上,如果有第三者在這裡仔細的觀察,他會看到所有外骨骼裝甲的指示燈都很正常,也就是說,這種精密的機器依然在正常的工作中,並沒有損壞。
小小廣場的邊緣,有一盞孤單的路燈。死白的光芒照亮了這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場面。
黑影從遠方的黑暗中走出來。
那是一個顯得高瘦的男人,有着一張至少看上去相當年輕的臉龐。他身上穿着一件灰黑色的連體衣服,背上有着一個大揹包。要特別說明的是,這個揹包顯然不是額外背在身上的,而應該說揹包本身就是他這件衣服的一個組成部分。此刻,他用自己的左手扶着自己的右臂,而右手已經完全消失了,斷口處亂七八糟的纏繞着一些繃帶,鮮血正不停的從繃帶上滲出。
他的臉上戴着一個造型怪異的單眼的眼鏡,無機質的鏡片之上,閃動着電子科技特有的微小熒光。很顯然,就是這個東西爲他提供了黑暗視覺。
除此之外,他的嘴角掛着血跡,他的步伐也顯得蹣跚而遲緩。事實上,他的面色在這路燈的光芒下,蒼白得簡直不像是一個人。也唯有他燃燒的熊熊怒火在說明是什麼力量支持着他,讓他來到這裡。
這裡就是十六軍團的臨時指揮部了?哈,那個卑賤的凡人居然以爲靠着一些垃圾步兵就能保護自己?!
冥月的術士殘忍的笑着,呼吸的劇痛提醒他身體狀況不容樂觀。他雖然很希望享受復仇的快感,但是事實上他並沒有太多時間。
在建築物的門口,他最後停留了一下,做了一個簡單的觀測。整個建築乾乾淨淨,沒有魔法的殘痕。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他搞不明白陸五從哪裡找到一個這麼強大的術士,但是這顯然是,也只能是一個偶然。
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陸五確實兌現了他的要求,但這並不妨礙他想要拿陸五出一口惡氣的想法。他現在這滿身的傷,就是最好的證據。
若非遊騎兵確實受過嚴格的訓練,在逃跑和求生方面絕對是一等一的大師的話,他已經完了。事實上,若非是遊騎兵,隨便換一個人來,決計沒有逃生的機會。當然,打不過輝月的高階術士是一回事,對付這些凡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個世界的科技造物,哪怕包括外骨骼裝甲這樣的裝備,在魔法面前依然弱不禁風。
魔法就是這麼不講理的東西。厚重的裝甲,巨大的力量,強大的火力,還有依靠探測器強化的感官,一切都沒用。在進入術士攻擊範圍的那一瞬間,你就是魔法的靶子了。
他推開了門。
這麼多衛兵駐守絕不是沒有道理的,事實上憑藉魔法種子的感應,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獵物就在裡面。如果獵物足夠警覺而且小心翼翼,那麼他或許已經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但是如果他的獵物自以爲沒問題所以安心呼呼大睡,那麼他現在依然沉浸在夢鄉里面。
和他預料的一樣,獵物的情況屬於後者。
……
“嘖!”冒牌的學者小姐在小鎮邊緣停下了腳步。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魔法殘痕,雖然不是什麼強大的魔力,但是哪怕相隔甚遠都能感覺到“來晚一步了嗎?”
果然是逃到這邊來了!不過,如此不加掩飾的惡意……看起來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遊騎兵是逃生和藏匿的大師,更別說還有浮空揹包那樣噁心的裝備,只要他們沒有被第一時間殺死,那麼就算是精於探測的術士也找不到他們。冒牌學者小姐也不例外。
“哎呀哎呀……腿好痛……”她踢了一下腿。就算魔法也不是萬能的,在用超越人類的速度跑了這麼長時間的路,膝蓋受力過度,已經是疼痛不堪。而且哪怕如此,她也是遲來一步——畢竟飛行的優勢太大了,機械永不疲憊,而肉體,哪怕有魔法加持也會累,會受傷。
看樣子那位叫陸五的軍團長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