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五如果付不起維修費會怎麼樣?那個叫隱的維修師已經給出了正確答案:他收錢幹活,沒錢就走人,反正那浮空要塞的所有權和隱無關,就算留下一個半拉子工程,他也沒什麼可心疼的。
所以,陸五真正擔心的是會有這麼一個局面出現:爲山九仞,功虧一簣。其實一開始就果斷止損倒也罷了,但是現在,一期一期天文數字的維修費用付出去,想要退出來可就難了。要是停下來,意味着過去所有的付出都白給了。到時候,隨便一個什麼人(比方說提供一切的那個介紹人,正規軍的高層,晚星家族的成員,陸五至今都不知道對方名字的那位)支付了接下去的維修費,那麼這座浮空要塞就真的歸了他了。
換句話說,這就是典型的爲他人作嫁衣裳。
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那麼陸五也只能鬱悶的躲到睡袋裡去哭了——甚至不能說出來,說出來還會變成別人的笑柄。
有限的金錢和無限的需求之間的矛盾就是陸五要面對的最大問題。其實真正的問題不在於錢,而在於現金。整個礦區在他控制之下,他有着穩定的收入——問題是他的積累不足,一次性拿不出那麼多錢來支付維修費。雖然在伊萬的協助下,撈了很多額外收入(雖然可能有詐騙的嫌疑,但是陸五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但是那畢竟不是長遠之計。
“……所以,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自然就可以慢慢的等待了,等到有了足夠的錢,再一步一步的把浮空要塞修理好。”
伊萬提出的計劃很有可行性,浮空要塞有一大堆系統,它們是維持浮空要塞戰力不可或缺的部件。但是既然輝月陣營目前還沒有捲入戰爭的意思,那麼這些部分哪怕修好了,也暫時用不上。既然如此,那麼幹脆只注重於引擎和動力——只要讓浮空要塞能再一次飛起來,它就可以回到迦舍城這裡。
到了那一步,就沒有任何人能把浮空要塞從陸五手裡奪走了。陸五完全可以先耐心等待自己積累足夠的金錢,然後再開始維修工程——到時候修多久都行,修一段停一段都行。
當然,這目前只是一個設想,到底行不行,伊萬也沒譜。必須要到維修工地現場,和隱仔細的談一談才行。除此之外,風險也是不小的。誰都知道凱查哥亞特很忌憚浮空要塞,將其作爲自己的第一波攻擊對象。真的飛上天空了,凱查哥亞特要是再來一次攻擊可就真的完了。哪怕一座完整的浮空要塞也被凱查哥亞特輕鬆的搞定了,更別說這座殘破不堪,外加一羣不是新手就是外行人駕駛的浮空要塞。
如果到時候被擊落的話,上面的人一個也跑不掉。它第一次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裡面的成員大部分都活了下來,但第二次估計就沒這個好運氣了。
伊萬對此憂心忡忡,陸五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如果他過去還對自己和凱查哥亞特的事情有所質疑的話,和持國天見面之後就徹底放心了。正如高手所說的,凱查哥亞特都巴不得給他派來一隊的毀滅者當貼身護衛了,怎麼捨得讓陸五死?
“就這麼辦!”陸五很快就決定了,甚至沒打算去徵求其他人的意見。
……
“女士,怎麼樣?”隨從用冰冷的溼毛巾敷在蝶夢的眼皮之上。
“還行,要比想象的好上一些。”蝶夢迴答。“我差點以爲要失去視力了呢。”她輕聲的哼了幾聲。順帶着用手摸了一下臉,幸好,現在血已經止住了。而且出的血並不多,僅僅如同哭泣時流下血淚一般(這種事情對人類來說確實是存在的)。“幸好我並沒有惡意,只能算作隨手爲之,否則的話這一次恐怕真的要害死自己了。”
“女士……您真的不是受到攻擊嗎?”
“不是。有些事情,術士的話就不會理解。第二律魔法是一種很危險的魔法,你至少應該聽說過,第二律的術士能夠影響和操控命運的說法吧?”
“這個……到處都這麼說……”
“事實上,這個說法部分正確,因爲別人暫且不提,至少我確實能這麼做。但是,”她加重了語氣。“知道我爲什麼不做嗎?讓自己喜歡的人扶搖直上,讓自己討厭的人厄運纏身,這不是很快意的事情嗎?不,甚至沒有必要這麼麻煩,我直接把自己的命運變成無敵幸運星就行了……知道爲什麼不止是我,所有有這個能力的術士,都不會這麼做嗎?”
“爲什麼?”
“因爲這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危險。”蝶夢嘆了口氣。“就像我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我現在都感到後怕。我今天真的沒有任何惡意,只是想稍微觀測一下陸五的命運罷了,……不,連命運實際上都不算,只能算觀測一下他的幸運度吧,就受到了這樣的反噬。如果我心懷惡意……哪裡需要心懷惡意這種程度,只要我今天稍微多用力了幾分,估計就會直接讓我自己腦子爆掉吧。嗯,當然,如果牟足了勁想着擾亂一下的話,估計現在整個人都變成渣渣了。”
“這麼厲害?”
“是的,任何一個術士,想要守護別人非常容易,輕輕鬆鬆。但是想要進行干擾傷害,那就要千萬小心了。所以哪怕對着毫無還手之力的凡人,想要這麼做都得三思而後行。因爲萬一是個陷阱,萬一對方受到守護就完蛋了。”蝶夢一邊輕輕的給自己做太陽穴按摩,一邊說道。“這就好比用一根牙籤去撬動一座房子一樣,稍微不慎,就是滅頂之災。嗯,也許只有到達某個異世界,一個沒有術士涉足過的異世界,才能隨心所欲的使用這種能力吧……但是哪怕如此,也有些人被世界意志寵愛着,這種人照樣碰不得。我們在哪裡了?好像已經坐了相當久的車了吧。”
“車速並不是很快,”隨從看了車窗外一眼。“我估計,到尼斯城那裡,還需要大半天呢。也許到的時候都半夜了……女士,按你說的,是誰守護了陸五?”
“不知道,所以我剛纔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
“有一個術士潛伏在他身邊?冥月的術士?”
“不像,真的不像。我們這麼四處打聽來打聽去,沒感覺到有一個術士貼身護衛着他。是紅衣嗎?那個傢伙來歷不明,九成九是從冥月那邊逃過來的。或者是伊萬?只有這兩個人穩定的和陸五接觸。但是,我相信他們都不是術士,更不可能是能夠對陸五施加守護的術士……也許事情遠沒有預想的那麼複雜。”
“什麼?”
“臨時守護和永久守護是不同的,前者隨便是誰都可以很容易的做到。後者就難了,就算是很強的術士,也可能要冒着永久喪失一部分力量的危險……”
“兩種守護有什麼區別嗎?”
“效果來說沒什麼區別,但是臨時的守護會隨着時間的推移慢慢消散,嗯,具體也要看施法者的實力和認真程度吧,普通的話幾個月到一兩年,但最多也不過三年的時間……但是,如果說陸五之前曾經有幸得到一位術士的照顧……一兩年時間的話,也是說得過去的。畢竟那個時候,凱查哥亞特尚未崛起,而高階術士們在女妖之門的行動也遠沒有今天這樣受到矚目。有誰偷偷來過一趟什麼的,實在搞不清楚呢。”
說話之間,蝶夢拿下了毛巾,並且拿起一面鏡子。鏡子裡,自己的眼球上遍佈了紅色的,病態的血絲。但是,這種程度可以被認爲是長期失眠或者熬夜好幾天導致的,至少不會讓人覺得她的眼球隨時會爆炸開來。
沒事了……很幸運,確實沒事了。視力還有點模糊,但應該再冷敷一段時間,安靜的休息一兩天,就會完全的恢復。
“說起來,女士,您之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隨從關切的問道。
“就字面上的意思,”蝶夢漫不經意的回答。“或許,我找到了我的目標了。但是,這只是一種可能,我必須要好好的觀察、確認。”
……
小小的木屋立在森林的邊緣。
也許是因爲它真的看起來太粗糙又太卑小了,以至於這麼長時間以來,沒有任何不速之客訪問過。就連那些變異的野獸也是如此。小木屋的柵欄門依然緊閉着,被一條任何人都能夠輕易撬開的鎖鎖在門框之上。
透過那稀疏的柵欄門看進去,能夠看到似乎長滿了青苔和蟲子的木材。就像每個人知道的一樣,女妖之門這地方,任何生物資源,比方說毛皮、肉、魚之類都是被各地嚴令不得進口的。所以連木材也被殃及池魚。本地的建設需求又十分有限。這使得伐木成了一件雞肋性質的工作。
更別說此時這裡正處於戰爭之中。或許詳細的來說,這片區域,現在是由來自異世界的生物,名爲凱查哥亞特的智慧存在所控制。凱查哥亞特帶來的異界科技之中,明顯對於木材沒什麼需求。可以說,這裡是一片暫時被遺忘的角落。
所以,一支遊騎兵小分隊纔在這裡建設了一個秘密基地。
可以說,至少這個基地的選擇完美無缺。不管是凱查哥亞特製造出來的生物也好,或者是輝月的探子也好,都完全的忽略了這裡。
事實上,若非有着引導,就連她也會弄錯,把這裡誤認爲是一個被拋棄的伐木人小屋,最多看上一眼就選擇離去。但是,既然引導她來到這裡的資料清楚的說明這裡到底是什麼樣的地方,那她就會好好的檢查一下。
打開小屋,進入裡面之後,才能真正的看到這個完美的騙局。一個精彩到會讓人忍不住拍掌稱妙的僞裝。她撕開了僞裝網,露出那個佔據了半個小屋的巨大機器。
一臺能夠遠程傳送數據,讓前線和後方建立起聯繫的機器。這個東西,將會構成敵後活動的支撐。
很明顯,她來對地方了。但是問題是,這裡應該有人值守——理論上如此。不久之前,一支遊騎兵的分隊深入輝月控制區域,以瞭解輝月和凱查哥亞特的衝突情況。不過任務結束之際,有一人未能歸隊。顯然這位是遭遇不測了。所以,爲了知道這位沒能歸來者的下落,至少是確認他的死亡,另外一人被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