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那個怪物衝過來的時候,近距離看到她的大概只有三個人……不,只有兩個人吧。一個是李澤,另外一個則是老馬(還有一個同事一開始就被怪物命中了,所以對於怪物一無所知)。如今老馬昏迷不醒,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李澤一個人。
李澤很清楚,這種事情,說出去是不會有人相信的——之前中隊長的表現就是最好的例子。大家只會把這件事情當做腦震盪的後遺症。其實腦震盪之後產生短暫記憶空白之類情況很正常,就算是醫學書上也是將此類現象明確記載的。
其實要不是親眼看到了對方發着紅光的眼睛,李澤自己也不相信那是一個怪物。因爲至少在表面上,它看起來和人類沒任何不同,甚至也使用手槍來戰鬥。
其實李澤可以什麼都不管,反正他現在因爲腦震盪而有了病假。一切交給領導們去處理就好了。但是他內心深處有一種強烈的屈辱和不甘。
那是在他內心深處的潛意識的力量,是他的本能的驕傲。這種驕傲不允許他在經歷瞭如此屈辱的失敗之後,選擇逃避或者撤退。不允許在戰友爲保護自己受傷之後,自己居然什麼都不能做。
有些人在失敗之後自怨自艾,從此放棄這條路。有些人失敗之後總是不甘心,想法設法的想要報復,想要捲土重來。而李澤就是後者。
那天晚上,如果能夠採取正確的行動,及時換上子彈而不是傻站在那裡死扣着扳機不放的話,應該能命中那個怪物吧,至少也能給老馬提供掩護,讓他能避開。畢竟一個人開槍和兩個人開槍的火力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更進一步……如果能夠剋制內心的恐懼,冷靜的採取措施,那麼或許勝利就是他這邊的。
他必須做點什麼,但是他現在唯一的線索,就只有那個神秘的舉報人。李澤能確定,那那個神秘的舉報人肯定知道些關於怪物的事情。
爲什麼……地球上會出現那種怪物?真的是某些瘋狂科學家的實驗嗎?還有,爲什麼眼睛會發光呢?
白色凱美瑞轎車停在路邊,李澤從車上下來,來到了小店邊上。
ip電話的生意肯定不是很好,因爲李澤在路邊觀察了這麼長時間,愣是沒看到有人過來打電話。當然這很正常,其實除非另有所圖,或者真的是很偶然的手機沒電了或者手機沒帶之類情況,否則也不會有人來這裡打ip電話。從這一點來說,或許那位老闆娘還能記得是誰打這個電話。
“老闆娘,這個電話……”
“一元一次。”那個女人直截了當的說,還伸出一隻手指了指玻璃櫃臺上的那個牌子。不過她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自己的手機。不知道什麼遊戲讓他這麼着迷。
“有個人不久之前剛來這裡打電話……老闆娘記得他是誰嗎?”
“不知道,老孃忙得很。”女人懶得理會李澤。
李澤其實很想用警察的身份問一下,但是這樣似乎會有打草驚蛇的可能,於是他忍下來。
根據技術科的人調查的結果,兩個電話都來自這裡……那麼,應該會有第三次吧,只要有足夠的耐心,他會等到的。
……
【……排斥力很強……必須奪得……人類的血肉……但不能讓本位麪人類……察覺……判斷……必須隱藏身份……】
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半,這個時間點是w市夜生活的一道分割線。大部分店都會在這個時間點以前關門,只有那些酒吧、舞廳、卡拉ok、還有夜宵之類店鋪纔會繼續營業下去。
一輛手推車慢慢走過街道。
雖然w市是個現代化的城市,超市、網購之類早已經成爲市民購物的主流。但是這種放在手推車上的小攤依然存在,還存在的不錯。小攤分爲兩部分,主要是一些雜牌的廉價棉毛衫、短褲之類,不過攤子上還擺着一些不知道是哪裡生產的墨鏡、指甲剪、剪刀、胡桃夾子之類的雜貨。
攤主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正推着車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時的街道上一片寂靜,半天也看不到一個路人。不過,雖然沒有人,但是一路上路燈整齊而明亮的光芒卻給人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
老人拉着車,嘴裡輕哼着地方的民俗小調,突然之間,他感覺到車子似乎掛礙到什麼東西,因爲就一下子,原本輕便靈活的小車就完全拉不動了。
他一開始倒也沒太在意,但是轉過頭的瞬間,卻看到一個身影在車子後面……而且看起來是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
女人的一隻手正按在小車的後端。
一開始的驚訝迅速被生意人的本能所取代。老人把車停下來,因爲他覺得這位顧客應該是想買點什麼。
不過,等到他想要走近過去問一問的時候,卻猛然看到對方手裡……拿着手槍?!
這個是……這個是打劫嗎?
雖然邏輯無法給出爲什麼一個拿手槍的人會來打劫他這麼一個榨不出多少油的小攤販,但是此時大腦裡做主的可不是邏輯,而是本能。一股強烈的危機感突然涌上心頭,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對方已經舉起手槍。
“啊啊……”伴隨着驚呼,老人被嚇得跌坐到地上。處於本能,他用手遮在自己臉前面,彷彿這樣就能擋住子彈似的。“別殺我!別殺我!我沒錢啊!”
好幾秒鐘之後,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什麼都沒發生。
怎麼回事?他定神細看,哪裡有什麼持槍的女劫匪。四周一片安靜,只有依舊冷淡的燈光似乎在嘲笑他的神經過敏。
“我是見鬼了嗎?”他爬起來,再次環顧四周,四周沒有任何人。前面說過,雖然此時天早就黑了,但是憑藉這邊上整齊而明亮的路燈,人看見百十米內的東西還是不成問題的。
“真是見鬼了……”他輕聲咕噥着,來到攤子前。但是一瞬間,他就察覺到有有問題了。
那放在攤子角落的的那一疊墨鏡,少了一個。
原本這裡放着十幾副墨鏡——他記得很清楚,是十二幅,但是現在,只剩下十一副了。
x的,原來不是強盜,是小賊!
財物失竊的暴怒讓他忘記了剛纔的恐怖,他剛開口想發出幾聲經典的國罵,卻看到那疊眼鏡的邊上,放着一疊紅色的小紙頭。
所有中國人都無比熟悉的小紙頭,上面印着幾個中國著名的人物。
人民幣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那麼它的解釋有也只有一個——是剛纔那個女人留下來的,而且留下這麼多錢,其隱藏的意思不言自明:收好錢,然後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看見。
面對這樣一個情況,正常人都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老人收好錢。他緊張的前後張望,確定四周沒有任何人之後,拉起自己的車,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現場。
凌晨一點鐘,對於w市的夜生活來說,是一個結束的時刻。大部分卡拉ok之類的店都會在這段時間迎來打烊——也許不是打烊,但是絕大部分客人都是在這個時間段離開的。
這段時間,也是各種案件高發的時段——其中一半的案件的受害者是此類客人,另外一半案件的犯罪者是此類客人。
在一條小街的拐角位置,幾個年輕的男子正拉拽着一個年輕女人。男人們身上散發着濃烈的酒味,但說不清楚是借酒裝瘋還是酒後發酒瘋。
“不要這樣!我要回家了!”女人在努力掙扎着。
“……怎麼,陪哥幾個玩玩不行……不行也得行!”
原本只是拉拉扯扯,但是其中有一個年輕人迅速把事情升級,他拉住那個女人的手,強行把她拉進一條陰暗的小巷裡。
環境對人的影響力很大,如果說剛纔幾個男人的行動有幾分顧忌的話,現在這份顧忌也已經不翼而飛了。幾個人用暴力把女人壓在牆上,讓她動彈不得!”
“你們這是犯罪,我會告你們……啊……”
“告!好啊,就等你告!我叔就是法官!看你告到天上去有人理會不……啊……”
女人發出的是痛呼聲,因爲一個男人將手伸進了她的胸口,捏住並且開始擠壓。但是男人發出的是驚訝的聲音,因爲有人從後面拉住他的肩膀。
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女人來到了他們身後。剛纔正是她出手阻止。
“你……”第三者的出現立刻讓男人呆滯了一下。乘着這個機會,女人掙脫了,然後急速朝着小巷跑去。
幾個男人想追,但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卻擋在他們身前。
“哦,想出頭啊……好,那就換你陪哥幾個一下……”領頭那個男人,也就是自稱法官侄子的那一個上下打量着這個突然鑽出來的女人——對方穿着一身沒見過的黑色衣服,臉上帶着墨鏡,但是能夠看得出來身材很勻稱,也有點料子。眼見原先獵物逃走了,他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到這一個身上,伸手去拉。
女人沒動,他立刻抓住了對方的胳膊。原本以爲這是一條白嫩的胳膊,但是未料到抓在手裡才發現滑膩非常。不,不是滑膩,他這麼一抓,把什麼東西從女人身上抓了下來。
幾個人這才意識到……這麼一抓,居然就把女人胳膊上的一大塊抓了下來,彷彿那不是人體,而是橡皮泥。幾個人雖然都是帶着酒意,但是這一下卻全部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