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五注意到紅衣的那條狗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
儘管一個地球人看到它,就會直接認出這是一隻狗,甚至還是一隻比較醜的中華田園犬,但是這個世界是沒有狗的。沒錯,說不清楚這個世界的人類是否獨立進化出來的,還是從異世界來的,或者乾脆就是雙月直接憑藉某種信息捏造出來的(就和凱查哥亞特製造毀滅者一樣。作爲神上之神,雙月確實有這種能力),但是至少這裡沒有進化出地球上的犬科動物。
紅衣身邊的這一個,並不是狗。按照高手所說的,這只是一種看上去像狗的生物罷了。而且這種生物擁有相當高等的智慧。究竟智力水平有多少不好說,也許比不上人類,但是超越地球上的犬科動物那是完全沒問題的。
至於它到底是什麼……那麼就連高手也說不清楚了。以太之海無邊無際,就連遨遊其中的高手,也不敢說知道所有的一切。高手認爲它是一種能夠以肉身遨遊以太之海的生物。而此類生物,幾乎都擁有超凡之處。
說不清楚爲什麼紅衣身邊有這麼一隻,但是陸五確實從來沒追究過這一點。他也不想追究這些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他的身邊,可也有一個高手存在呢。
話說回來,似乎其他人也沒有質疑過這隻狗的問題。當然這可能是因爲這個世界的生物技術相當發達。至少陸五知道術士們具備將正常的生物進行改造的能力(地球上已經摸到了相關科技的邊緣,但是卻還不能算是真正的點出了相關科技樹)。凱查哥亞特更是直接改造出硬皮怪這種生物。更不要說女妖之門這個鬼地方,由於“異化”效果的存在,什麼樣的異型怪物都有。從這一點來說,紅衣身邊有那麼一隻外形怪異的變種動物也不值得奇怪了。也許只是走在路邊撿到了一隻性情溫順的變異生物作爲自己的寵物而已。
“這個是……”因爲本地語言中並沒有“狗”“犬”這樣的詞,所以陸五差一點就說出一聲字正腔圓的漢語了。
“不要小看它,”紅衣說道。“它並非女妖之門的變異生物。”
廢話,我當然知道!女妖之門的變異怪物多多少少還是瞭解了一下的。變異能夠變異出一隻狗來嗎?看着這耳朵、這嘴巴、這四肢、這皮毛,活脫脫的一隻中華田園犬啊。而且不是那種比較漂亮的類型,是比較醜的……當然了,審美標準人人不同,有人就是覺得醜和萌並不衝突。所以才誕生了“醜萌”這個詞。
“它是來自以太之海的異域生物,”紅衣繼續說道。“其實它並不屬於我……它不屬於任何人,只屬於它自己。雖然我這麼說……但這是得到它的同意的。它之所以跟在我身邊,主要是因爲是我把它從囚禁之地放出來的。這是我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因爲它救了我一命。”
“呃……”陸五倒是完全沒料到紅衣會這麼說。
“它不是普通生物,而是如術士一樣,擁有不可思議的超自然能力的生物。”紅衣說道。“它可以治療任何傷害。只要一口氣還在,只要腦子還沒有壞死,它就能救。”
“啊!”陸五想起高手之前說過的。以太之海的環境其實並不友好,能憑肉身在以太之海活動的生物,幾乎都擁有超自然能力,或者是超自然存在。但是完全沒料到這隻狗居然也有這種能力。而且……這種能力雖然咋聞不覺得如何,但是細細一想,卻覺得強到爆!
術士也有近似的能力,別的不說,陸五已經知道,僅憑魔力戒指的力量,他能夠強行讓身體上的傷合口並止血。但是歸根結底這是一種臨時之策,一旦魔力用盡,或者傷口太多,分不出精力來一一控制,那麼立刻打回原形。
“爲什麼?”陸五看着那隻狗,狗歪頭看了看他,投來一個清晰的不屑表情。呃,雖然是一隻狗,但是這個表情……看不起人嗎?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存以個人能力的角度……就算是陸五自己也承認,其實紅衣要比他優秀很多。
“知道嗎,從我認識你的第一次開始,我就清晰的感覺到你有一種不協調之處。”紅衣說道。“你太缺乏慾望了,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他輕笑了一下。“對這個世界來說,這不是一種優秀品質,但是我很欣賞。原本我一直抱有疑惑,現在才知道真相。”
他的手向前一送,陸五伸手一接,就把那隻狗抱在懷裡。不過話說回來,雖然這狗一臉嫌棄的表情,甚至把頭歪過去,不去看陸五,卻完全沒有掙扎。
“什麼時候離開?”紅衣突然問道。
“兩個標準時之後,”陸五下意識的回答道。此時再隱瞞已經毫無意義,他不如干脆的直接承認。而且他也信任紅衣這個人。
“不同世界之間,時間的流速是不同的。”紅衣嘆了口氣。“但我會盡力等你回來的。”
他不再說話,而是掉頭離開,邁着和過來同樣無二的步伐,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父親大人,您對那個陸五倒是很有好感啊。”
“確實很不錯。”紅衣嘆了口氣。
“你對他評價很高?”
“嗯。”
“可是我倒是不覺得啊,他好像什麼都沒做……只是靠着父親大人您的能力罷了。最多也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決定……不過說起來,父親大人,您似乎對陸五是異域來客的事情一點都不驚訝?”
“最困難的,就是做決定啊。”紅衣嘆了口氣。他看上去有些失落,也許是心情的緣故,他在女兒面前並沒有隱瞞太多。“至於你說的……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我能問問是怎麼知道的嗎?”
“也許僅僅是嗅覺而已。”紅衣回答。“阿呆早就聞出來了……”他最後一句話很輕,以至於只有他自己能聽見。當然,術士如果使用魔力的話也能聽見,但是就算是術士,也不可能時刻保持魔力在身的。
“嗅覺?你是說之前那次的浮空要塞戰鬥?”再也沒有比她更瞭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了。她不是一個第一律術士,但是魔法殘痕的分辨和術士的能力無關。也許她中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是察覺到了第一律魔法的殘痕之後,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阿爾沙輸得一點也不冤……不,應該說他輸的很有價值。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得到一個第一律術士作爲對手的,更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見識到第一律魔法的效果的。
至少她自己看了之後也深覺驚訝。或者說,才第一次明白這種號稱術士中最稀有,也最強大的術士擁有何等的力量。這簡直就是作弊。
“還有更多的。”紅衣似乎不是很像提及其他的事情。“不過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是覺得有點遺憾。”他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他的世界是什麼樣的……可惜我無法離開。不過想象也沒用,他今天要離開了……”
“馬上?”
“兩個標準時左右吧。”紅衣興趣缺缺的回答。對於某些人來說,這種“頂頭上司突然消失,然後一切由你做主”估計是一件類似於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吧。更妙的是,不必擔心對方回來和自己來個總清算什麼的。但是對於紅衣來說,這一切簡直談不上什麼價值。他曾經擁有更大的權力,擁有更高的地位,和那時比起來,這麼一個位置真心什麼都不算。相反,在確認陸五是異域來客後,他感覺很失落。“你爲什麼告訴我這個?”他問道。
“我幫父親大人打聽一些真實情況,難道這個也有錯?”朱華回答道。然後計算了一下時間。選擇那個時間顯然並非沒有道理,而是應該……在等某樣東西吧?
四周的環境很乾淨,過去曾經殘留的魔力殘痕,此時早已經隨着時間流逝而淡化到不可見。這種很乾淨的環境下,隔着浮空要塞的牆壁依然能夠感覺到空氣中瀰漫開來的第一律魔力。顯然那個叫第一律術士正在進行某種準備,應該是爲了未來的時空穿越吧。
說起來,時空穿越本身應該是相當危險的事情……想到這個,她不禁摸了摸懷中的那顆璀璨的寶石。那不僅是一顆普通的寶石,而是一件真正的至寶。這塊寶石裡面,有着一種宛如雲霧或者是流水一樣的能量在流動,旋轉,形成一個漂亮的小漩渦。無法形容的光芒從它的表面流淌而出,足以讓最挑剔和最高傲的女人目不轉睛。
然而這件寶物的價值遠超它的美麗。使用它,就能夠存儲對方時空穿越的目標的座標。
這很有一點不可思議。也就是說,僅憑魔法殘痕,這件寶物就能推算出對方的目的地。這簡直違反了魔法的基本原則和正常人的邏輯。然而畢竟這是一件第一律魔力的造物,她知道,哪怕在整個陣營的角度來說,這都是非常罕見和稀有的寶物。這樣的東西要說有這種能力,似乎也不足爲奇。
等到陸五離開,她進入陸五的房間(到時候這邊已經沒有其他術士了,她可以隨意使用魔法而無需顧忌,所以進入陸五的房間是小菜一碟),就可以記錄下陸五的目的地。那個即將供輝月術士們進行神秘實驗的世界。
她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
在她進入陸五的房間之時,房間裡已經空空蕩蕩。不過陸五的去向應該會被掩蓋起來(有了輝月術士高層的操縱,這種事情不值一提)。當然,這種事情她並不關心。她所要做的,只是把寶石拿出來,然後激發裡面的力量。
四周的第一律魔力殘痕還很強烈,而且只有第一律的魔力殘痕。這顯然最合適她的工作,於是她伸出手,將寶石舉在手心,將其激活。
雖然之前她覺得上頭的命令很過分。然而事實上這卻是一件很輕鬆的工作。完全沒有任何困難和危險。看來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輝月術士並不認爲這有什麼危險,或者說他們自以爲保密很完美。她尋思着。不過話說回來,雖然很輕鬆,卻終究是大功一件。
不過下一次,她就不會犯這個錯誤了。下一次,就算自己掌握了某種關鍵,也一定要拖到最後一刻才交出去才行……
寶石上,突然泛起一陣淡紅色的光芒。不,不是光芒,形容其爲煙霧更加合適。不是慢慢的蔓延,而是瞬間爆發,轉眼之間就籠罩了四周。
怎麼回事?難道寶物有故障了?她瞪大了眼睛,一時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
遠方,一個年輕的女子正靠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用最悠閒的方式拿着終端。如果正常情況下,這是一副很有吸引力的美人休閒圖,但是女子雖然長得很不錯,那雙眼睛卻大大的拉低了她的美貌得分。她的眼睛略成三角形,會讓看到的人下意識的想起毒蛇。
在她身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枚寶石。如果朱華還在這裡的話,大概會很驚訝,因爲那是一枚和她手裡的一模一樣的石頭,顯然出自同源。此時寶石正在微微閃爍,細看的話,能夠看到裡面的“漩渦”正在以較快的速度流動着。
“有信號了……看來,那件寶物終於被啓動了啊。”年輕女子用悠然自得的口吻說道。“哈哈……那個傻瓜大概已經做了。”
“你騙了她?”終端裡傳出一個溫和的年長女子的聲音。
“沒有騙啊,以貴族的身份,怎麼會做那麼卑劣的事情呢。”年輕女子笑着回答道。“我只是告訴她,激活它的力量,就能記錄時空穿越的目的地,這是千真萬確的大實話。”
“但是你沒告訴她,所謂的記錄其實就是再次開啓穿越之門。”終端裡的聲音說道。“跟着前者穿越到那個世界去。真正的定位是抵達異世界才進行的……”
“哎,那隻能說她自己不夠聰明瞭。”年輕女子玩弄着自己的一小撮頭髮,將其捲成波浪狀。“本來麼,記錄一下魔力殘痕就能知道對方穿越的目的地……這怎麼可能呢?只需要用基本的邏輯和魔法常識來推斷一下,就知道這不可能的吧?這種簡單的事情都無法拆穿,只能說蠢了。不過蠢貨也有蠢貨的好處。”她的手放下頭髮,拿起桌子上的那塊寶石。“現在她把寶物帶到那個世界,我們就真的有了連通的座標,可以嘗試過去了。”
“你不急?”
“急什麼!本來到異世界去,如果沒有第一律術士打前鋒的話,那麼只有派炮灰去試探一下啦。誰知道那個陌生的世界會似乎什麼樣的呢?!所以,炮灰也是很有用的,要是隨隨便便的浪費掉,這一次就需要另外找人了……雖然不是做不到,終究是個不小的麻煩。”
“你不應該用這些詞。”終端中的人許久才說道。“以血統來講,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妹。”
“那種空有‘高階術士’的稱號,實力卻連低階術士都不如……只能去當遊騎兵的廢物,可沒資格當我的姐妹。”年輕女子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