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慢慢的從那種穿越的不適感中恢復過來。
其實擁有力量倒也不全然是好事,正如猛獸的利爪有的時候遠不如人類的手好用一樣。陸五其實並不能完全體會一個術士的感受,特別是從老家(對術士來說,那是一個完全適應的世界)進入一個規則嚴密的世界,簡直就和一個人從空氣中跳入水中一樣——不是說不能動,但是絕對沒有之前的那麼靈便。世界天然對外來者產生壓制。
也許會有人說這其實沒啥大不了的,無非就是受到一些影響,力量被無形中削弱幾分罷了。但是好比高臺跳水一樣。儘管水是軟的,但是如果在一個足夠高的高度跳下去,或者說落水時候的速度足夠快,你會發現水面和水泥地面其實沒什麼太大的不同。
特別是作爲第一律術士,她對於時空的感應特別敏感——這是一種天賦,其他的術士無法感應時空的如此劇烈變化,反而能夠避開大部分影響。這就是爲什麼回到地球之後,一旦確認自己並無危險,琥珀立刻就進入holoera裡面休息。
太多的關於時空的信息在腦海裡翻騰着,讓人頭暈目眩。雖然作爲一個第一律術士,她早就學習過此類情況,也明白這是很難避免的一種危險,但這確實是她第一次親身經歷這一切。
要形容的話,就是非常難受。
而且因爲短時間內感受到太多的時空變幻,而魔力卻又在這個轉換過程中被極大的抑制,所以術士的大腦因爲沒辦法一瞬間處理如此之多的信息而形成一種精神上的衝擊。這種衝擊會導致出現一些記憶的殘缺。幸好,這種情況並不嚴重。應該說會有少量殘缺殘缺,可以什麼都不做,慢慢的自然恢復,當然也可以通過其他一些術士特有的辦法來做。其他一些零碎細節無所謂,但是真正的關鍵記憶不可有半點漏失。
對現在的琥珀來說,耐心等待自然恢復是不可能的,因爲她有非常重要的任務在身,沒太多的時間可供揮霍。
現在她在holoera裡面,對於地球這個世界來說,這可以說是她最安全的居所之一。說起來現在她還不是很理解holoera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正如每個第一律術士都知道的,就算是擁有第一律魔力也不可能完全的理解每一個世界。每個世界都有神秘之處,或者說有潛藏在深處的奧秘。各種規則的構成,各種不同形態的世界形態,就算稱之爲千奇百怪也不爲過。術士們並不是科學家,不是專門爲了深入研究世界構成的基礎而來的。她們有更加重要的工作——那就是發生在故鄉的那場戰爭。
儘快從異域得到各種資源纔是正道。而其中最爲重要,也最爲方便的,無疑就是各類知識和技術了。當然,其他的一些資源,例如人力、礦產、物資等等也是放在備選範圍內。事實上,如果這個世界真的一切合適,術士們也會考慮征服和殖民之類的。但是毫無疑問,除了第一種之外,其他的都需要動員龐大的人力物力,需要投入,而且通常而言並不能立刻得到產出。誠然在長遠利益來說那基本上是有賺沒賠,但是眼前的事情也需要解決——這必然導致內戰之中資源減少並因此陷入不利境界。而第一種,那就無需投入額外的資源,只需要第一律術士自身就能完成。
holoera裡面是一個虛幻的空間,卻意外適合同樣精神體的琥珀居住。而且它還有其他多種功能……怎麼說呢,覺得它簡直就是專門爲了琥珀這種存在而設計的。雖然不知道到底原理是什麼,但是她在這個虛幻空間又安全又隱秘。在這裡,她大可做任何事情而不必擔心安全或者被人打攪。
她用魔力刺激了一下自己的意識。瞬間,眼前的一切閃爍個不停。
四周一片黑暗,然後,在一片黑暗之中,院長大人出現了。
老婦人依然穿着她的那件斗篷,將身體機械化的部分隱藏在斗篷之下。雖然很多人都羨慕老婦人擁有的絕大力量和聲望,但是每次看到老婦人刻意佝僂身體,好把那些機械化的特徵藏起來不被人看見的時候,琥珀都覺得院長大人相當可憐。
不過這並不是正常的院長,而是通過遠程通訊,投過來的一個影子。
“琥珀,你的情況我調查了。”老婦人開口說道。“你的擔憂是不必要的……這麼說吧,你的實體安全的很,沒有半點危險。”
“那麼我爲什麼……”琥珀有些不解。
是的,最初的時候,琥珀認爲是學院裡面保留自己肉身的設備出了問題——只要是機械造物,出點故障終究難免。但是接下去她發現情況完全不對頭。正如前面說過的,如果真的是此類故障,那麼琥珀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力量逐步削弱(隨着設備故障時間持續,肉體受到的傷害定然日趨嚴重),或者是力量逐步恢復(如果設備故障修復,那麼肉體自然會慢慢復原)。但是最終,她的力量是非常穩定的保持在原本十分之一左右,既沒有進一步惡化,也沒有恢復。
這種情況是很不可思議的。琥珀構思了種種可能,最終認爲這是受到了某人的暗算。而暗算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爲出現了那個名爲“吞噬”的魔法。
這個魔法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應用,如果一個術士能夠殺死另外一個術士(或者沒那麼複雜,只需要對方垂死的時候在旁邊就行了),那麼就能吸收死者的部分力量。所以,如果能夠殺死一個第一律術士,就能吞噬而得到第一律魔力。
哪怕是術士之中,第一律魔力都是至高無上的力量。就算琥珀也知道,當這種力量可以被奪取之後,有多麼的令人垂涎。
過去沒有吞噬的時候,力量只能天賦,或者說雙月賦予,所以倒也無所謂,沒人會刻意和一個第一律術士過不去。但是既然有了吞噬,那麼就算有人鋌而走險,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我知道這很難開口……這麼說吧,你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爲某些特別的理由。你可相信我的保證?我願意以一個術士的榮譽和生命起誓,你的肉身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老婦人的表情顯得有點不太自在。“我知道這個時候應該向你解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因爲某些理由,這個確實很難解釋。事實上,只有讓你自己回來一趟,看清楚一切才能解釋明白。”她嘆了口氣。“但是這將是一趟耗時的旅程,而我們並沒有這個時間,你知道,我已經向凱查哥亞特,或者用他現在的名字,高手,做出了承諾。相關的情況他已經向你說明了。他說你是最合適的人選,而我也贊同這個決定。”
“是的……”
“我們的時間寶貴,冥月術士們已經有所察覺,他們蠢蠢欲動,正在不惜一切的代價的尋找真相和答案。誰也不知道我們的秘密可以保護多久,每拖一點時間,就給了他們更多一點找出真相的機會。”老婦人再次嘆了口氣。“所以,琥珀,我只能問你一句話,這件事情關係輝月的整體興亡……或者說,這關係到整個戰爭的走向!這個任務能夠託付給你嗎?”
閃爍……
她回到了那個神秘的房間,面對着凱查哥亞特。雖然很難深入瞭解凱查哥亞特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然而他確實一種擁有龐大的智慧和力量的,不可思議的生物。
“……小術士,這樣說的話,你應該已經明白了吧?”
“嗯,我懂了一點,但是爲什麼會這樣?”
“這個,我只能說就是這樣,我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凱查哥亞特,或者用他現在的名字,高手,解釋道。“一定要說的話,那就是高維度的能量在我們所處的這個次元進行投影……用高維度的力量來修改低維度的東西,這就好比用橡皮擦掉鉛筆的劃痕一樣輕而易舉。但相反,如果侷限於我們所處的維度之上,那麼卻是無藥可救,根本無從下手。所以你明白了吧,這個技術真正的關鍵並不是修復,而是原材料,或者說,真正的要害是神能。”
“只要有充足的神能,那就可以……”琥珀發現自己有點不敢置信。虛顏家族苦苦追求的最終答案,居然如此的簡單,但是又如此的不可思議。
“是的,沒錯,其實核心就是神能。但是具體要如何收集……我只能說必須要依靠你自己的領悟了。而要收集這些東西,關鍵的就是這個……”
“嗚……”外面傳來一聲輕微的呻吟。不,不是呻吟,而是一種嗚咽,一種僅僅靠着喉嚨而非聲帶發出的低沉的聲響。
琥珀幾乎立刻將自己從自我催眠狀態下拉回了現實。是的,她在holoera裡面也是可以感覺到附近的情況的,她可以看,也可以聽。但是前提是她主動的去感覺。而不是這種對自己進行催眠,以便於檢查自己最核心的記憶有沒有缺失的狀態。
作爲一個術士,她幾乎下意識的察覺到了危險。此時此刻,她應該在一個安靜無聲的環境下才對的,不是嗎?就她對地球的瞭解,她也想不出會有什麼力量入侵到holoera裡面。因爲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靈肉分離的技術——別說技術了,連相關的概念都沒有。
但是話說回來,事情並不是絕對的。如果holoera遭到攻擊而破損(不管陸五還是琥珀都測試過,holoera確確實實只是用塑料、電子零件還有少量金屬做成的,真正賦予它這種種奇妙力量顯然是它的特殊結構設計而非它的原材料),琥珀自己也說不清楚會發生什麼。
holoera的牢固程度有限的很,只能說提在手裡不小心摔到地上不會壞。任何一個人都能徒手對它造成嚴重破壞,當然有個棍子、工具什麼的就更容易了。
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等到她迅速從催眠狀態恢復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聲音並非來自holoera外面,而是來自holoera裡面。或者具體點說,來自那頭被叫做“阿呆”的中華田園犬。因爲它此時此刻就在holoera裡面,就在琥珀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