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是想起你之前的說法。陸五,”可能是因爲陸五的態度,任健的精神狀態比起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已經好了很多。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就是這個道理。“那個鋼鐵廠可不是一個好東西。如果不打算轉手的話,那我們必須要有償還貸款的辦法!”
“你貸款貸了多久?”
“我只貸了一年的……當時其實可以選長期貸款的,不過我那個時候不是想着到手之後把廠房一拆就直接轉手的嗎?還有,如果想要讓它運轉起來可不是那麼簡單的。裡面一幫工人和中層可不好對付啊。”
“不好對付嗎?”陸五有些疑惑。他們已經取得所有權,其中自然有人事權在內。說白了企業已經私有化了,所有者(也就是陸五及他的代理人任健)說了算,想讓誰滾蛋誰就得滾蛋——只需把欠發的工資獎金補發就行了。
“當然沒那麼簡單,工人其實大部分還好,但是那羣中層都是一羣老油子,升職加薪捨我其誰,困難問題和我無關,技術管理一無所知,欺上瞞下樣樣精通……完全是拖後腿的,只盯着自己眼前的利益,根本不顧大局。之前的廠長書記都壓不住,才生生搞成現在這個樣子。全靠他們現在廠子才也垮了。”任健在電話裡花了一點時間,將鋼鐵廠的整體情況介紹一下。要特別說明的是,這座鋼鐵廠真的是完了——連高爐都熄火了。須知正常情況下,鋼鐵廠哪怕用虧本價來出售產品,也絕不會允許熄火的。因爲後者帶來的損失更大。
前面說過,如果不是鋼鐵廠的地實在有錢途,那麼這個廠子哪怕白送,都沒人要。別說白送了,倒貼都不行。因爲丫的絕對是個賠錢貨。它外面有一大堆欠債,裡面又拖着工人的工資,開工又開工不了,有能耐的(不管是哪方面的能耐)都走光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外加老油子和混混,人事關係一團糟。真的是一堆徹頭徹尾的臭狗屎。
“全部開除掉,招新人不行嗎?”
“……但是真的要趕走,他們卻很容易聚衆鬧事。陸五,現在政府對於此類羣衆事件如何解決,你應該是知道的吧?”電話裡,任健嘆了口氣。“陸五,如果你想真的不管三七二十投身鋼鐵行業,那麼靠我是對付不了這個局面的。我們得找一個專業人士,鋼鐵行業的專業經理人才行,要理順人事關係……不過先不說這個,資金的問題怎麼辦?”
“沒錢了嗎?”
“現在的錢都是貸款的啊!貸款時間一到,需要還貸的時候,我們就徹底還不出來。到時候……銀行肯定不會什麼都不做看着我們拖欠貸款的。”
“沒這個錢了嗎?”
“陸五,風聲不對啊。國家現在正在嚴厲打擊非法文物交易……現在正在風頭上,估計有些東西賣不出去,硬要賣的話很虧。起碼要一兩年這種情況才能反轉。再說了,我們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陸五從沉船上打撈起來的各類東西,林林總總全部加起來幾百件左右,其中主要是瓷器。必須要說明的是,雖然說陸五已經儘可能的選擇了看上去完整無損的,但是他畢竟不是專業的。而海里撈起來的東西,因爲曾在海水中沉睡了千百年,所以海水侵蝕,被海里的暗流淘來淘去,器物的釉表層因暗流及泥沙的長期沖刷摩擦,會導致釉層的磨損和破壞。雖然這是海撈瓷固有現象,然而因此卻也能掩蓋它的破損。所以在後期惡補了一下相關知識,並對各種東西進行細緻分析(這個分析還只是陸五和任健這邊自己的分析,沒有找專家)之後,陸五已經知道自己的瓷器中相當一部分不算完美。而古董,衆所周知,完整無缺和有破損的那個是完全不能比的。
假設一個完整的瓷器價值百萬,那麼如果它破了一個小角——哪怕是一個對整體而言微不足道的小破損,那麼哪怕十萬都不奇怪。雖然很過分,但這就是古董市場上的常態。
除此之外,海撈瓷終究不能與官窯精品瓷器相提並論。一方面是質量問題,一方面是數量問題——和官窯瓷器相比,海撈瓷的數量要龐大得多,多了自然不值錢——陸五的這些戰利品,雖然就海撈瓷來說也是上品,但是新政策影響下,大部分好一點也就是賣個十幾萬幾十萬的檔次,次一點就只有幾萬到十幾萬不等了。只有少數精品的價值更高一些。
除非陸五能再拿出一個臨邑王璽這種檔次的極品,有歷史意義,有文化意義,還有政治意義,多方面重合的,價值上億的那種,否則想要靠這些古董來籌集資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任健的貸款可不是小數目……那是通過市政府才搞定的大額貸款。原則上,陸五和任健這邊垮掉的話,政府要捎上連帶責任的。不過事實上政府那邊一點也不虧,反正那些錢都是花在鋼鐵廠上的。原本假如鋼鐵廠沒人要,那麼拖欠的債務、工資之類,最後照樣是市政府出面解決。
“錢的問題嗎……我來想辦法吧。任健,你說現在什麼東西最值錢?”
“比特幣?”任健冒出一句。
“當然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陸五想了想。畢竟自己能夠來往異世界這種事情太驚人了,還是保密比較好,“什麼東西又方便,又好帶,又值錢?”
“陸五……你不是在旅遊的時候認識了什麼不得了的人了吧?”任健沉默了一下,說道。“不過這個問題很簡單,貴重金屬!”
“貴重金屬!”陸五幾乎立刻下意識的想起女妖之門的支柱產業,也就是採礦業。當然了,晚星家族已經採取措施,要將女妖之門的採礦業提升一個檔次,也就是從原來提供礦石和粗煉的金屬,提升到精煉後的檔次。此外還要建造一些低級的鑄造廠,能夠本土生產一部分高端產品,比方說車輛或者外骨骼裝甲零件什麼的。如果日後形勢許可,晚星家族顯然會投入更多的資源,將女妖之門的生產能力再提高一個檔次……
好吧,不說晚星家族的投資策略和成績,女妖之門這地方本身就是一個盛產各類礦石的地方。其中不止是一些常見的金屬,也包括稀有的。或者說,其實很多金屬礦產都是伴生的,只是提煉工藝的問題。所以陸五知道,女妖之門基本上什麼金屬都有。
“但是陸五,我提醒你,這可是公然違法的。”任健說道。“其他的東西不提,哪怕是貴金屬中最常見的白銀黃金……也是違法的,罪名很重。”
任健的聲音有些不安——他當然有些不安。如果是過去的陸五,他倒是完全不用任何擔心。因爲陸五這個人是個很普通的人,怎麼說呢,也就是二三流大學畢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罷了。要說他能夠做出什麼貴金屬走私什麼的,任健可是半點也不相信的。不說別的,哪怕陸五想幹,他也一沒本錢二沒渠道啊。哪怕真的因爲意外遇到了什麼走私集團老大之類,陸五難道真的不怕被人當了凱子?到時候成了人家利用的炮灰?此類故事屢見不鮮呢!
但是現在有了一個琥珀,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雖然任健對琥珀的超自然能力(親身經歷,不由得不信)非常羨慕,對於陸五居然有這麼好的桃花運嫉妒不已。但是說到底,他對於琥珀這個人並不瞭解——除了知道她是一個吉普賽女巫(這是陸五說的)之外,一無所知。目前唯一知道的就是琥珀來自外國(這簡直是廢話)。而且既然琥珀能夠提供條件讓陸五去實現他打撈沉船的計劃,那麼顯然她應該挺有錢的。當然了,對於擁有超自然能力的琥珀來說,有錢是正常的,沒錢纔是不正常的。但是除此之外,任健對琥珀就一無所知了。
他有理由相信,關於琥珀的來歷、找上陸五倒貼的動機等等,陸五也是不太清楚的。廢話,要是一個財色雙全的妹子(特別是琥珀那種女神級的妹子)倒貼上門,你要是去細細追究人家來歷和動機那就真的是不解風情的白癡一個了。任健覺得沒有一個男人會做這種蠢事。再說了,就算別人說人家想對你不利,你也不相信啊!因爲陸五壓根沒這個價值。要是你家財巨億,你確實要考慮一下人家是不是打算圖謀你的財產;你要是身居高位,你要考慮一下人家是不是打算盜竊國家機密甚至勾引你賣國;你要是坐擁什麼特別技術,你要考慮人家是不是商業間諜。但是這一切都沒有,陸五沒有任何被利用的價值,事實上,在遇到琥珀前,他混得很糟糕。
所以,要說琥珀有什麼海外的灰色(甚至黑色)渠道,那是完全說的通的。而且,陸五之前的那種鎮定,確實很不自然。
任健曾經以爲自己會讓陸五很失望。不管是臭罵一頓,亦或者其他,那都是任健自己活該。但是最終的結果是陸五的態度卻很平靜,有點過分的平靜了。似乎那味道在說他並不在意這點事情……從這一點來說,唯一的解釋似乎呼之欲出了。
要知道,W市的鋼鐵廠雖然說陳舊落伍,但是那怎麼說也是一箇中等規模的廠子。所謂鋼鐵廠其實並不是單純生產鋼材的,哪怕是鋼材,原料也不止是鐵礦石、焦炭或者廢鐵。很多特種鋼材需要稀有金屬,其中自然包括貴金屬。要是進行稀有金屬的買賣——鋼鐵廠買賣原材料,那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
“我知道。”電話裡,陸五說道。
“嗯,不管是海陸空,相關的檢查都很嚴。”任健說道。“世界各國都如此,很難通過。”
“沒問題的……賤人,你說什麼?你以爲我會去外國走私嗎?”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任健想說話,最後還是放棄了。他很清楚鋼鐵廠的事情讓他們的情況很不容樂觀,資金問題嚴峻。這一切都是他惹的禍。現在的他沒有立場來勸說陸五,可以說一切的禍都是他惹下來的。“對了,有件事情告訴你。後天……還是大後天?反正就是這個禮拜內,他們要搞一次同學聚會。應該很快就會通知你的。”
“同學聚會?”
“對,去吃晚飯,飯後應該是去唱卡拉OK。”任健說道。“放心,李平復那個混蛋不會去。”
他們畢業至今也快近一年了,這個時候還留在W市的同學(不少同學畢業後回老家去了)來聚一聚卻也是應有之意。但是陸五馬上想起影響着自己的那種神秘力量。
“那個,我可以不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