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爲什麼，就是覺得你能行。知道不，陸五，你和之前已經完全不同了。”他深吸一口氣。“這一年多你應該經歷了不少吧……整個人的樣子都不太一樣了！一定是見過大風大浪了！”
陸五不得不表示沉默。人的改變總是不知不覺中發生，絕大部分情況下，人雖然改變了，但基本上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生了改變。
“不過見過了大風大浪的不止是你，我也算是經歷了很多。”董越打了個嗝。“比方說我現在，發現我的眼光就增長了不少。很容易就能看出來別人的情緒……賤人那貨就是春風得意揚眉吐氣，而且你顯然就是有心事……是爲了那個琥珀嗎？”
“也許吧。”陸五輕輕嘆了口氣。
“發生了什麼困難嗎？”董越問道。照理來說，哪怕基於禮貌，他也是不應該問這種私事的，但是此時酒精上頭——別看表面上邏輯清晰，然而實際上確實是酒喝多了——很多平時能考慮到的東西現在都被拋開了。“能不能說說看。”
“她在找一個目標……想要創造一個……”陸五儘量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比較隱晦，至少不會讓人察覺他想開設一個邪教之類。“能夠被大家知道，能夠被大家崇拜的……偶像！”
“一個廣告方面的企劃嗎？”董越聽懂了，但是說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懂。
“算是吧。她現在遇到困難了，我卻幫不上忙……”陸五再次嘆了口氣。他也喝了一些酒，在酒精的作用下，人的理智多多少少受到了一點影響。
“是資金方面的問題嗎？如果沒有充裕的預算，想要創造出一個能夠被人廣泛接受的概念可不容易。這就好比明星：必須一而再，再而三的有着出色的表現，要多次出演了某大紅大紫的劇，或者多次唱了大紅大紫的歌，才能變成明星。從頭開始的話，需要大量的投資，說句不客氣的話， W市這種地方，上百萬的宣傳經費連個水漂都打不起來的。要是北上廣之類的地方就更加誇張了，千萬級別的宣傳經費，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和資金……”陸五本來想說“和資金沒關係”，但是話沒來得及出口就被打斷了。
“但是如果時間和資金不多的話，有一個百試百靈的絕招哦！”
“什麼絕招？”陸五一驚。看起來董越這一年來接觸了不少東西。
“抄襲！”董越回答。他打開自己的手機，用自己不太穩的手找了一會，然後找到了東西，拿到陸五面前。
手機網頁上打開的是一張照片，照片的內容是一包方便麪。而且是大家都認識的品牌。
“這個是……康師傅？”
“很遺憾，不是，仔細看看那是什麼！”
陸五定下神來細看，很快就找到了中間那個字的問題。那根本不是“康師傅”，而是莫名其妙的“康帥傅”。也難怪他會第一眼看錯，畢竟只差了區區一橫。
細細回憶起來，好像之前確實接觸過這些新聞。總之就算是一種另類的假冒產品吧，打着擦邊球，但最終還是被人家告了，結果毫不意外的被政府給打擊。除了“康帥傅”之外，還有“雷碧”、“八個核桃”、“老幹娘”之類。雖然細節上有所不同，但是基本原理是一樣的。
“理解了吧？”董越說道。“如此一來，就直接借用了別人的宣傳成果。輕鬆借力。”
“可是……”一瞬間，好幾個念頭從陸五腦海裡閃過，但是最終卻如星火一樣，一閃而逝，並沒有留下什麼結論來。他有些沮喪，董越的方法也許很好，但是和他的情況不對路。“我想要的不是這個，我想要的是……新興宗教，你明白嗎？”
“宗教？陸五你……”董越突然激動起來，他左右看了看，確認只有他們兩個人。“想要玩一波大的？”
陸五也只能點點頭了，話都說出口了，他還能怎麼辦？“但是憑我很難。”
“這倒是，讓賤人去做倒還有可能。”董越完全理解。“他口花花的，什麼話都敢說。”
“傳教的話，我不知道從何做起。”目前陸五和琥珀想出來的唯一靠譜辦法就是利用魔力。畢竟，有了實打實的奇蹟爲後盾，想沒信徒都難。但是在這個年代，偶然一個奇蹟或許無所謂，多了的話，估計招來的不是信徒，而是政府了——人家也不是瞎子傻子。到時候事情能不能收場就真心不好說了。
“傳教還不簡單，想要虔誠信徒的話，”董越說道。“有一種人最合適了。”
“什麼？”
“絕望中的人。”董越伸出一根手指，也許他只是想點一下陸五，但事實上他卻只能讓手指搖來搖去。“明白了嗎？”
“對了，利用現有的都市傳說！”陸五突然一拍大腿，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
“什麼都市傳說？”董越都被嚇了一跳。
“啊，沒有！”陸五腦子一瞬間就把整個事情想透了。果然！
他曾經問過高手，一個智慧生物在什麼情況下才能提供信仰之力。高手很難得的沉默了幾秒鐘（估計是籌措用陸五能夠聽得懂的話），然後做出了一個令人相當意外的回答。
智慧生物在心無雜念，只想着崇拜對象的時候，就能提供信仰之力。當然了，心有雜念也是可以的，雜念越多，提供的信仰之力就越少。所以這裡有兩種情況下，提供的信仰之力最大，第一是充滿崇敬心情的事情，比方說舉行宗教儀式什麼的，第二就是充滿恐懼的時候，當你處於某種絕大危機的時候，例如看着殭屍朝着蹣跚的走過來什麼的，你的祈禱保證是最虔誠而且能提供最多信仰之力的。當然了，最理想的是兩者兼具——不過那種情況比較難，性價比不高，一般不需要這麼幹。
想要新建立一個信仰很難。不是做不到，而是需要投入很多資源和很多時間。顯然不到別無選擇，還是選擇其他較爲簡單的辦法比較好。畢竟現階段，琥珀的目標不是想要收集信仰之力，而只是測試高手提供的，收集信仰之力的方法到底成立不成立。
說白了，就是輝月術士們對高手並不真的信任，他們需要一步步的測試高手提供的方法可靠不可靠。
顯然，一個陌生的，從來沒人聽說過的神明是沒辦法短期內得到信仰的。一個全新的神明（不管它真假）肯定需要一個漫長的傳播階段，讓它的形象和概念深入人心，才能變成一個信仰。這個過程，哪怕有真神（中國人概念的神明）在背後撐腰，也不是短期內能夠完成的。其實不止是信仰，幾乎所有的東西都一樣。
一個新出現的品牌，必須依靠大量的廣告投入，加上產品本身的質量，纔有資格變成名牌。這個過程可不是簡簡單單的。
但是，有一個簡單的辦法：那就是所謂的三十六計之“借屍還魂”。利用現有的，已經深入人心的形象，可以很容易的做到這一點。這就好比某某公司推出了某某新產品總是喜歡讓明星來打廣告一樣。大家對新產品不熟悉，但對明星熟悉。熟悉的東西遠比陌生的東西有吸引力。
哪怕成龍那樣人形祥瑞，做一個廣告就能讓一個公司破產的，也照樣有人找他做廣告。
所以，想要收集信仰，最理想的辦法並非憑空造一個新神出來，而是將之前某個已經廣爲人知的某個都市傳說中的人物（或者不是人物也可以）升級爲神。
陸五甚至已經想到了，最理想的對象就是他之前聽人說起過的“鬼醫生”。
和其他人講述的鬼故事比起來，這個“鬼醫生”的故事顯然完整週密很多，諸多細節都已經被完善。顯然這個故事已經被很多人聽過，並加工傳播，這才最終形成現在的完整版本。和它比起來，其他的鬼故事都過於粗糙。這說明加工的太少，因爲傳播的範圍遠遠不夠。
雖然只是W市的傳說，但是本地人應該有很多人聽說過這故事了。
當然這其實是一個次要因素，最主要的，這或許是勾起人們敬畏之心的最好辦法。
術士的魔力雖然很強大很不可思議，但是其實在這個年代用來裝神弄鬼並不特別合適，不是說不能，而是說效率不高。
放三百年前，隨便使用超自然能力，甚至隨意將地上挖出一個洞，一個大坑就可以說是天雷下擊，把人們咋呼得一愣一愣的。但是在這個年代，普通的“奇蹟”已經不被人認可了。因爲現有的技術太發達，當你看到一個超自然現象的時候，你的第一反應絕不是“這是奇蹟”，而是懷疑這是某種魔術，或者某種新技術的效果。
類似於穿越長城、凌空懸浮、瞬間移動、隱身術諸如此類魔術，對於久經考驗的現代人來說，早就不是令人一驚一乍的稀罕事了。除非是那種規模非常大，無法隱瞞無法忽視無法解釋的超自然現象——不過真的到了那個地步，估計政府就被第一時間驚動了。
人類的慣性思維是很強大的。想要引起現代人的震驚、敬畏乃至於崇拜，需要的難度不是一般的大。雖然琥珀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但是這種力量卻是有後遺症的。靠着這種力量是沒辦法維持信徒長期的虔誠。
但是有一種力量，一方面不會引起政府的關注，另外一方面又會讓人敬畏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