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腦上得到的情報非常豐富。
就像所有那些古代、近代、現代探險者做的一樣,在出發之前,陸五是周全的規劃了一番自己的路線,並將自己自己途中可能遇到的困難(是困難,而不是危險)都記錄下來。
就像軍事一樣,周密的準備永遠都不是一件錯事。但是,如果這份周密的計劃落到了敵人的手裡,事情就完全不一樣了。這說明這些輝月術士粗心大意,他們大概打死都不敢相信冥月術士們會追到這個世界上來吧。
這倒是不難想象——畢竟以太之海如此廣大,就算是擁有遨遊以太之海能力的術士們也說不清楚它究竟有多大,或者說它之中的世界有多少。所以就算是冥月術士們知道了輝月要在異世界進行一次非常重要的實驗,他們本來也應該是無可奈何的——理論上只有一個辦法可以做到,那就是窮舉法。一個個世界尋找過來,總能找到的。但是理論歸理論,實際上這種做法是如此的愚蠢,以至於任何一個決策者都可以直接放棄這個選項,不予以考慮。
所以,愚蠢的輝月術士根本沒想象過這種可能性。他們全無準備,滿身都是漏洞。他們根本不知道現在的一舉一動都在敵人的監視之下。
“真的想試試看啊。”一個冥月術士看了看自己手中特製的電磁炮。和地球上一樣,武器永遠有着標準型號和改進型號。前者是通用的,後者是專用的。而他手裡的這個電磁炮就是專用的,用於超遠程瞄準射擊。它的能源系統也經過了針對性的改造,針對地球的環境變動了。這讓它體型增大了不少,看上去臃腫醜陋,然而地球上現有的一切單兵武器都不可能和這件武器比試威力和射程。
用這種武器……能夠遠程狙殺第一律術士嗎?
“別妄想了。”身邊的同伴直接打碎了他的幻想。“先別說第一律魔力的問題,單單空氣密度不同就很要命了。這個世界空氣密度較大,電磁炮會在空氣中燃燒磨蝕,實際射程遠達不到原定射程。再說,狙殺第一律術士……你以爲第一律魔力是開玩笑的?”
“哈……哈哈……別這樣說,給我一點妄想的機會嘛。”她突然笑起來。“知道我現在的名字有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我現在叫袁青鳥,”那個女術士回答道。“青鳥的意思不是青色的鳥兒,而是傳說中的一種三足的神鳥,據說是諸神的信使。”
“這個名字有什麼意義嗎?”同伴不解的問。
“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有詩意嗎?你知道,我們的名字不是我們自己起的,而是從那一疊身份證裡面隨意抽一張得到的。這種詩意的名字,‘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她隨意念誦了一句詩。“我挺喜歡這個世界的,你呢?”
“還算可以吧。”她的同伴不感興趣的回答道。術士們雖然是可以遨遊以太之海的文明,但是正如前面說的,不同世界之間的規則差別很大。所以對於普通的術士來說,到異世界的機會是很少的。
“去過世界的盡頭嗎?”袁青鳥又問道。
“世界的盡頭?”同伴耐着性子回答。“但是這個世界是星球……我們腳下的大地是一個圓球,圓圓的世界,哪裡來的世界盡頭?”
“當然我說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世界盡頭……我們的世界的盡頭。”
“沒去過……”
“世界的盡頭……就是一片無限的空間。我坐船去過一次,四周都是海水,但是無論向前怎麼前進,推動器不管怎麼前進……感覺是在前進實際上都只是在原地不動。當然其實這麼說也不合適……他們說,世界的盡頭,維度是扭曲的。我們的感官感覺不到更高維度的扭曲變化……你說,如果是一個第一律術士,在世界的盡頭是不是能感覺到一些什麼?”
魔力號稱擁有扭曲時間和空間的能力——但是那終究只是第一律魔力纔有的力量。這種術士或許能擁有超感覺,感覺到超越自身存在維度之上的,更高的維度的情況。但是對於低階術士來說,這只是傳說罷了。他們的感官和普通人沒什麼不同,對於時間空間之類,他們只能說思維裡面有這個概念,但根本無法直觀感受。
“你是去……旅行?”同伴終於將注意力從自己手上的那隻鷹身上轉移了一部分過來。雖然這其實也沒什麼,畢竟世界有其極限這種概念幾乎每個術士都在課堂上學過了。“你……出身應該很不錯吧?怎麼到這裡來了?”
雖然他們一羣人都是挑選出來的,但是實際上到異世界執行任務什麼的絕對是高風險低迴報的行動。除非別無選擇,否則大家都是不樂意來這邊的。
“曾經很不錯過。”袁青鳥說道。“十幾年前,我的家族還佔有一個邊境之地的總督位置。”
這句話有很豐富的涵義。能夠讓人明白這麼一回事——邊境之地麼,從來都是雙方勢力交錯變遷的地方。很多家族爲了保護總督的位置,都在這種邊境拉鋸戰中耗盡了最後一滴血。最糟糕的是,就算付出瞭如此之大的代價,他們還不能保證就能成功。
一個家族的衰亡,通常情況來說是冥月不再眷顧,沒有新的術士誕生,所以縱然擁有很多家族成員但終究黯然消失在歷史上。但是還有另外一種更加殘酷的可能性,那就是在戰鬥中失去了幾乎所有的家族成員。
“啊,不說這個了。”袁青鳥看了看同伴手裡的鷹。“我們還能活多久?”
這句話簡單卻又殘酷,如一把刀子一樣噎得人說不出話來。
“爲什麼這麼問?我們會活不下去?”同伴通過魔力再一次和老鷹溝通完畢,然後打開自己的揹包,想要拿出另外一個東西。
“對手可是第一律術士,你該不會覺得我們這一次行動勝算很大,甚至毫無風險吧……還有,你這個東西真噁心!”
“輝月術士的發明,我們只是借鑑。要說噁心,比他們差遠了。”同伴不以爲然的說道。
他從自己揹包裡拿出來的,是一隻畸形的鳥兒——體型中等偏小,但是各種各樣的電子零件裡裡外外的掛在鳥兒身上,讓它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不協調感。這種生物體和機械結合的東西,第一眼就會給人一種直覺,讓人聯想起“褻瀆”這個詞語。
這是某種生化改造技術,將電子設備及其他一些東西強行安置在生物身上。在地球上,此類技術剛剛起步,但是在術士們那裡,這種技術已經相當成熟而且應用廣泛。
此外,如果將這個動物(當然不是改造後,而是改造前)放在地球上任何一個鳥類學家眼裡,他定然會露出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表情。因爲這種鳥兒的形體很奇特,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物種——當然了也確實如此。它來自異世界,是被術士們強行攜帶過來的。
生化鳥雖然遭到了殘酷的,不人道的改造,但是它確實還活着。冥月術士將其丟在空中,鳥兒迅速的撲騰起自己的翅膀,飛向高空。這種鳥兒的羽毛是淡藍色,說不清楚這是改造的結果亦或者原本就是如此,但是這是一種保護色,讓它在藍天上飛行的時候,很難被人從地面上看到。
就算是術士的視覺再敏銳,本質上來說依然是光學眼。所以例如僞裝布、障礙物、保護色之類手段對術士同樣有效。
“而且,我不覺得我們的風險很大。”看着生化鳥飛走,他大聲的說道。“如果她如我們計劃之中的那樣踏入我們的陷阱之中,那麼哪怕是第一律術士也是必死無疑。反之,如果她沒能踏入,那麼發動襲擊就太過於勉強了。頭已經說過,這種情況下我們選擇第二套方案。”
第二套方案就是不戰鬥,只是遠遠的用觀察的方式看看輝月術士到底是進行什麼實驗,然後事後(等到輝月術士離開之後),再去現場蒐集相關信息,推測他們到底在這個世界裡想幹什麼。顯然比起第一套方案來說,第二套方案顯然保守很多,也安全很多。
“風險可不止一個。”袁青鳥淡淡的說道。她晃了晃手裡的武器。“聽說,我們的指揮官被調走了?”
“暫時調走。”同伴強調了這個“暫時”一詞,順帶拿出自己身上的終端。當然了,這東西同樣經過技術調整,使用的是地球上的電能。“不過不影響我們行動。所有物資都是第一時間送到這邊來的……好了,這樣激光通訊就完成了。”
“真的是麻煩的東西……”
“沒辦法,如果進行實驗的話,他們的車子上很可能裝有一些特別的設備。使用無線通訊太容易被截取了……萬一被發覺就真的要糟。使用激光的話就不會有這種危險。有二十頭鳥應該就差不多了……我們雖然沒有第一律魔力,但是同樣掌握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的……對了,你剛纔說什麼,不止一個危險?什麼意思?”
袁青鳥輕輕的笑了一下,用手掠過眼角的髮絲。“想不想和我一起活下去?”
“……”
“你也看出來吧,張樂想要那個第一律的魔力。所以如果我們的計劃成功……我們的存在就很礙事了,不,不止是礙事,應該說很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