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也許是爲了緩解陸五的焦慮,高手不停的向陸五通報着另外一邊J的行動。J的動作確實很快,三兩下就已經到了海盜船上,而且因爲高手的指引,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海盜們放軍火的地方,選了他需要的武器。然後以最短的路徑朝着預設的位置趕去。
但是,冥月術士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了。
和陸五不同,硃紅可沒有半點要隱藏起來的意思。她的腳踩在貨輪的船艙甲板上,走出了相當大的聲音。這聲音可遠遠超過人類的呼吸或心跳之類的聲音,船隻本身晃動產生的輕微金屬聲根本掩蓋不了。
通過魔力戒指來增強自己的聽覺,陸五隔着老遠就能聽見那腳步聲。
非常有力,肆無忌憚的腳步聲。感覺上與其說對方是因爲貨船本身結構而不得不發出這種腳步聲,不如說是刻意爲之。
高手的聲音都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陸五深吸一口氣,清楚的感覺到冥月術士已經來到了貨艙的門外。
畢竟是運載原木的貨艙,單位體積的價值不高,所以本身也談不上什麼特別的安保意識。爲了防止木頭在航行中顛簸翻滾,整個堆積結構其實很科學,關鍵位置都是用鐵絲捆好。總之,哪怕大風大浪也不必擔心出什麼特別的故障。門邊的位置比較空曠,有人進來的話一目瞭然。總之,這是一個極其方便躲藏的地方,躲藏者在藏好自己的同時,又能很容易的掌握進出口位置。
按照一個冥月術士的戰術素養,進入這種地形肯定要小心。這是因爲這種典型的“敵明我暗”的環境非常有利於偷襲,卻不利於躲藏。甚至可以這麼說,藏起來的敵人可以偷襲,偷襲失敗照樣從容離開,你還不敢窮追不捨,免得遭到二次偷襲。
不過硃紅顯然並不擔心這個。事實上別說小心戒備,她就連最基礎的防禦措施,也就用第四律魔力強化自己的思維速度和五感,稍微細緻觀察一下週圍情況都懶得做。
“我知道你在這裡,總督閣下。”她諷刺的用了一個尊稱,同時將手上的章瑤丟到腳下。“別看我這樣,其實我是個急性子……如果你不出來,我不確定我會做出什麼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真的是個非常藏身的位置,有着大量木料作爲障礙物,別說一個個木料堆之間了,就連每個木料堆內部都有足夠藏身的空間。再加上可以四處繞行躲避,想要抓住人太難了——雖然說她有充裕的時間,但是這也很煩的不是?幸好這個問題已經被徹底解決了。
拿對方重視的人或物進行威脅,這是一種古老原始,但是行之有效,而且看上去永遠不會被淘汰的優秀策略。
如果陸五在這個船艙裡面,那麼他一定已經看到了自己手裡的人質。當然如果看不到,也就是說人不在這個貨艙裡,那也無所謂。這艘船也就有限的幾個貨艙。進入每個貨艙就可以把手裡的俘虜卸掉一部分肢體。如果每個貨艙都沒有反應,結束的時候章瑤也就死了。
反正她也不是沒有其他招數,比方說也就是利用魔力殘痕來尋找。
這其實是很麻煩的事情,因爲魔力戒指殘痕非常的淡。哪怕在這個非常“乾淨”的世界裡,找起來也很費力。此外船舶一直在前進中,也就是說魔力殘痕的擴散速度遠比預想的要快,找起痕跡來費神費力。
當然也有其他的辦法,比方說以力勝巧——直接用自己的力量把船給整個拆了。陸五再能躲能藏,那種情況下也是無處可逃的。不過那種做法就未免太粗暴了,不符合冥月術士的美學,除非迫不得已,否則沒必要這麼做。
話說回來了,這四周的大海真的是天生屬於術士的有利地形。不能飛的人就根本不可能跑啊。只要陸五跑不出這條船,那麼一切都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總之,雖然過程可能有些麻煩,但是她確信自己一定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貨艙的燈被打開了。
並不是很明亮的燈,但是足夠提供基礎的照明。能夠看到無形的魔力直接將章瑤拉昇到一人多高的半空中。雖然昏迷之中,她依然發出了本能的痛苦呻吟。
“住手!”一個聲音響起來。接着,硃紅看到陸五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走了出來。
一個巧妙的角落,是長短不一的木材堆在一起的時候形成的一個凹坑,也是視覺上的盲點。裡面的人可以通過兩根木材之間的間隙觀察硃紅這邊,但是硃紅這邊卻很難看到裡面。
不過,出來了就結束了。
她雖然沒有見過陸五,但是相貌卻也很清楚。是他沒錯……身上有着非常淡的魔力殘痕……硃紅的目光停留在了陸五的手上,上面一個魔力戒指清晰可見。
一切如此順利,反而有些無趣。這就好像抽獎一樣,雖然知道抽下去一定可以抽到獎品,但是第一下就抽到了,卻讓人失去了很多期盼。
硃紅的目光從陸五的手指上挪到了陸五的揹包上。沉甸甸的揹包……是食物和水嗎?不,不是!哪怕從揹帶的繃緊程度,也能看出裡面應該是一個更加沉重的東西。
這種情況下,還會攜帶在身上的重物……基本上也不需要猜了。
不過除了揹包之外,陸五身上並沒有看到其他什麼武器。
陸五慢慢的朝着這邊過來,或者說朝着她的側面繞過來。如此一來就得到了更大的挪動空間。
根據她目前知道的,船上還有兩個人在逃。一個是陸五,另外一個應該是土著的某個大人物。按照那個船長所說,應該是這個世界有權有勢的那種人物。輝月術士們會找上這種人物來助陣倒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她原本以爲那個叫做湯瑪士的人應該和陸五一起,現在看來並非如此。不過後者並不是她在意的人物。畢竟那是一個沒有戰鬥能力的人,如果是換個地方,他或許千金不換,戰鬥力甚至超過術士,因爲他可用自己的影響力源源不斷的召喚來炮灰衝鋒陷陣。但是現在在這個海上的船隻上,他的影響力就沒有半點意義了。
當然還有一個人,就是之前逃走的J。不過這方面就很難判斷了——她不能確定J是逃到了船上躲起來,亦或者是乾脆利用某種超自然能力逃走了。畢竟不同體系的超自然能力差異極大,根本說不清楚對方還有什麼力量。
不過,哪怕是例如某種水上漂的能力也沒用。這邊的距離……就算是跑到大陸上尋求援軍,那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做到的事情。
硃紅的注意力也慢慢的集中到了陸五身上。
“總督閣下,看起來你想要和我打一場?”她微笑起來。
淡淡的燈光下,擁有綠色眼眸的女子微笑着站在前方,全身上下散發着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壓。而且,也許是因爲魔力提高了五感的緣故,在她身上能聞到新鮮的血臭味。
無法形容走出這幾步路的感覺,但是彷彿有一股冰冷的東西,莫名的在內心深處浮現,然後在很短的時間裡瀰漫全身,讓手腳都爲之僵硬。
這就是……術士作爲敵人時候……的感覺嗎?
對方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動作,甚至也沒有做出那種術士面對戰鬥時候備戰的預備姿勢(之前琥珀就給他演示過這個),就已經壓的人幾乎連動都動不了了。不止如此,他甚至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幻覺。好像冥月術士的身後,有着一個巨大的陰影,如巨大的魔神一般,居高臨下的俯瞰着他。
讓他感覺到這種恐懼的,並非是面前這個身高比琥珀還略矮一點的年輕美貌的女子,而是那個魔神的陰影。
陸五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膽大的人,甚至隱隱以此爲傲。但是這一刻,在面對着絕對的力量的時候,才能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其實也就是一個平凡之人。他心中的勇氣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多。
“那麼我猜猜看,你身上攜帶了爆炸物?想要對我來一次捨身攻擊嗎?”硃紅問道。當然也只是問問,她沒有期待陸五能回答。
“確實,如果真的是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發起攻擊,那絕大多數高階術士也沒辦法忽視呢。”她的笑容更濃了。“不過,我該提醒你一下嗎?我可不在那‘絕大多數’之中。”
“啊,抱歉,我都忘記了應該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硃紅……或者說你可以這麼叫我。如你所見,我是一個冥月術士,而且是那種……註定要登頂執政官首席位置的人。”
“你想要什麼?”陸五問道。
“啊,簡單的說,神器……還有我想知道輝月術士來到這個世界的目標是什麼。他們再蠢,”硃紅攤了攤手,“也不至於爲了來這裡度個假,見識見識異域風光吧?”
雖然在笑,而且做出一些本來可以說很可愛的動作,但是看在眼裡卻只讓陸五覺得骨頭髮冷。是面具……這個女人戴着某種面具,將真實而猙獰的面目藏在下面。
“如果我告訴你了,會怎麼樣?”
“你果然知道……哈哈哈……我就說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如果你直截了當的告訴我,大概會死的痛快一些。大概。”
“如果我不說呢?”
“那麼我就不得不採取一些手段了。比方說,讓你絕望……”
耳邊猛的響起了槍聲。不是一聲,而是連發射擊的聲音。當然了,正如地球上所有此類情況一樣,子彈的速度其實遠比聲音快,在你聽到槍聲的時候,其實子彈早就已經命中了。
但是……
陸五清楚的看到硃紅身側多了好些散發金屬光澤的小點。他花了一點點的時間才意識到那是飛過來的子彈。但是這些本來會命中硃紅頭部和胸部的子彈此刻只能無害的懸浮空中。
“我可不止是擅長第四律魔力,我第三律魔力方面也很強哦。”硃紅看看子彈,伸手從中拈起一個把玩了一下,然後隨手丟掉。金屬子彈頭掉在地面上,發出了清晰而空洞的聲響。“古代那些擅長第三律魔力的術士,常常被稱爲傀儡師,意思是能將萬物視爲傀儡,隨意操縱……現在,”她的目光回到了陸五身上。“是不是很絕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