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叫文刑?”李輝不解道。
韓彬拿出筆和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兩個字:“蚊刑。”
中國文字博大精深,雖然只有兩個字,但是在場的人一看,都隱約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彬哥,你是說用蚊子殺人?”趙明猜測道。
“不錯。”韓彬點點頭,解釋道:“相傳蚊刑是由齊桓公所創,用來懲治貪官的。”
“蚊子也能殺人?”孫曉鵬有些不相信,他這一夏天沒打死一百隻,也打死了八十隻。
“蚊子體積小,就算能吸血,也不至於將人吸的缺血而死吧。”田麗說道。
“蚊子在咬人時,第一步是往人體內注射一種化學物質,其成份非常複雜,主要是各類蛋白質,其主要功能是防止人體的血液凝固,並且是起局部麻醉作用,而這種化學物質會讓人產生應激反應,通俗的說法就是過敏。”韓彬停頓了一下,用專業的口吻道:
“當一個人被大量蚊子咬後,導致人死亡的原因其實就是過敏。從醫學上說,死亡的原因是屬於瀰漫性毛細血管內凝血,原理符合過敏性休克導致的死亡。”
韓彬的知識淵博,衆人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沒有人提出質疑。
“既然能將人脫光衣服,赤果果的綁在樹上,完全有更簡單的方法殺人,何必要費這麼大的力氣?”李輝提出了疑惑。
“這種刑罰看似溫和,殺人於無形,但古代人不懂過敏性休克死亡,以爲犯人是被蚊子榨乾血而死,很多貪官寧願坐牢或者被砍頭,也不願慢慢受折磨,震懾意義要更大一些。”韓彬解釋。
鄭凱旋也聽說過蚊刑,但具體情況並不是很瞭解,第一時間也沒往那邊想,現在聽到韓彬的分析,滿意的點了點頭,有這麼一個拾遺補缺的下屬,他也能省不少心。
“彬哥,您可真夠牛的,啥都懂。”孫曉鵬露出一抹敬佩之色。
韓彬掃了一眼李輝和趙明,笑道:“少看兩部電影,多看兩本專業書,什麼都懂了。”
李輝的便秘臉,再次顯露出來。
趙明則是不以爲意:“彬哥說得對,以後我一定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鄭凱旋扭頭,看了一眼牆上鐘錶:“都別貧了,出發去現場。”
……
琴島大學。
韓彬等人趕到現場的時候,池塘周圍拉起了警戒線,附近已經圍攏了不少的年輕人,都是陸續返校的大學生。
“好久沒來過學校了,還真有些懷念。”李輝感慨道。
“你上學時候,不是天天吆喝着上學沒意思,想要實習當警察嘛。”韓彬笑道。
“那時候年輕,不知道上學的好。”李輝露出一抹追憶之色。
“別在那瞎感慨了,等你們到了我這個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紀,就會懷念現在的日子了。”鄭凱旋哼了一聲,帶人進入了現場。
“鄭隊,你來了。”趙英迎了過來。
“情況怎麼樣?”
“魏子墨、杜奇他們,正在給報案人做筆錄,技術隊在勘察現場、吳法醫在驗屍。”趙英簡單的介紹道。
鄭凱旋看了一眼手錶,有些不滿道:“都案發這麼久了,還沒給報案人做完筆錄。”
“兩個報案人都是琴島大學的學生,當時應該是在樹林里約會,突然間看到了死者屍體,被嚇得不輕、情緒很不穩定,我們安撫了好一會。”趙英無奈道。
“輝哥,你說學校這麼大,爲什麼要在樹林里約會呢。”趙明擠了擠眼睛。
“問韓彬,這小子當年沒少幹這種事。”李輝努了努嘴。
韓彬懶得理他,就是赤果果的妒忌。
韓彬戴上鞋套,走到了捆綁死者的大樹旁。
這個地方距離池塘只有十來米遠,背靠着池塘捆綁,屍體周圍有不少的腳印,或淺或深、有男有女,有的腳印已經被覆蓋。
韓彬蹲下身,仔細觀察了一番。
此時,屍體已經被放下來了,渾身赤果、皮膚表面浮腫,雙手背在後面、呈半圓形,額頭、脖子、腰部、腿部有着明顯的勒痕,應該是經過了劇烈的掙扎。
魯文將繩索裝進了塑料袋,準備拿到化驗室進一步檢驗。
“啪!”李輝拍了一下脖子:“這地的蚊子怎麼這麼大個,白天都這麼多,晚上不得咬死人。
“蚊子是在水面繁殖,喜歡陰暗、潮溼的環境,而且繁殖的速度很快。”彬站起身來,指着不遠處的小池塘:
“那邊可以說是蚊子的最佳繁殖地點。”
魏子墨走了過來,手裡拿着筆記本,彙報道:“鄭隊,筆錄做完了。”
“給大家介紹一下。”
魏子墨翻開筆記本:“報案人叫林陽,是琴島大學大四的學生,跟女朋友馮曉麗在樹林約會;馮曉麗是琴島大學大三的學生,也是第一個看到死者的人,發現的確切時間是上午八點五十分左右。”
“那爲什麼報案時間是九點四分,這期間的十幾分鍾,他們兩個幹嘛了?”李輝問道。
“兩人被嚇壞了,都忘了報警這回事,跑出了學校以後纔想起打電話報警。”魏子墨有些哭笑不得。
“他們有沒有到過屍體周圍?”鄭凱旋問道。
“馮曉麗是無意中發現死者的,據她交代距離屍體還有五六米的距離,直接嚇得跑開了,根本就不敢過去。”魏子墨道。
“當時除了他們兩個以外,附近還有沒有其他人?”韓彬追問。
“沒有。”
鄭凱旋指着地下的腳印:“韓彬,這附近有不少腳印,你怎麼看?”
“很多學生都喜歡在這約會,腳印也比較雜,腳印有覆蓋、重疊的痕跡,需要進行詳細的比對和足跡分析,查起來會比較困難。”韓彬說道。
鄭凱旋皺了皺眉:“嫌疑人的身份有線索嗎?”
“嫌疑人光着身子,沒有衣物、沒有證明身份的物品,只有捆綁住他的繩索和堵嘴用的毛巾,咱們能獲得的線索並不多。”趙英說道。
“周圍有不少圍觀的大學生,要不拿着死者的照片讓他們辨認一下,沒準有人能認出死者。”孫曉鵬提議。
“他臉上都被蚊子咬了、浮腫的厲害,先不說圍觀的大學生能不能認出對方,學生們看到死屍的照片沒準會被嚇到,一旦在校園裡造成恐慌後果不堪設想。”鄭凱旋考慮的更全面。
“鄭隊說的有道理,我建議讓學校的老師辨認,老師更方便管理、有一定的組織性,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慌亂。”韓彬道。
吳霞提着一個箱子走了過來:“現場的初步屍檢已經完成了。”
“死因是什麼?”
“初步診斷是過敏性休克死亡。”吳霞道。
鄭凱旋點點頭,這和韓彬的分析是一致的,看來死者很可能是被實施蚊刑。
“死亡時間呢?”
“根據屍體的僵硬程度,應該死了十個小時左右,也就是昨晚的凌晨一點左右。”吳霞說話的同時,筆劃了一個手勢,示意助手喬子明將屍體裝進裹屍袋。
這具男性屍體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也較壯,喬子明一個人自然是搬不動的,喊道:“哥幾個,搭把手。”
這個時候,就是分辨膽大膽小的時候了,別看孫曉鵬個子高,卻是不太敢往前站,還捂着受傷的胳膊。
趙明擼了擼袖子,第一個走了過去;魏子墨也是個蔫大膽第二個走了過去,三個人合力將屍體放入了裹屍袋,擡到了運屍車裡。
對於這些小事,鄭凱旋沒有在意,繼續問道:“屍體上有沒有防衛性傷痕。”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嫌疑人身上有瘀痕,分佈在胸口、胳膊、腰部和腿部,雖然不致命,但是應該遭到過毆打。”吳霞說道。
趙英回憶了片刻:“我仔細觀察過屍體,沒有發現屍體表面有明顯傷痕。”
“這些傷痕已經超過了48小時,症狀已經減輕了不少;而且蚊子的叮咬吸收了瘀血,反而能減輕瘀痕症狀,再加上屍體有些浮腫,傷痕並不明顯。”吳霞解釋道。
“這受傷和死亡時間也不吻合呀。”杜奇說道。
“蚊刑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死的,被捆綁的時間和死亡時間沒有明確關係,嫌疑人的作案時間很難推測。”
韓彬摸着下巴,繼續分析道:“我一直考慮一個問題,嫌疑人是怎麼進入這片樹林的?”
“會不會是被那夥威脅他的人,強行帶到了樹林,然後進行捆綁。”李輝猜測道。
“這裡畢竟是大學,即便放假也會有留校生和門衛,如果那樣做的話,嫌疑人就不擔心被發現?”韓彬反問。
趙英下意識的說道:“嫌疑人應該是團伙作案,作案時間很可能在晚上,這樣既能控制住死者,被發現的可能性也不大。”
“你們說的有道理,但這麼做的目的呢?”鄭凱旋叼着一根香菸,並沒有點着:
“嫌疑人能控制住死者,就可以輕易殺死他,爲何要冒着風險將死者押到樹林,用蚊刑這種既浪費時間、又有風險的殺人方式。”
“彬子之前說過,這種殺人方式震懾的意義更大一些,而嫌疑人又沒有掩埋屍體,會不會是在向警方挑釁。”李輝腦洞大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