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的另一頭安靜了。
韓彬說道，“喂，能聽到我說話嗎？”
這手機打的真鬧心。
韓彬倒是不怪對方，要怪也是怪那些打欺詐電話的人，把老百姓都整怕了。
什麼銀行、稅務局、刑偵隊、緝獨隊、國安局，只要他們能想到的部門，就沒有一個不敢冒充的。
而且電信詐騙的嫌疑人都很狡猾，有的藏在國外遙控，你要是抓了國內的，國外的上線就逃了。
如果不抓國內的，又很難摸清楚國外上線的具體位置，還涉及到兩國、甚至多國警方的合作，有一方走漏了消息，人也抓不着。
“你說的是真的嗎？劉伶醉死了！”林建榮的聲音再次響起。
“是，她被人殺了。”
手機裡傳來一陣嘆息聲，“什麼時候的事了？”
“6月4號晚上。”
林建榮說道，“距離我離開琴島已經有十個月了吧。我真沒想到再次聽見她的名字會是以這種形式。”
“你現在在哪？”
“在我老家，石門的一個村子裡，去年八月份我回的石門，在當地找了一個工作，因爲yi情的原因一直沒能上班，現在還在老家裡呆着。”林建榮說道。
“6月4號晚上你在幹嘛？”
“直播。”
“你是主播？”
“哎，也算不上吧，今年因爲yi情的事，我就沒有外出打工。在村子裡也沒事幹，就會拍一些小視頻上傳，有點擊率就能賺錢，有時候，也會開直播帶貨，賣一些村子裡的特產，也能拉近跟粉絲之間的關係。”
“我有一個叔是種草莓的，知道我拍視頻粉絲多，就讓我幫他宣傳一下。那幾天正是草莓下來的時候，晚上我都在開直播，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網站查查，都能查得到，這個撒不了慌，我的粉絲也都知道。”
韓彬略一思索說道，“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想請你來警局做個筆錄，既然你在外地不方便，我想跟你視頻通話，詢問一些關於劉伶醉的問題。”
“沒問題，我也願意配合警方，我在琴島那邊上的大學，呆了好幾年，我是真喜歡那邊，也算是我的第二故鄉。哎……如果當時我和她沒分手，我一定會留在琴島。”
“不過，我已經離開琴島一段時間了，也沒再跟她聯繫過，她的微信也屏蔽了我，能不能幫上忙我也不清楚。”
“你只要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警方就可以了。”
“好，我願意配合警方。”
隨後，韓彬加上了對方的微信，兩個人開始視頻通話。
因爲日後還需要存檔，韓彬還是例行詢問了一番，隨後才引入了正題。
“林建榮，你和劉伶醉交往了多久？”
“兩年左右吧。”
“分手的具體時間？”
“2019年七月份，具體哪天我記不清了。”
“爲什麼分手？”
“她可能在外面有人了。”
“你怎知道的？”
“怎麼知道的。”林建榮嘀咕了一句，陷入了回憶中，“我們兩個交往了兩年，我一直覺得感情挺穩定，我還見過她媽一次，兩個人男的帥、女的美，我覺得挺般配的。”
“見她媽那次，我感覺還可以，她媽這個人還不錯。當時問我是不是本地的，我說不是。還問我在琴島有沒有房子，我說沒有。”
“我那時候還有些忐忑，生怕她媽因爲房子的事，不同意。”
“結果，她媽這個人挺通情達理，說我們還年輕可以慢慢奮鬥，結婚前可以讓我父母交個首付，結婚後小兩口慢慢還，我家要是錢不夠，她也能幫着出點。”
“我當時一聽這話，一度以爲我倆的事靠譜了。這媳婦沒找錯，老丈母孃也沒得挑。我都有跟她結婚的打算了。”
“誰知道，過了不到半年，她就劈腿了，瞞着我跟其他的男人好上了。”
韓彬追問道，“你見過那個男的嗎？”
“見過一次。”林建榮露出一抹自嘲之色，“我有一個小電摩，開着挺帶勁，也不堵車、速度也快，以前，我經常開小電摩接她上下班。”
“分手前的一段時間，她就不大樂意讓我接了，說是她自己打車回家。”
“我心想打車多貴，我小電摩順道就把你捎回家了，而且還不堵車，又能培養感情。”
“有一次，我也沒跟她聯繫，就跑到她公司樓下等她了，也算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吧，結果驚喜變成了驚嚇，臭娘們給我戴了一頂帽子，綠油油的，真TM噁心。”
林建榮停了下來，似乎不太想說了。
這可是關鍵時刻，他不說，韓彬也得問。
“那個男的長什麼模樣？”
“四十多歲，戴着個眼鏡，挺着個啤酒肚，好像有點禿頂了吧，個子跟我差不多，長得挺普通的，具體什麼樣我也說不上來了。”
“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林建榮愣了一會，臉色有些難看，“不知道。”
韓彬提醒道，“還記得一些其他情況嘛，比如說他們兩個見面的情景。”
林建榮拍了拍額頭，“警察同志，你這問題問的，誒呦我這心呀……”
韓彬對於這些八卦並不感興趣，只是想了解劉伶醉現男友的線索，查出對方的身份。
“劉伶醉已經死了，根據警方的調查，他的死很可能跟現男友有關，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儘可能多的提供他的線索，警方找到這個人，或許就能偵破這起案件。”
林建榮猛的擡起頭，“啥，你是說，劉伶醉是被姦夫殺的？”
韓彬敷衍道，“我們正在調查，收集這方面的證據。”
“那行，我說，我好好想，一定幫警方抓到他！”林建榮彷彿有了動力，再次陷入了回憶中，“我記得，那天我騎着小電摩去接她，想給她一個驚喜，就在大廈側面的輔路等着。”
“等了幾分鐘吧，我就看她從大廈裡走了出來，好像當時在打電話，我也不着急，那時候是下班點，打車的人挺多的。我想等她打車的時候再過去，也算是個小驚喜。”
“結果，她掛斷了手機，就急忙跑到路邊了，沒打車，那路邊停着一輛奔馳。”
“駕駛室裡下來一個男的，幫她打開了副駕駛的門，兩人說了兩句話，開着奔馳車就走了。”
“我當時就傻了，徹底傻了。”
“我滴娘誒，我爲了騎小電摩專門買了個頭盔，現在可好換成綠帽子了。我想上去揍那個開奔馳車的人。”
“我真想，我不是懦夫。但奔馳車開走了，我沒攆上……”
“我給她打電話，問她那個男的是誰，她說是客戶。我不信，我倆就吵了起來，她比我火氣還大，說我不信任她。我尼瑪也是醉了，難怪那你妹叫劉伶醉，嘴是真硬。”
“打哪之後我們就分了，過了一個月左右，我就辭職回老家了。”林建榮拍了拍胸口，“傷了，真TM被傷了。就因爲這事，我都不相信女人了，好長時間沒緩過來。”
“當時我記得，我想着，這個車牌號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說到這，林建榮輕笑了一聲，“結果，今年春天的時候，我冷不丁的想起了這件事，我發現自己不生氣了，車牌號也記不清了。”
韓彬皺眉道，“你再好好回憶一下，或許還能想起來。”
林建榮攤了攤手，“警察同志，我不騙您，真沒印象了。”
“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有了。”
“什麼時候交往的？”
“去年年底，我女朋友原本是在京城打工，回家過年了嘛。家裡的長輩就讓我們相親，就認識了。還不錯，雖然沒劉伶醉長得漂亮，但人家不嫌我窮，跟我一起做直播，挺好。”
“祝你幸福。”韓彬道。
“謝謝您嘞，要是在琴島辦酒席，我一定請您喝酒。”林建榮笑着應了一聲，感慨道，“我說的這些，也不知道對您有沒有幫助，但我確實就知道這些。”
“而且，我是真希望您能早點抓住他，有算是替我報了仇了。”
韓彬有些哭笑不得，“行，筆錄先做到這，你想起什麼新的線索，可以隨時聯繫我。”
“好嘞。”林建榮應了一聲，掛斷了通話。
一旁的包星關掉了執法記錄儀，無奈道，“得，又一個沒記住車牌號的。”
黃倩倩也湊了過來說道，“這麼說還是找不到那個老張？”
韓彬站起身，活動了一些腿腳，“這也未必。林建榮提供了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黃倩倩眨了眨大眼睛，“什麼線索？”
韓彬回憶道，“劉伶醉不是說了嘛，這個老張是她的客戶。咱們恰好有她的客戶名單，可以比對一下，有沒有符合特徵的張姓男子。”
“四十多歲，戴着個眼鏡，挺着個啤酒肚，可能有點禿頂，中等個，名下有一輛奔馳車。”
包星一聽靠譜，趕忙說道，“我去查！”
韓彬感覺肚子有些餓，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十一點多了。
他收拾了一下桌子就趕去食堂吃飯。
食堂裡每天基本上都有會不同的菜，今天做了這道菜，明天可能就不做了，免得大家吃膩了。
其中，製作次數最多的菜非大鍋菜莫屬，也說明了警員們對這道菜的喜愛。
大鍋菜的主要食材有大白菜、五花肉、粉條、豆腐、丸子、海帶。
用大鍋做出來特別的香，也是這道菜名的出處。
韓彬要了一份大鍋菜，一份紅燒帶魚，一份手抓飯，一個剛出鍋的韭菜盒子，中午得吃飽，要不然下午扛不住。
飯後，韓彬趁着午休的時間，跟王婷聊了一會微信。
“婷婷，吃飯了沒？”
王婷發了一張照片，是一張砂鍋土豆粉的照片，“正在吃，你呢？”
“我吃過了，你怎麼想起吃砂鍋土豆粉了？”
王婷發語音道，“四季餐廳的飯菜雖然好吃，但是也不能天天吃呀，偶爾得換換口味，這家砂鍋土豆粉離得不遠，我正好想吃，就過來嚐嚐，味道還不錯，改天帶你過來嚐嚐。”
“行呀。”
“你晚上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備好菜，晚上咱們回家吃吧。”王婷問道。
“我想吃可樂餅，其他的你看着吧。”
“OK，那你睡會吧。”
“下班去接你。”韓彬發了個笑臉。
王婷嬌哼了一聲，“話別說的太早，沒準到時候，你又要加班了。”
韓彬笑道，“放心吧，我就算加班，也會把黃倩倩派過去陪你的，不會讓你孤單的。”
跟王婷聊了幾句，韓彬感覺心情大好，連工作都多了幾分動力。
不過身體的反應還是很誠實的，韓彬打了一個哈欠。
得，先午休吧，工作睡醒了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韓彬迷迷糊糊的聽到了一陣喊聲。
“偶買噶，我終於查完客戶資料了。”
包星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累死我了。”
韓彬擡起頭，揉了揉眼睛，問道，“找到符合劉伶醉男友特徵的人了嗎？”
“沒有特別符合特徵的人，不過我找出來三個較爲符合的人員。”包星說着，將一份文件遞給了韓彬，“組長，這是我挑出的三名可疑人員，您幫我把把關。”
姓名，張航，年齡，37歲，名下有一輛黑色奔馳，住址，城北區，景苑小區。手機號，13758XXXX
姓名，張宏偉，年齡，45歲，名下沒有奔馳轎車。住址，玉華區，長風家園。手機號，13419XXXXX
姓名，張建林，年齡，51歲，名下有一輛黑色奔馳。住址，長島區，沁園小區。手機號，15874XXXXX
每個人的信息後面還有照片。
張航最年輕，長相斯文，中等個，身材不胖不瘦，也沒有啤酒肚，髮量也還可以。
張宏偉四十多歲，跟林建榮描述的年齡相仿，戴着眼鏡，有啤酒肚，不過，對方名下沒有奔馳轎車。
張建林年齡最大，不過保養的還不錯，就是有些禿頂，身材有些發福，家住在長島區，跟死者租房子的地方較勁。
包星說道，“組長，這三個人都姓張，都有部分符合林建榮描述的特徵，但是沒有一個人完全符合，我也無法確定哪個纔是劉伶醉的男朋友。”
韓彬將三人的資料看完，也無法第一時間分辨出來，反問道，“你研究客戶名單的時間最長，也最有發言權，你覺得哪個人的可能最大？”
包星摸着下巴說道，“我覺得這個張航的嫌疑最大，這年頭，長得越斯文的人，也有可能是壞人。”
黃倩倩嗤笑了一聲，“包星同學，你是電視劇看多了吧，哪有從長相分辨好人壞人的。再說了，張航才三十多歲，年齡不符合，沒有啤酒肚，也沒戴眼鏡，根本不符合林建榮的描述。”
包星也不生氣，舔着臉笑道，“那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嗯。”黃倩倩託着下巴，看了看上面，又拿着資料看了看，“我覺得，這個張宏偉的嫌疑最大，首先，他的年齡符合，戴着眼鏡、還有啤酒肚，跟林建榮的描述基本吻合。”
“至於他名下沒有奔馳車這一點，我倒覺得不是大問題，或許咱們之前就被那輛奔馳車誤導了。”
“老張開着奔馳車，但不一定就代表奔馳車是他的，而且即便是他的，也未必一定在他名下，所以，我覺得張宏偉的嫌疑最大。”
“啪啪！”包星拍了拍巴掌，“倩倩，你分析的真好。”
韓彬有些無語。
舔狗，舔到這地步，還真是不多見。
黃倩倩將頭扭到一旁，一臉傲嬌的模樣，彷彿已經成竹在胸了一般。
“組長，你覺得誰的嫌疑最大？”
韓彬沒有急着回答，點了一根菸，緩緩的抽了一口，“咱們組有死者單元樓的監控視頻嗎？”
“我這有備份。”黃倩倩說道。
“有就好辦了。”韓彬吐了一口煙，吩咐道，“你們兩個都看了三個姓張客戶的照片，跟單元樓的監控視頻進行比對，看看這三個人是否進出過單元樓。”
“對呀，誰進出過單元樓，誰就有可能是兇手！”包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跟黃倩倩要了一份監控視頻，兩個人開始分頭查看監控。
韓彬笑了笑，找出了劉伶醉的手機通信清單，開始比對是上面的手機號，這個方法纔是最簡單，最快捷的。
韓彬花了一分鐘的時間就比對完了通信清單，不過可惜的是沒有比對成功。
韓彬也不着急，到了一杯茶水，一邊喝茶，一邊等包星和黃倩倩的消息。
過了大概十幾分鍾，黃倩倩發出了一聲輕呼，“呀，居然是他。”
黃倩倩的聲音，引起了韓彬和包星的注意，兩個人不約而同的走了過去。
電腦屏幕上有個視頻截圖，正是三名張姓客戶之一。
包星指着電腦屏幕，用興奮的語氣喊道，“張航，被我猜對了，這傢伙在作案時間段去過受害人家，他很可能就是兇手！”
雖然查到了張航的身影，不過韓彬心中的疑問並沒有減少。
第一點，張航並不符合林建榮所描述的特徵，年齡不符合，沒戴眼鏡，身材也不符合。
第二點，這張截圖很清晰，按理說陳麟隊長查過監控視頻，應該也查到了張航，爲何張航沒有被列爲可疑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