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這個樹葉子老頭兒確實找到了我媽,所以二姥爺對他的防備心算得上是卸下來了不少,便點了點頭,依言而行,躲到了墓室一個土牆的後面去了。
狐狸臉見狀,也只好張皇失措的跟着藏了起來。但是因爲擋視線,被二姥爺踹到了角落裡面窩着去了。
“嘶”耳邊傳來了一股子挺奇怪的聲音來,狐狸臉探出了頭,看到來了個全身黑漆漆的女人。
但是它那一張長臉纔剛一探出來,就又被二姥爺一巴掌給推回去了。
因爲是這個狐狸臉的記憶,所以狐狸臉眼前只是逼仄的壁畫,我們也只好只看着滿眼的壁畫了。
還好狐狸臉的耳朵還是挺靈的,正聽見了蛻皮跟一個人說話似的:“事情很快就成了,只要這樣,就真的能煉製出了長生來”
還有人她在跟誰說話
有個聲音嗡嗡的,十分細小,像是在迴應她什麼似的,我聽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大致意思是讓她放心。
蛻皮這纔是個鬆了口氣的樣子,說道:“程恪拿了菖蒲的長生,卻不肯還回來,簡直背信棄義,這一次,真的能再次的製造出來長生,我一定要把菖蒲帶回來,讓菖蒲看看他的真面目。也讓他知道了,那個程恪,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簡直枉費了菖蒲的一片心。”
那個嗡嗡的聲音又說了點什麼。
可是蛻皮完全不放在心上,說道:“這件事情這麼隱秘。誰能知道誰要是真的知道了。我當場就讓重梨把他們給吸乾了這次你的好處,我記下了,不僅告訴了我這個墓地,還給我提供了製造長生必備的重梨,等到事成之後,一定少不了你一杯羹,我也替菖蒲謝謝你。”
好傢伙,果然,蛻皮是被哪個人給當槍使了
跟着狐狸臉的記憶。看不到畫面,只勉強聽到點聲音,就跟聽廣播似的,我這心裡也挺着急的,忍不住就想着埋怨二姥爺,怎麼就非得將狐狸臉給欺負成了這個樣子。
只聽蛻皮還在繼續有滋有味的說着:“只要有了這種東西,那我一定也能修復了這個身體了,希望,長生煉製的越快越好。”
“說起來,你之前也確實是深謀遠略,要不是你能來找我,我絕對不可能會想到,那個人原來是你。”
“對,”蛻皮的聲音掩飾不出的驕傲:“只要菖蒲能回來,什麼代價,我全能付出來。”
不鹹不淡又聽着那個蛻皮獨角戲似的說了幾句話,接着又是一陣腳步聲和志得意滿,逐漸遠去的笑聲,我聽得出來,蛻皮應該已經走了,而狐狸臉重獲自由,小心翼翼的轉過頭來,卻發現二姥爺臉色一下子慘白了下來。
狐狸臉很納悶,顯然那個來人,是被二姥爺給看見了,就挺好奇的湊過去,問道:“您咋啦”
二姥爺沒理會狐狸臉,只是轉頭望着還是十分平靜的樹葉子老頭兒,聲音一下子就沙啞了下來,像是在忍耐着什麼似的,嘶聲道:“你到底是誰這件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留心到了,二姥爺的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青筋畢露。
樹葉子老頭兒微微一笑,只是說道:“跟你說過,我叫什麼名字,自己早就不記得了,而事情也是我無意之中撞見的,料想着,算是一件大事,因爲天生就愛多管閒事,纔來找你的,難道,這件事情對你來說不重要”
二姥爺咬了咬牙,快被鬆弛的眼皮給蓋住的眼睛裡面,像是一霎時點燃了火,忽然擡起手就要衝那個樹葉子老頭兒給打過去,?樹葉子老頭兒也不躲,“嗙”的一聲,顴骨上就這麼硬生生的捱了二姥爺一拳。
二姥爺的手一直顫着,顯然也沒因爲就這麼打了人而發泄出了什麼來,反倒是緩緩的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跟喝醉了酒一樣,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心裡一沉,想也知道,二姥爺肯定是對剛纔看見的那個人,是難以接受的
狐狸臉整個人全給嚇傻了,居然還挺熱心的去攔住了二姥爺:“這這這有話好好說,非親非故的,橫不能打人啊”
樹葉子老頭也站了起來,還是一個溫潤有禮的樣子,似乎剛纔那一拳,並沒有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臉上一樣,他只是望着二姥爺,平和的說道:“我不是成心想讓你難做,而是這件事情,如果不告訴你,還能跟誰商量我一個人,還是個局外人,本來連管也不該管的,只是我不能不管。”
“不能不管”二姥爺像是一隻暴怒的獅子,一下子將樹葉子老頭兒的衣領子給揪了起來:“跟你有一個什麼關係你說,這是不是你弄出來的陰謀這是障眼法是陣對不對我不能相信剛纔那一切,一定全是假的”
樹葉子老頭兒一臉苦笑,說道:“我只是想着能幫忙,就幫忙而已,你懷疑我,可想而知,不過你冷靜下來可以,再尋思尋思,如果我不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爲什麼要把事情告訴你”
二姥爺跟一條剛上岸的魚一樣,呼哧呼哧的喘起了粗氣來,剛纔那個要吃人似的氣勢也就跟潮水似的消退了下去,他終於緩緩的鬆開了抓住樹葉子老頭兒的手,強作鎮定的說道:“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僅僅一個隻言片語,算不上證據。”
“我就是覺得,你會以爲,其中有誤會,我才特地讓你眼見爲實的。”樹葉子老頭兒吐了一口氣,耐心的說道:“要是已經看到了這些,你還是覺得不過是一場誤會,那要不你親口去問問當然了打草驚蛇是一方面,你說你,會不會被滅了口你要是死了,長生的這件事情,可就更難以挽回了”
“別說了。”二姥爺豎起來了一隻飽經風霜,十分粗糲的手,阻止那個樹葉子老頭兒繼續開口,他緩緩往後退了幾步,又看見了還掛在了樹上的我媽,咬了咬牙,上前要把我媽給救下來,可是那草葉子老頭兒卻拉住了二姥爺,說道:“你不能這麼做,暴露了出來,對誰也沒好處,你應該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什麼。”
姥爺死死的盯着那個老頭兒:“這麼說之前的那些事情,倒不是魏長生乾的,反倒是他一心策劃這這怎麼可能”
“照着眼前的這些個事情,你說不是他,還能是誰要說爲了長生那麼竭盡全力的,大概也只有他了。”樹葉子老頭兒對狂躁的二姥爺,倒是宛如雪山融水似的,十分和緩:“他的方式也許不對,可是很明顯,他有那個慾念。也有那個能力。”
二姥爺腮幫子也鼓了起來,看得出,幾乎將一口牙齒全給咬碎了,他忽然轉頭,一拳砸在了牆壁上,描繪着數不清的童男童女行樂圖的牆壁被二姥爺那一拳,撲簌簌的打落了許多灰塵,還有不少蜘蛛驚慌失措的從縫隙之中亂糟糟的爬了出來。
二姥爺的拳頭,那一下打的血肉模糊。
“現在,還是得把他謀劃的事情先弄清楚了好。”樹葉子老頭繼續說道:“以後的事情,咱們可以一起想法子。”
二姥爺擡起頭來,一字一句的說道:“怎麼想法子”
“咱們得先確定好了,長生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草葉子老頭兒說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帶不帶的誰管那個”二姥爺轉頭望着草葉子老頭兒:“雖然方法不對,但是能找到長生的話,他也不過是”
“如果他取得長生的目的,是光明磊落的,那他爲什麼要瞞着別人,用這樣陰暗的手段”樹葉子老頭十分耐心的說道:“你好好想想,除非,他想要獨佔。”
“你是說”二姥爺頹然:“他爲了自己”
但是他馬上壓住頹然,重新打起精神來,說道:“對了,如果我能先他一步,找到了長生的話,那不就行了”
“當然,我想跟你商量的,就是先他一步,找到長生,這樣的話,說不準,你還能阻止他越陷越深。”樹葉子老頭露出了一種十分悠然的樣子來,說道:“他可能,通過了某種途徑,知道了長生消失之前的那些事情,這纔開始動了心思的。”
狐狸臉這個時候是十分納悶的,暗自嘀咕着,能讓二姥爺這麼激動可不多見,剛纔的那個人,究竟是個什麼人
二姥爺還想說什麼,那個樹葉子老頭搖了搖手,說道:“這裡,畢竟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着我來。”
說着,輕車熟路的從墓穴之中帶着二姥爺就往外走。
二姥爺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步履蹣跚,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完完全全沒有了一點神采。
出了那個大墓,樹葉子老頭兒挺愛惜的將那麼墓門口重新給合上了,還動手擦了擦擋在墓門口的石塊,轉身對二姥爺說道:“找個說話的地方去。”
兩個人帶着狐狸臉,一路居然是到了愛你永不變麪館來了。
老闆總還是一個蠟像的表情。
二姥爺的一雙大手攥緊了又鬆開,顯然心裡像是在掙扎什麼,樹葉子老頭給二姥爺推了一杯水,二姥爺也沒喝,只是將手指頭插在了已經漸漸稀疏的白髮之中,滿臉苦痛之色。
讓人心疼。
我早就知道,二姥爺,有二姥爺的難言之隱,他那麼做,必定是想要維護誰,果然一點錯也沒有。
“我覺得,”那個樹葉子老頭倒是自己吹了吹杯子裡面的蒸汽,說道:“咱們可以先談一談,接下來,怎麼做。”
狐狸臉忙也湊上來想跟着聽,可是二姥爺一擡頭看到了狐狸臉,卻像是個剛回過神來的樣子,忽然一把又將孱弱的狐狸臉給揪過去了:“你以前跟着阿九對不對那你以後,是不是還會找機會,回到了阿九的身邊去”
狐狸臉一聽這個,本來就沒有血色的白臉一下子更白了,惶恐的是兩手亂搖:“現在是你收了俺,俺當然就是你的鬼了,俺俺幹嘛還要回阿九那裡去俺只想平安啊,八十老母堂前坐,襁褓嬌兒”
“閉嘴”二姥爺擰緊了眉頭,以一種泰山壓道:“有我。”
狐狸臉看着我不對勁兒,自己也挺害怕的,連聲說道:“跟俺可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你們你們自己受到驚嚇也好,丟了魂也好,俺可不沾包”
耳釘也挺好奇的,說道:“陸蕎,你不是早就知道你二姥爺不是善茬了嗎這是怎麼啦”
耳朵嗡嗡的作響,眼前發花,腦海之中一陣一陣的影響走馬燈似的亂闖,那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了幽茗山莊的老頭兒,那個滿身黑紗的蛻皮仙姑,跟在蛻皮仙姑身後的蕭虎,還有潭深鎮的小球兒
那些畫面顏色絢爛的在我的腦海之中炸開了,像是撒下漫天的煙花。
亮了一瞬之後,全部都變成了黑暗。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恐懼宛如被人投進了黑夜的深井一般的恐懼。
沒有一點亮沒有一點希望什麼都沒有,好像被淹沒了一樣。
“陸蕎”耳釘還是挺好奇的:“到底是怎麼啦”
“陸蕎不舒服,鄧先生的事情容後再說,先回去。”程恪轉頭望着耳釘:“你去找個車來。”
耳釘一直怕程恪,自然是聽話的照做了。
狐狸臉則戰戰兢兢的說道:“那我”
程恪騰出了一隻手,在懷裡摸出了一張黃紙來,吹了一口氣,說道:“我就替陰間驛站的老闆,來暫時代管你。”
那黃紙蓋在了狐狸臉的面門上,狐狸臉像是吸塵器前面的塵土一樣,完全沒入到了那個黃紙之中,接着,黃紙自己落在了程恪修長的手掌裡面。
我像是在暈車,整個人有點昏昏然。
再回過神來,已經到家了,額頭上,有涼涼的東西。
睜開眼睛,是程恪俯身下來,光潔的額頭正抵着我的額頭,清越的聲音沉沉的問道:“好些沒”
我深呼吸了好幾次,還是覺得憋得慌,帶着點賭氣說道:“沒有。”
程恪擡起頭來,說道:“事情還沒有完全弄清楚,其中肯定還有許多咱們不知道的事情,既然尚且不能確定,只是一個猜疑,你多想沒用處”
“這一個猜疑也就夠了。”我攥緊了手心,忽然就自嘲的想着,我還真不愧被二姥爺熟悉的人稱爲了小瘋子,連知道真相之後的這些個小動作,都全一樣
“陸蕎”程恪抿一抿薄脣:“不要這樣。”
“那要我什麼樣子”我望着程恪,忽然像是有點想笑:“我一次又一次,跟一個追着自己尾巴跑的老鼠一樣”
程恪英挺的眉頭一皺,清澈的桃花大眼裡面帶了幾分心疼:“畢竟,事情咱們還沒有全弄明白,裡面還有太多的爲什麼。”
“我知道。”我把頭埋在了程恪冰冷的懷裡,死死的抓住了程恪的衣襟:“我還能相信誰”
“我。”
“是麼”我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發生更壞的事情”
“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有我。”程恪握住了我的手:“所以,你什麼也不要想,閉上了眼睛,你只需要知道,我在。”
“程恪”
那冰冷的薄脣印在了我的額頭上:“睡。”
我閉上了眼睛,兩側的耳朵像是各闖進來了一列火車,轟隆隆的開進來,碾得腦袋疼。
就算難以接受如果那個幕後黑手真的是姥爺
大概自己都不敢去設想,所以先沉進了夢裡去。
恍恍惚惚,意識只停留在了程恪幫我掖好被角的時候。
我聽到了淺淺的一聲嘆息。
是程恪還是我自己
好冷好冷
“喂。”耳邊突然是個幸災樂禍的聲音:“你現在,好像四面楚歌,走投無路。”
一個女人的聲音帶着幾分譏誚響在了我的耳邊。
不用去看,也知道,是長生。
她側過身子來,極盡妍媚,像是預備着挑逗挑逗我似的:“哎呀,真慘呀。可憐可憐,你跟你身邊的人,全是倒黴蛋。”
“誰也不是天生的倒黴蛋,”我瞪了長生一眼:“而你倒是天生的掃把星。”
“自古紅顏多禍水,你不是知道麼”長生看着我,吃吃的笑了:“真有趣,如果我是你,那就好了,怎麼是個天翻地覆,我就要折騰一個天翻地覆,誰對不住我,我就得讓誰嚐嚐對不住我的滋味。”
“幸虧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我心煩意亂,對長生的誘惑跟本一點興趣也沒有:“你能不能不要煩我”
“這要問你自己了,如果你安於現狀,我又怎麼會出來”長生笑了起來:“璇璣珠璇璣珠鎖得住我,卻鎖不住你。”
“是啊,”我苦笑了一下,說道:“璇璣珠,我隨時能摘下來,可我就是不摘。”
“你”長生一咬牙,像是個要發怒的樣子,但是轉瞬,她卻偏偏還是帶着一臉的笑意:“我知道,離着重獲自由的時候不遠了,我還是能跟以前一眼,顛倒衆生。”
“你想的比你長的美。”我還在四處找藉口,否認自己的猜測,而長生則是不甘寂寞,居然嫋嫋的靠近了我,說道:“我百年寂寞,好不容易能找到一個說話的,要不,你陪我聊幾句無關別的,只說心事。”
“你又不是人,你也沒有心,上哪裡去找心事”我望着長生:“裝什麼大頭蒜。”
“你”長生也跟一個真人一樣,居然像是個要動氣的樣子。
”行。“我忽然也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大概是想找個藉口不讓自己的腦袋被那些亂糟糟的事情填滿,也就說道:“你的心事,那就說來聽聽。”
長生瞪了我一眼,本來聽了我那話,不大想理睬我,但是轉念一想,還是珍惜了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說道:“你這個處境,是頭一次遇上吧”
“是啊,拜你所賜。”
“這是因爲,人人都想得到我,”長生不屑的說道:“可惜,不是人人都有這個命。”
“魏淺承倒是有這個命。”我望着長生:“不過,好像他也沒跟人們想象出來一樣的快樂。”
“長生不老,那是一個雙刃劍。”長生微微一笑:“是能任意妄爲,但也沒有盡頭,就好像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你還能說出這種話來”我忍不住脣角也扯起來了:“夠有文化的。”
長生眉眼一動,露出一個得意的笑:“畢竟,我存世已經千百年。”
“是啊,西宋。”我淡淡的說道:“澍玉,是不是”
長生一聽那個名字,倒是愣了,半晌才說道:“澍玉已經很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那個帶着樹葉子味道的老頭兒也是這麼說的。
“你們之間,是不是也有很多的纏綿悱惻”我望着長生:“畢竟你只有他,他也只有你。”
“算是吧,可那又怎麼樣”長生的眼睛裡面閃過了一絲狠厲:“人都是這樣,最愛自己。”
我想起來了小球裡面的內容,有點失笑:“你曾經,想佔有他的身體”
“這有什麼不對”長生冷笑道:“你也從那上面看出來了,他本來也不太想活,可是我幫着他活,他居然反倒是不願意了。人就是這種東西,反覆無常,不僅要騙別人,連自己也騙。”
“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我說道:“這就是人,一輩子總要有無數的選擇,所以不可能全部選對。”
“人”說到了這裡,長生忽然緩緩的低下頭:“我也想嘗試嘗試,去當一個人。”
“做人並不是特別舒服。”我嘆口氣,說道:“所以很多人想捨棄了生老病死。”
“捨棄生老病死,也應該一併捨棄愛恨情仇,這樣,就不用算是個人了。”
我一怔,長生說的這話,居然還挺有哲理。
她注意到我在看她,就回過頭來,不以爲意的說道:“怎麼了”
“沒什麼。”我微微笑了:“果然,是有千百年的閱歷。”
就算有千百年的閱歷,也還有自己要成人的慾念。
這山望着那山高。
“那個澍玉,現在還活着吧”我望着她:“你想做個人,是不是,就是想去找他”
長生微微一怔,居然是個被看穿似的狼狽和心虛:“誰說的”
“澍玉”我託着腮,想起了那個小球裡面描繪出來,眉目清秀的俊朗少年:“大概,也是一個跟魏淺承一樣有本事的人。”
“跟澍玉比起來,魏淺承算什麼”長生倒是一臉的鄙夷:“世上沒有人,能勝過澍玉,他絕無僅有,獨一無二。”
是對製造自己的人那一份崇拜
“他是你爸爸。”
“別用人的這種輩分往我身上搭。”長生不認:“我不是人。”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望着她:“反正,過不了多久,我就要跟你拜拜了。”
“你以爲,那麼容易”長生眯起眼睛來,是個挺奸佞的樣子:“我敢保證,事情沒有那麼容易,除非你願意冒着一個死了的危險。”
“冒就冒着,也沒什麼,”我苦笑一下:“其實有的事情,比死更可怕。”
“你最怕的不是死”長生搖搖頭:“是因爲,你還沒到了知道死是多麼可怕的時候。”
“有些情分確實比命更重要,”我習慣性的摸着脖子上面的璇璣珠,可是卻摸了一個空。
這一嚇非同小可,身後卻傳來了長生的笑聲:“我等着,看你到底怎麼選。”
猛的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摸脖子,還好還好,璇璣珠還穩穩當當的掛在了脖子上,剛纔,半是幻境,半是夢。
程恪正在牀邊看着我,窗外的太陽斜斜的照在了他修長的身材上,棱角分明的臉逆着光,線條好看的要命。
他伸手摸摸我的額頭,皺一皺英挺的眉毛:“怎麼回事,還是發燒去醫院。”
“我出汗了,應該很快就好了。”我握住了他那覆在我額頭上微涼的手,喃喃的說道:“別拿走,就這樣就好。”
程恪微微有點發怔,伸出左手將我圍在了懷裡:“等拿出長生,事情就會一概跟我們無關了,所以不用多想。”
“是麼”我靠在他堅實的胸口上,說道:“可是續命的事情,我聽說了。”
“續命”程恪沉下了清越的聲音:“你聽說了什麼”
我剛要說話,忽然大門響起來了門鈴聲。
耳釘正在客廳,揚聲說道:“我去開了啊”
我應了聲,只聽大門“哐啷”一聲響,耳釘像是挺驚喜的:“姥爺你來了哎呀,您沒事吧從車上下去跟二姥爺打起來,我還怪擔心的”
姥爺那熟悉的低沉聲音響了起來:“陸蕎呢”
“在屋裡呢”耳釘趕忙說道:“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好像嚇着了,有點發燒,還在睡,程恪陪着她呢我去叫一聲”
我一下子就要從程恪懷裡掙扎出來,姥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