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遮着鼻子,跟着魏淺承就要往裡衝,可是魏淺承只是踹開了門,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一手將我護在了身後,臉上露出了一種狐疑的神色來。
我趕緊捏着鼻子問道:“怎麼啦?”
魏淺承轉過頭。丹鳳眼裡像是結了冰,凌厲的盯着面色大變的蕭虎:“你先進去。”
蕭虎一聽了魏淺承這麼說,是個驚駭的模樣,完全不知道問題出現在了哪裡,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怎麼了麼?”
“讓你進去,你就進去。”魏淺承側頭望着蕭虎:“別等我說第二次。”
蕭虎見狀,嚇得低眉順眼,只好就先躡手躡腳的進去了。
每一次冒險,都得有個探雷的,看來這次探雷的,由御用的探雷專用耳釘換成了蕭虎了。
蕭虎小心翼翼的邁開了腿,顯然腿肚子也正在打顫,魏淺承緊隨其後。我則跟住了魏淺承,這個屋子裡面普普通通,就是個常見的自住房,估摸着是蕭虎幫着蛻皮特別租下來的。
屋子裡幽深,瀰漫着甜膩的長生味道,魏淺承側頭看了我一眼,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隨意的蓋在了我的頭上:“你聞不得。捂着點。”
曬過太陽的清新樹葉子氣息,真好聞……不……回過神來,我告誡自己,檀香的味道纔是屬於我的,這個味道再溫暖。也與我無關。
魏淺承只穿着了一件單衣。修長的脖頸完全露在外面,不知道會不會覺得冷。
蕭虎一步一步的順着破樓梯往樓上走,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個胖子就在這上面,我送過飯,那是真正的能吃,我的媽,五個披薩,不夠塞牙縫的。”亞每低劃。
順着那個樓梯往上。是個細長的走廊,跟二舅他們家的那種自建小樓差不多,也不知道菖蒲那種天仙,之前怎麼會屈尊下貴的躲在了這裡。
這個地方,就算圍上了魏淺承的衣服,也完完全全不能阻擋甜膩的味道,我胃口裡翻江倒海,十分要命,眼前也金星亂攛,有點頭重腳輕
。
終於,蛻皮到了一扇門外面,吞了一下口水,小心的敲了敲門:“仙姑哇?”
還是沒人應聲。
蕭虎面對着魏淺承那冰棱似的目光,腦門在初冬天氣,也兀自滾了一滴汗水來:“剛纔,剛纔還在呢……”
“把門撞開。”魏淺承下了令。
他氣場總是王者一樣強大,說話的腔調就算很隨意,也讓人覺得沉到壓得慌。
蕭虎哪敢不聽,瘦弱的肩膀一聳,口裡壯膽似的大叫了一聲“嘿”!
接着就用沒被魏淺承折斷的那一側胳膊狠狠的撞了過去。
那力道不算小,後作用力將他的斷臂也震盪了一下,只聽他一聲呻吟,看上去咬牙切齒,苦不堪言。
可是那個門似乎挺結實的,只是顫了一下,根本沒有要被撞開的意思。
而這個時候,我看見了門縫下面流淌出了一抹嫣紅……血!
魏淺承當然也看見了,英挺的眉頭一皺,也顧不上繼續讓蕭虎探雷了,撥開了礙事的蕭虎,那修長白淨,宛如普通少年一樣的手重重的拍到了門板子上,卻像是帶着了風雷之勢,“哄”的一聲,那門就整扇的倒了下來!
塵土飛揚,魏淺承邁開長腿,踩着那門板子就過去了。我趕緊跟上去,放眼望過去,傻了眼。
這個屋子……觸目的,全是紅。
而且,空無一人。
而且,那個濃郁的長生味道……我是忍不住了,歪過頭就乾嘔了起來,魏淺承凌厲的四下掃了一眼,臉色也十分難看,但是見我這個模樣,還是回頭拍了拍我的後背,清雅的聲音說道:“要是堅持不住,就吐出來。”
可是最近胃口裡面一直沒怎麼進東西,就算那甜膩的味道像是細小的羽毛在搔動喉嚨,也什麼都嘔不出
。
“媽呀……”我身後的蕭虎,反應比我還大,也乾嘔了起來:“這他媽的是什麼玩意兒……”
是放射形狀的血和肉,像是有人肚子裡面裝上了炸彈,當場爆了。
血腥氣伴隨着長生的味道,讓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劇烈的暈車。
但是這也不是來得及“暈車”的時候,我掙扎着順着魏淺承的胳膊勉強站起來:“鄧先生他……”
只怕自己烏鴉嘴,並不敢把那句“鄧先生出事了”說出來。
難不成,菖蒲洞察先機,知道我要過來,先下手爲強?
不對呀,現在殺了鄧先生,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早就知道她不會輕易跟鄧先生動手,只是她的要挾像是手掌心裡扎進去的刺,早點拔出來早點舒服。
地上,有破碎了的黑色布條子,顯然,是蛻皮整天包裹在了自己身上的。
蛻皮看來是個凶多吉少。
不管發生什麼事,估摸着是有人先下手爲強了!
“那個胖子還很有用,”魏淺承說道:“這些血不應該是他的,應該是有人比咱們早一步,從這裡將那個胖子給找到帶走了。”
“這麼說,還是來晚了一步。”
鄧先生要是被別人弄走,那我是不用受到了菖蒲的要挾了,可鄧先生的下落,又沒有了!
有點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個結果。
“先出去吧。”魏淺承挑起了英挺的眉頭,說道:“不管是誰,一定還會藉由那個胖子來找你的,到時候,以不變應萬變。”
我早也受不了這個屋子裡面的氣息了,沒有法子,兩腿拌着跟魏淺承下樓,魏淺承看出來了,矮下了身子就將我給背起來了
。
心裡不安,我有什麼資格被他揹着?
“我沒事……”掙扎着要下來,魏淺承修長而有力的手臂則將我箍的緊緊的,十分正經的說道:“別動,這個機會,你要珍惜。”
“機會?”
“你……是我第一個背過的人。”
我有點發怔。
他沒有回頭。
在那個濃郁的氣味裡面,顯然,他的腿也有點打顫,但他就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盡最大的能力去讓自己穩下來。
出了屋子,被外面的冷風一吹,感覺確實好多了。
我趕緊從他背上跳下來:“謝謝!麻煩你了……”
他苦笑的揉一揉眉心:“非得這樣客套到拒人千里?”
我假裝沒聽見,先將自己身上他那件衣服脫下來還給他:“外面冷,你趕緊穿上!”
“我不怕冷。”魏淺承低下頭望着我:“不關心鄧胖子的下落,倒是有心思關心我?”
“我是沒什麼立場關心你,”我擡頭望着魏淺承那一張美到妖豔的臉:“可是你爲了我受凍,我覺得不值!”
“那我不受凍……”魏淺承忽然伸出胳膊就將我給環住了:“這樣就很暖。”
很暖,是很暖,程恪給不了的那種暖。
不得不說,被這樣的人喜歡,光是虛榮心,也能讓人心頭小鹿亂撞,可是,既然已經有了程恪,他再好,也不是我應該動心的:“魏淺承,你完全可以找別人……”
“做不到。”魏淺承的下巴抵在了我頭頂上:“就一會兒……就當你還了以前欠我的人情,好不好?”
真的很難拒絕,但是不得不拒絕
。
我要掙扎開:“人情,我用其他的辦法還……”
魏淺承卻就是不鬆手,忽然說道:“你知道爲什麼那個傷口不癒合麼?因爲只要它還沒有好,我就能擁有一個你給我留下來的印記,可以提醒着我,你曾經在我身邊過。即使是個傷口也好,它好歹,能替你陪着我。”
不得不說,大概每個人聽到了這樣的話,心裡都會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給觸碰包裹,沒法狠下心來將他給推開:“魏淺承,我不覺得我有哪裡值得……”
“一開始,確實不過是跟收集東西一樣,想收集了你,雖然你是沒有菖蒲好看,也沒有菖蒲能幹,更沒有菖蒲聰明,甚至你心裡連我一席之地也沒有,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我心裡,你闖進來,就出不去。”魏淺承的聲音緩慢又悠揚:“不爲別的,就爲你是你。”
鼻子發酸,有點想哭。
“所以,開始是想得到你,希望你是我的人,可以陪在了我身邊。”魏淺承頓了頓,接着說道:“可是不知不覺,我居然會變……就這樣看着你就好,只要你在笑就好,就算你只能站在了程恪的身邊也好……”
他擡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將我的頭扣在了他胸口上:“我不用你給我什麼承諾,也不用你犧牲什麼,犧牲,我來就夠了。”
是啊,反正,他習慣了。偏偏是這個習慣,讓人心頭髮酸。
“程恪,你聽見了。”忽然菖蒲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覺得,你多餘麼?”
我心頭一涼,擡起頭來,菖蒲正帶了程恪,站在了昏暗的燈光下,望着我和魏淺承,像是在看一場笑話。
程恪就安安靜靜的站在燈光下面,一言不發。
“程恪……”
他看見這樣的場面,不是第一次,捫心自問,我看見他和菖蒲這個樣子,我會有多生氣?
“你們,”他的薄脣微微扯了一下,有點不自然,聲音跟初冬的風一樣涼:“來這裡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