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的眼睛本來微微眯着的,見我低下頭來,幽深的瞳孔驟然一縮,想說什麼,那一張薄脣卻被我的脣齒給堵上了。
奇怪的一種衝動。整個人,像是被火燒了起來,滿心的發慌,好像就是飛蛾撲火一樣,就得這麼做不可。
不帶着理智,只帶着慾望。他那冰涼潤澤,帶着點檀香味道的感覺,吮上去,莫名其妙的熟悉,這個味道,像是在做一場隔了千百年的夢境,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以前,做過跟現在相同的事情。
身後傳來了那個女人的輕笑,接着,像是有什麼東西被拖行走了,只聽那個女人低低的說了一句:";很好。好好領悟吧,我把礙事的,給你帶走......";
似乎,還有剛纔那個羅家養鬼師吃痛呻吟的聲音,但很快,萬籟俱寂。
我什麼也聽不到了。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裡,只剩下了程恪一個人。
不是第一次接觸,卻是第一次,這樣主動,第一次,這樣緊張,第一次,這樣的義無反顧。
繾綣良久,我才擡起頭來,程恪的桃花大眼像是帶了水霧,看着我,也像是隔着一層迷濛,他薄脣一動,顯然卻有些難以相信。卻又十分歡喜,一雙修長的手環住我,清越的聲音低低的說道:";像是在做夢......";
";就當是場夢......";我把頭埋在了他的耳畔,答道:";做完了,你就好了......";
他的身體好冷,冷的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可是莫名其妙,就是這樣的冰,抱上去,滾熱的身軀居然沒有不適應,冰火兩重一樣。身體很自然的交纏在一起,陌生又熟稔。
伏在了他身上,感受着,他是我的,現在他只屬於我一個人,手從他的喉結,滑到了他的胸膛,真好......真好......
我知道,我喜歡他啊!
就算不知爲什麼,突然這樣的意亂情迷,我也明白這件事情意味着什麼,更知道未必他對我的心,也跟我對他的心一樣,但是......但是沒關係,我想讓他留在我身邊,多一分,多一秒,也是好的。
就算,他只是這個時候能屬於我......大概,也已經很好了。我不敢奢望什麼別的,知足常樂。
我沒法子眼睜睜的讓他消失,只要我可以爲他做的,我都能做到。
像是酒意正酣,我的手指滑過了他輪廓分明的面龐,迷醉的望着好看的拒人千里的容顏,燈光發昏,可是他還是那樣的耀眼。
程恪抓住了我的手,單薄的胸膛起伏了起來,厚重的睫毛微微顫抖着,聲音含着壓抑,好聽,卻低低的:";陸蕎......你真美好......";
我脣角一勾,不知怎麼的,就引着他的手,滑到了自己身上,觸上了肌膚之親,那個感覺像是沉浸在了無法言說的雲裡霧裡,繾綣起來,我口中忍不住溢出了低低的聲音來:";嗯......";
一起聽到了這個聲音,兩個人同時微微一顫,他的眼睛驟然睜開,喉結很明顯的上下滑動了一下,想說什麼,我卻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輕輕說道:";閉上,不然,這場夢,會醒的......";
把我自己給你,這是我能爲你做的,僅有的事情
。
這會兒不是春天,可秋風也讓人沉醉,就算這一場風光霽月,包含了很多不該包含在裡面的東西。
我是因爲某種外在的媒介在衝動,可是我想我不會後悔。
是啊,爲了他,我可以,不顧一切。
我凌亂的髮絲披垂下來,呼吸也漸漸的急促,他身上的檀香味道,混合了讓人心悸的某種東西,居然讓人不斷陷落,甚至不斷沉淪,像是被檀香點起來的火焰,不斷的吞噬兩個人,我的頭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那裡就算劇烈起伏着,也沒有心跳。
像是在雲端飄渺的被拋起又落下,終於,程恪的聲音低低的,帶上了歡愉和釋放,在我身下響了起來,而那種銳利的疼痛於我,像是一顆流星,飛快的從天際滑落,帶了一瞬間的光芒與耀眼,永遠無法回頭。
閉上眼睛,好像,完成了一件,早就應該完成的事情,不管我認不認,這是命。
像是一葉扁舟如海,波濤起伏,時時都帶着要觸礁的危險,讓我這麼沉淪,也好......
不算芙蓉帳暖度春宵,甚至這個地方是寒苦的,可是因爲有他,哪裡都像是雲端上。
一夜纏綿,不知什麼時候才筋疲力盡的睡去,勉強再睜開了眼睛,頭靠在了程恪有些硌人的鎖骨上,藉着窗外的初陽,發現程恪的身體,終於恢復了原狀,還是堅實的,修長的,跟一個真正的人一樣。
他還沒有醒來,我的手撫摸過了他高挺的鼻子,和立體的輪廓,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分明沒有離開過,卻覺得是好久不見,他回來了。
這樣的睡顏,再沒有平時那種凌厲的氣勢,簡簡單單的,簡直像是一個少年。
他真好看。
我滑過了他的面頰,他皺起眉頭來,我縮回了手,沒想到正這個時候,外面正響起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就是這個潭深鎮的長生行者乾的!";
有人來了?
我側過頭,只聽";咣噹";一聲,一行養鬼師撞進門來,盯着我,說道:";你的本事倒是不小,關在了這個地方,還能將蔚青給弄成了這樣......";
我記得清楚的很,";蔚青";這個名字,不就是昨天那個猥瑣的養鬼師麼
!他昨天應該是在我被那個女鬼給......的時候,被女鬼拖走了的。
說話間,那個猥瑣的養鬼師羅蔚青就在兩個養鬼師的攙扶下進來了,只見他頭臉整個腫脹了起來,泛着青紫的顏色,頭髮上滿滿的沾着草葉子,身上也滾的滿身都是土,看上去十分狼狽:";就是她!我被掛在了山崖的樹枝上,要不是你們,恐怕我早見了閻王了!就是她害的!其餘的幾個同門,一定也是她害的!";
我眼晴掃下去,看見他的褲襠全溼了一片,難道,給嚇尿了?
看見了我的視線,那個羅蔚青更羞憤難當:";她先是脫光衣服勾引我,才讓我上了鉤,一個男人,哪裡受得了那種刺激?我也沒想到,她這麼不知羞恥,爲了讓我把她放出去,如此下賤!我沒答應,她就......她就......";
說着,添油加醋的描寫了一番,我是如何誘惑他,他如何放鬆警惕,而我又弄出了一個喜陽補陰的女鬼,差使女鬼如何害他。
想也知道,這個羅蔚青被女鬼丟下了山崖之後,肯定歷經千辛萬苦,才被家族裡的人發現了,恐怕因爲昨天對我的那個齷齪心思,也是衣衫不整的樣子,大概嫌丟人,索性把事情全推到了我身上來了,反正我黑鍋背得也夠多,多一兩個,也應該是不痛不癢。
";你說,其他的那幾個同門,是不是也是你以這種辦法害了的?";一個羅家人橫刀立馬的站在了我面前,一根手指頭戳在了我鼻端:";你簡直......";
可是那話還沒說完,那個羅家人的身體像是一下子被一個黑洞吸了過去一樣,重重的摔在了門框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我不喜歡有人指着她。";程恪涼涼的聲音從我身後響了起來:";更不喜歡,有人冤枉她。";
";她的鬼......她的鬼緩過來了!";幾個羅家人見狀,盯着程恪,說道:";好像......是個厲鬼......";
";那又怎麼樣?";幾個羅家人說道:";這個女人,害了咱們羅家的人失蹤的失蹤,受傷的受傷,不能就這麼放過她!";
說着,只見一行人伸展出了留仙索來,衝着我和程恪就纏了過來!
這是一個非常奇妙的感覺,那些個留仙索,分明過來的很快,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是知道那些繩索過來的方向和速度,似乎那些東西在我眼前,是長長的慢鏡頭,非常簡單的,我就躲避過去了!
難道,這是和程恪的陰陽御鬼之術,生效了?
那些羅家人見狀,臉色全變了:";怎麼不過一夜不見,這個女人,倒是靈活了不少......";
";而且那個鬼,昨天分明是要陰氣散盡,怎麼倒是好了?";
程恪盯着那些羅家人,手裡倒是把那幾條留仙索受了過來,熟練的拈了拈,脣角勾起來:";是羅家的人麼......";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們就是西川的羅家人
!";一個羅家人望着程恪對留仙索熟稔於心的樣子,就算帶了點畏懼,也梗着脖子接着說道:";你是哪裡來的野鬼,怎麼也懂得我們羅家的養鬼術!";莊見廣號。
";不對啊,";有個羅家人忽然有點發愣似的望着程恪:";昨天他倒在了那裡,氣息奄奄的,沒覺得怎麼樣,今天看着這個樣子,怎麼有點像是......";
被那個人一說,其餘幾個羅家人,也像是發現了甚麼似的,滿臉的驚駭之色:";沒錯......好像就是他!快,快把大哥叫過來!";
說着,一行羅家人像是看見了甚麼怪物一樣,跌跌撞撞的就衝了出去。
而架着羅蔚青的那兩個人,也將羅蔚青給拖走了,羅蔚青還是不明所以的樣子:";那個鬼怎麼了?你們又是怎麼了?";
";你還看不出來!";一個架着羅蔚青的男人急急的說道:";上次族長爺爺給咱們看的,你忘了?";
一聽到了";族長爺爺";四個字,那羅蔚青的五官,卻也一下子抽搐了起來:";該不會......";
可想而知,他們說的大哥,應該是昨天那個射箭的,有點年歲的羅家人。
還沒回過神來,身體已經陷入了程恪那冰冷的懷抱之中,他的聲音第一次放的這樣柔:";昨天,我做了最美好的一個夢。";
";知道是夢就好。";我抿了抿嘴:";春夢了無痕,你別想太多。";
程恪卻怔了一下,擰起眉頭望着我:";你知道,我......";
我假裝沒聽見,只是把話題給岔了過去,望着窗外,說道:";你看,那些個羅家人,好像認識你。";
";這件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知道。";程恪一雙桃花大眼微微眯着,注視着窗外滾滾而來的羅家人:";是不是,關於小廟裡的那個神像?";
這次,我也愣住了:";你,一直都知道?";
程恪還沒回答,門口已經被那些羅家人撞開了,衆人簇擁着那個射箭的男人,那個男人一雙鷹隼似的眼睛,盯牢了程恪,滿臉的難以置信:";沒錯......";
";你們,認識他嗎?";我趕緊問道:";他跟你們羅家,究竟是一個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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