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視者的出現徹底地改變了戰場的形勢。
當一個龐然大物從深淵之下浮現出來,並懸浮在所有人的頭頂,用自己可怕的獨眼俯瞰着一切,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只有最爲純粹的好奇和飢餓之時,就算是再怎麼心神堅固的戰士,也會在這一刻發自內心地感覺到恐懼。
這種情況下,拉克絲一方面慨嘆於恕瑞瑪帝國找到的對抗監視者的手段,另一方面則是慶幸於監視者將第一目標鎖定在了霜衛要塞那邊。
沒錯,當監視者浮出嚎哭深淵之後,它並未在聯軍的基地這邊多分精力,而是第一時間鎖定了三個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
而且,從它揮舞的觸手來看,這傢伙的第二目標應該是另外一邊堅固的霜衛要塞,它危險的目光時不時從三個原始神祇的身邊掃過,而觸手則是在不停地扒着霜衛要塞的城牆。
有堅冰外殼、有成體系的防禦魔法、有大量專業守軍的霜衛要塞,在監視者的面前彷彿是一個大號的玩具,只要動起觸手,那些每一塊都重逾萬磅的條石就像是被熊孩子拆開的樂高,被不耐煩地隨意丟在了一邊,甚至有的還被甩飛了出去,甚至落入了嚎哭深淵之下,良久之後才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最開始的時候,霜衛要塞上的霜衛祭司們還在試圖反抗。
一個個冰霜法術落在了觸手上,但卻並未真正造成什麼有效的殺傷,哪怕監視者的觸手偶爾會被冰矛所貫穿,但它也只需要甩一甩觸手,甚至主動脫落一截觸手,就可以繼續自己的拆遷工作。
於是,霜衛要塞上最開始的零星歡呼很快就變成了令人心悸的沉默。
霜衛部族壓根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對這個體型龐大的怪物造成有效的殺傷,他們嘗試了自己所有的攻擊手段,只有那些被固定在了要塞內部的大型投石機所投擲的極寒堅冰纔有機會砸斷那麼一兩根監視者的觸手。
然而,這些觸手只需要幾次呼吸的功夫,就可以順利地再次長出來,整個過程過程之中,監視者的獨眼甚至連看過來的動作都沒有,自始至終都在盯着三個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嘗試着用自己危險的目光來解析這些讓它感興趣的存在。
彷彿它拆毀霜衛要塞城牆的動作不過是戰鬥的調劑而已。
如此行爲,對於霜衛部族的士氣打擊簡直是致命的。
本來自家老大就被迫將自己封印起來了,霜衛部族還想着惹不起至少躲得起,大不了關閉霜衛要塞的大門、躲進這座堡壘之內,不僅蟲潮無法攻破防線,就算是暴怒的沃利貝爾也不好下手。
但誰又能想到,後面會出現這麼可怕的一個大傢伙,拆起霜衛要塞比拆羊頭還熟練!
絕望和恐慌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開來。
不少霜衛戰士在恐懼和絕望的作用下,甚至直接從殘破的城牆上高高躍起,想要用手中的武器去砍中那些扭動的觸手,而如此英勇的結果,卻往往只是在比千年古樹還粗的觸手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然後就被可怕的黏液所捕獲,然後於虛空的侵蝕下,連同記憶和身體一起,全都成爲監視者的養料。
也正是因爲在源源不斷地吸收着霜衛部族的性命,監視者的獨眼始終看起來神采奕奕,觸手揮舞的動作也一直都乾淨利落。
……………………
如果說霜衛部族的恐懼來自於無奈,那弗雷爾卓德的三位原始神祇,此時就正在墜入無奈的恐懼。
在直面監視者之前,艾尼維亞曾經不止一次地同禍麟戰鬥,而參與了寒霜之橋修建的奧恩也對虛空的存在有所瞭解,但祂們在此之前可從未和監視者打過照面。
於祂們的認知之中,監視者應該就是麗桑卓發現並利用的異界神祇,有着不遜色於神祇的力量,甚至給予了弗雷爾卓德人以他們夢寐以求的力量——寒冰血脈。
直至祂們真正直面了監視者,這三位才意識到,和監視者相比,符文之地的原始神祇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雙方壓根就不在同一個維度上。
奧恩身材高大,他身高超過了五十碼,可以將一座小山當做自己的鍛爐來用。
但在監視者的面前,祂簡直就像是一個玩具。
在如此驚人的身材對比之下,祂很多習慣的攻擊手段都會變得毫無效果,因爲當監視者懸浮在半空中的時候,哪怕祂跳起來也砸不到那個可怕的大眼珠子。
三位之中,也只有艾尼維亞的攻擊真的能對監視者起效。
當極地風暴呼嘯而至,哪怕是監視者那比古樹還要粗壯的觸手,也會被冰雪所切斷。
可是,幾乎就是在一支觸手被切斷的同時,在獨眼的後面,已經有另一支觸手生長出來了,艾尼維亞的法術顯然並不能真正地對監視者造成什麼有效的殺傷。
僅僅是自然恢復的速度,就足以完全覆蓋這點灑灑水的傷害了。
如此情況艾尼維亞過去顯然從未見過,祂完全搞不懂監視者的這種自我恢復到底是天賦技能,還是存在着某種條件,這種情況之下,祂只能從兩個方面下手,一方面擴大極地風暴的範圍看看能不能試探出監視者的極限;另一方面則是試圖攻擊獨眼本體,看能不能造成有效殺傷。
然而,兩個方向似乎都走不通。
就算十根、幾十根觸手被同時折斷,監視者也依舊毫不在意,數息之間就會有新的觸手完全生長成型、頂替那些斷掉的觸手。
至於襲向了監視者眼球的冰錐和冰矛,則是會第一時間消失在它眼前那一閃而逝的紫光之中。
更要命的是,隨着越來越多的法術被紫色的光芒所吞噬,艾尼維亞敏銳地發現監視者對於自己法術的抗性正在肉眼可見地增加。
似乎每一次紫色的光芒都在吞噬了艾尼維亞魔法的同時,也在消化着祂的魔法,解析着她的力量。
不僅如此,獨眼的目光還經常會化爲一道實質的紫色光線,在三個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的身上掃過,只要被掃到,祂們的體表就會被覆蓋上一層讓人無法接受的噁心能量,需要花大力氣才能去除掉。 甚至三位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隱隱約約還感覺到,這個可怕的監視者可能都沒有和自己動真格的——也許這只是一種感覺,但這種感覺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
監視者沒有動真格的嗎?
答案是肯定的。
實際上,這個讓三位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束手無策、無可奈何的監視者,不過是監視者的基礎形態而已,距離完全體還差得遠呢!
如果要用人的情況來舉例的話……那現在的監視者頂多算是個“剛剛睡醒,還沒有弄清楚情況的人”。
實際上,嚎哭深淵之下,當初麗桑卓封印監視者所使用的封印不僅是臻冰所制的九尊封印,除此之外還有藉助着夢境的力量困住監視者的夢境封印。
九尊封印封印了監視者的身體,夢境封印封印了監視者的意識。
利用着夢境的封印,麗桑卓可以用無窮無盡的、光怪陸離的夢來束縛監視者,監視者是虛空之地力量的具現化,它們和虛空的本源一樣充滿了飢餓感,永遠都在渴望着吞噬——所以,它會本能地吞噬一切能夠得到的事物,不僅包括實體,還包括記憶、精神、意志。
在夢境封印之中,麗桑卓通過夢境巧妙地滿足了這種吞噬欲,但和吞噬實體會帶來滿足和生長不同,監視者吞噬夢境本質是“沒有營養”的。
夢境的確要蘊含着一定的信息,也可以分析出一些符文之地的世界法則。
但虛幻的夢境所蘊含的信息未必是真,吞噬所分析出的世界法則也往往充滿了謬誤,如果監視者要靠這些吞噬的結果去指導自己的進一步生長,那就只會在自相矛盾之中對自己造成不可調和的內傷。
而臻冰所制的九尊封印,則是從物理層面上禁止了監視者的進一步吞噬和成長,沒有了有機質的補充,監視者的體型雖然在被封印的過程之中緩慢增長,但這種增長其實是虛的,是沒有什麼實際效果的。
所以,當麗桑卓自我封印三天之後,在監視者完全撕裂了封印浮出了嚎哭深淵的時候,它的狀態其實一點都不好。
別說是全盛形態了,它這副模樣其實連常態都算不上,除了體型要遠遠大過當初艾卡西亞那個之外,各個方面都遠遠比之不如。
只不過由於監視者本身的強大,它才能如此輕鬆地應對着三個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的攻勢,還有餘力在拆除着霜衛要塞的城牆。
說來也是有趣,它如此執着於拆除霜衛要塞的城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來自於夢境的影響——雖然麗桑卓也會用自己所捕獲的夢境去“餵養”監視者,但在漫長的封印過程之中,監視者所能接觸到的大部分夢境,的確來自於霜衛部族,這使得監視者對於霜衛要塞內部有着一種本能的渴望。
這種渴望體現在行動上,就具體表現爲了它一刻也不停地拆城牆動作。
而由於聯軍方面的夢境大多被卡爾亞利用夢魘的力量給保護了起來,沒有被麗桑卓所捕獲,監視者對於這些夢境沒有絲毫興趣,所以將聯軍一方視爲了最不重要的目標。
監視者不是符文之地的本土存在,它並不具有符文之地生物的思考邏輯,在漫長的、被雙重封印製造虛假滿足的過程之中,它已經本能性地學會了謹慎地分析和吞噬,雖然虛空的飢餓感依舊在催促着它行動,但它並不會過於急躁地行動,一切都可以慢慢來。
這種“慢慢來”就和人沒有完全睡醒一樣,反應總是慢半拍,戰鬥也完全仰賴於本能支持,全靠着龐大體型的捱揍優勢,硬生生的撐下來的。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監視者就真的只會捱揍。
實際上,對監視者而言,這個捱揍·再生的過程,本身就是一種吞噬和進化,艾尼維亞的感覺沒有一點問題,它在這個過程之中,的確在反向解析着那些傷害自己的力量,並對其加以吞噬和消化,並讓自己在後續的戰鬥之中,對其擁有更進一步的抗性。
只不過是因爲之前被夢境糊弄多了,現在的監視者還沒有真正提高自己的吞噬和進化效率而已。
一旦監視者終於漸漸完全甦醒、發現了自己已經不是身處夢境之中,發現吞噬和進化的效率已經變高之後,它很快就會進入一個快速進化的過程,到時候不管是三位弗雷爾卓德半神還是霜衛要塞城牆上的霜衛部族,他們的攻擊很快就會逐漸變得無效化。
到了那個時候,這個監視者“虛胖”的龐大體型,就將會真正地轉化爲戰鬥力上的優勢,給聯軍帶來一場噩夢。
可是,對於這一點,戰場上的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霜衛部族和聯軍都一無所知。
唯一真正和監視者戰鬥過、瞭解這些大傢伙的卡爾亞,卻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悄然返回了自己的小世界,準備起了最終戰鬥的“決戰兵器”。
監視者的徹底甦醒已經爲時不遠。
而到了那個時候,它就會很快發現,自己會是無可阻擋的,一個連通了不知道多少個小世界、次位面的世界,多元宇宙的交匯之地,將會徹徹底底地向着自己敞開大門!
一場饕餮盛宴似乎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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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哭深淵的南側,聯軍營地外的墨菲特戰鬥單元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抵禦着虛空蟲的衝擊,也維持着抵抗虛空能量侵蝕的能量場。
嚎哭深淵之上,監視者正在通過捱打的方式,貪婪地吸收和試探着符文之地的一切,在不斷的受傷和再生之中甦醒。
嚎哭深淵以北,三位弗雷爾卓德原始神祇和霜衛部族正在逐漸陷入苦戰。
這場戰鬥似乎陷入了僵持,需要一個變量來改變一切。
而在小世界內,卡爾亞已經準備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