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文明註定毀滅,那麼究竟什麼人有着存活下來的價值?
大多數人可能會說我們沒有權利決定他人的生死。事實上這只是一種推卸責任的逃避態度。沒有人可能做到盡善盡美,那麼只要順應自己的本心就好了。真到了需要你做出選擇的時候,放棄往往會是最糟糕的一個選項。
曲芸對於整場戰中自己的勝利有着充分的信心,而她手中便握有救贖有限個體的權力。
她確實像絕大多數曾在【清算】中對弈的智者一樣需要一些安插在對方陣營中的眼線。但她需要的絕對比那些人都要更少,因爲通過直接的利益交易換取他人行動的結果在育成法中無疑是最下乘,最不可靠的動機。
讓每個人心甘情願地爲着自己的信仰去努力,最後達成她所想要的局面,這纔是使用育成法的策士應該做的。
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對於一個先進的,有着無數值得學習借鑑的方面,卻即將香消玉殞的文明而言,究竟哪些人是值得救贖的呢?
對於這個問題,隨心所欲無拘無束又毫無道德可言的曲大小姐是沒有任何糾結的。這人首先得對權謀仇恨沒什麼追求,不能特意拉去個白眼狼給自己找麻煩;
其次這人得運氣夠好,能夠遇到自己或者有資格向自己推薦的人,並博得一定好感;
然後對於能夠對自己有幫助的人,曲芸是從不吝嗇一些回饋和獎賞的。這和使用籌碼交易得來的幫助本質上完全不同。一份善意本身的價值,往往遠遠高過等價交換中彼此付出的籌碼;
最後考慮到學習理解已故文明的方方面面,一位學識廣博到跨越多個領域的歷史學家無疑是相當理想的人選。
所以她問了他的名字,這是一份邀請背叛者契約的必要條件。
當然,比起過早去考慮贏得戰爭之後的種種安排,曲芸此時的注意力還是首先集中在如何贏得戰爭上。希羅多德手中極有可能有一些對她而言至關重要的情報。
可惜融洽而優雅的談話很快被粗魯的破門而入打斷:
“魔法師?別逗我發笑了。現在所有的魔法師都已經被統帥徵兆,此時或許都死在敵人的母星上了。
你隱瞞不了,女人,你是個外鄉人,我在森林都市從未見過你。外鄉人會在這種時候來到這家書店,唯一的可能就是和我們抱有同樣的目的。
但你可是打錯了算盤了,至高神的青睞是屬於本地人的。我不知道你道聽途說了什麼小道消息跑來這裡,但如果你來自地球之外,甚至都沒有踏入聖堂的資格。”
突然闖進來的有六七個人,陸陸續續擠進來把原本就堆滿書架不算寬敞的樹洞擠了個水泄不通。其中更有兩人不動聲色地堵到了希羅多德的身後,防止他從他們不知曉的地方逃跑。
“敵人的母星?你看起來似乎很瞭解統帥的計劃?所以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曲芸有一種中獎了的驚喜。
眼前這些傢伙雖然明顯不入流,但看樣子也不是見到誰就先倒豆子般把自己底交乾淨的腦殘。之所以如此單刀直入想必是在外面聽到曲芸的說辭後有了先入爲主的判斷。
這也無可厚非,畢竟神國開始爲【清算】全力備戰以來各地封鎖戒嚴,想要從地面其它區域闖入森林都市難上加難。但要從廣袤的天空潛入就有得是混淆視聽的小手段。
而且他們盯了希羅多德很久了,他根本就沒打算好好做過生意,這種時候根本就不會有正常的客人來到這種樹洞裡的小店追尋歷史。如果有,那麼百分之百是奔着和他們一樣的目的而來。
至於面前這位就是龍隱界的幕後Boss專程跑過來滅絕他們這種事情任何頭腦正常的人都不會去想。若是真知道了,憑藉這三瓜兩棗怕不是得先把自己嚇死了。
領頭的男人危險地眯起雙眼:“這麼說你是官方的人?我可不認爲如此認真的情況下統帥會留下真正的魔法師守在地面,即便是也應當在喜馬拉雅而非亞馬遜。
在公開表示放棄之後又派了人暗中調查?我倒是很好奇你們調查到了什麼程度,又是從哪裡得到的情報這個書店老闆掌握着使徒遺留的地下大聖堂入口?
你們這些故步自封的神官始終堅信着早已消失不見的古神卻對今時今日站立在諸天萬域頂點的真神視而不見。抱歉,我們可不會讓你們徹底封死永生的秘密。
無論如何很遺憾,這件事容不得神官來干涉,既然被你撞見,就不要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聽到這裡曲芸算是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什麼找到地下大聖堂入口,重新聯繫上至高神就可以得到青睞獲取永生之類的鬼話十之有九是被殲滅的使徒組織餘黨放出的話。
至於至高神聖裁判團或者它下面直轄諸多世界使徒組織的淨化監督院究竟是什麼德行恐怕那些傳播流言的使徒餘黨自己都沒有她更清楚。那裡是絕對不存在永生的。即便有,也不會是你想要的那種形式。
不過……使徒組織的地下大聖堂?
其中第六條“藉助神器的力量”已經被打上了橫線劃去。而此刻曲芸的注意力集中在第五條上:“以可以與更高層次溝通的節點爲媒介”。
曲芸並沒有搭理闖入的一行暴徒,她轉向了看起來波瀾不驚,實際卻無法在她面前完全掩飾住那一絲憤怒與驚恐的希羅多德:
“突然想起來,依子出來沒有帶錢在身上。向你購買相關知識的價格,就用幫你解決掉麻煩來償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