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子衿妹妹。”曲芸說着冷臉轉向了站在院子正中的夏子衿。
“幹嘛?!”這個動作把小丫頭嚇得直接向後蹦出三步遠,宛若受到驚嚇的幼貓炸毛一般全神戒備。
任誰使出壓箱底的本事攻擊別人結果被人家像彈菸灰般揮手掐滅,大概都會萌生出這種生命不再由自己掌控的絕望。
“跟我來,幫個小忙。”曲芸冰冷的面孔瞬間換成了那種面對可愛女孩子時特有的溫柔。
走出兩步,又回頭補充道:“人還有用,別殺了。另外,注意一下……攝影機。”
那一瞬間曲芸確實在猶豫該讓自己露出怎樣的神色,這樣的心情下正常人大都應當憤怒,應當絕望,應當痛苦,應當悲傷。
但她本非常人,也做不到像常人那般自然流露自己的感情。她的表情全都是在與外界互動中,經過深思熟慮後逐漸養成的“最優方案”。
對於沒有經歷過一些事情,無論驚喜,劇痛,恐懼……她都會在身體做出自然反應之前先進入一種待機運算的狀態,直到通過理性思考出一種恰當的神態。
此時的心情她確也未曾經歷過。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那便用微笑吧。
從體內每個細胞深處,她感覺到那個人會是這樣期待的。
說到攝像機,距離雲裳閣不遠的廢墟中此刻就有這麼一臺。
和仙子們之前幾次遊戲中見到的都有不同,這臺攝像機藏得十分巧妙。它的大部分體積穿透牆壁,隱秘在原本室內一側的傢俱殘骸中,唯有鏡頭寸許透過牆壁對向能夠行走的街道,還偏偏掩飾在一連串的彈孔末端。
這種東西看得見摸不着,對於曲芸建立在三維空間基礎上的辯音成像能力而言也無疑是位於偵查死角的,可以說對雲裳仙府或者絕大多數玩家團隊都具有相當的剋制效果。
更令人在意的是,攝像機周邊正在緩緩消散於虛無的法陣印記。如果曲芸能看到眼前一幕一定會十分驚訝,這是一座相當高端的魔法陣,上面的每一個字符,皆有賢者符文所書寫。
書寫這些符文的人仍舊在廢墟中徘徊遊蕩。他沒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即便曾經有過,也早都已經捨棄了。
通常來講,每一顆地球上像他這樣的人只會有一位,所以大家只需要知道他稱謂神使便足夠了。
就好像對人類而言滿天星斗皆需有名,天津四,北斗星,貪狼,破軍,半人馬座α,仙后座β……即便如此,你也未必認得出每顆星星各自是誰。但太陽不需要名字,所有人都認得它。
作爲背後操控人類歷史,政治,經濟,宗教的黑手,使徒組織中人類所能達到的最高位置,金面神使們卻並非像他們的面具一樣金光璀璨。當你帶上金面的那一瞬,便意味着你捨棄了生而爲人的身份,自願成爲一件沒有感情的工具。
但就是這樣一位捨棄了人類情感的存在,在見到將自己包圍的陣容時還是產生了一種想要轉身逃遁的衝動。他沒有這樣做,僅僅是因爲背後的路也被堵住了。
“有意思,又一位金面神使?”神使背後的夏子衿笑眯眯捏着拳頭。她急需什麼東西來發泄一下心中的積鬱,眼前這曾與龍女姐姐爭鬥過許久的秘密組織似乎正是一個好的沙包。
“世界的穩定需要神使,所以我們總會到來。”對於背後冷不丁突然出現的聲音,神使沒有要逃的意思,也未曾凝聚起力量備戰。
“你知道你爲什麼身處此地嗎?”正面飛來的曲芸張口就問出了一個讓神使摸不着頭腦的問題。
神使當然知道自己爲何在此,但這是能和敵人通風報信的東西麼?所以,身負重大使命的他只能給出一個無關痛癢的答案。“我主的意志,又豈是你們這些凡人可以揣測?”
殊不知這樣的回答只能讓他自己連帶着主子都被眼前之人小看。曲芸嘆了口氣道:“有這樣的領袖,無怪連神國那邊也能輕輕鬆鬆把你們踢出場外。依子記得不錯的話,你某位同僚的腦袋此刻還在人家統帥臥室裡當擺件呢。
其一,我們會在這裡等你自然是有備而來。不出所料的話,留給你的時間剛剛夠你完成上一部分的工作不是嗎?
其二,你只知道自己是按照那主子的意志行事,卻又怎麼知道你家主子的動作是完全遵循本已,而不是在被人引導操控呢?
其三,你是哪隻眼睛,看出依子還是凡人的?
嘛,雖然和你家主子還差着不少距離,但這並不能阻止依子在棋桌上給,他,好,看!有本事叫他親自下凡來打我啊。”
曲芸知道神使會出現並非是因爲進階恆火提高了辯音成像能力所涵蓋的範圍,而是因爲她一早就預料到了金面的到來。或者說哪怕不是金面,也會是他背後代表的那勢力的某種試探的到來。
至於來的是什麼人,帶着怎樣的姿態,其實便是曲芸有意對這方勢力背後存在的以此考驗或者說試煉。
令人有些遺憾又有些寬慰的是,看起來那些位於諸天萬域頂點的存在也並非全知全能。甚至於其中某些存在在智略上很是遜色,遜色到遠遠及不上自己那個遠坐神國的對手。
收回調戲般的笑容,曲芸換上了一副輕蔑的面孔:“現在,是你自己乖乖跟我們走,還是等我們把你的腦袋扭下來裝在罐頭裡帶走?
啊,依子建議你還是不要做些多餘的事情了。卷軸這種東西,信不信依子唱一個音節就讓它無法生效?”
世界神級的威壓一出,眼前的金面男子毫無徵兆地立即癱軟下去。離開了地下大聖堂祭臺的加持,他無法直接從主子那裡借來力量,在一位真神面前連動一動手指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不得不下意識地抽出長袍袖口中持握卷軸的手撐在地上,避免摔個狗啃泥讓自己所代表的主子臉面上更加難看。即便如此,如奴僕般匍匐在地的姿態與平日裡高懸神壇上的身影那強烈對比也足以顛覆任何一位使徒的三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