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罪”的字眼,康斯妮就是一怔,這恰巧是她此刻心目中最醒目的念頭。
“來跳個舞吧,然後把你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脫下來。”豬的目光變得下流而危險。
曲芸聽不到豬與康斯妮在世界另一個層次的交談,她只看到身後的大角鹿顫抖地俯下身子,將前蹄伸向自己的身體。而那頭肥碩的公豬則滿眼欲情,步步向順從的大角鹿逼去。
她無法承受向豬發起攻擊可能帶來的後果,但是豬想要對康斯妮做的事情遠比預想的更加可怕,而她甚至連反抗的想法都無法催生,絕對不可以坐視不管!
“喂!讓我們離開這裡,這算是危急時刻了吧!”曲芸逃出鹿少女的一片大腦喊叫着。
一切順利,大腦的第二次機會被用掉了,每一頭鹿都只覺天旋地轉之後眼前景色一變。這裡是七彩寶山的腳下,或者隨便各自世界層面什麼意象的同一位置。
景色變化之前的最後一瞬,曲芸正見到黑白鹿腳下一大塊泥土突然憑空消失,而那龐大的魔力溢散也同時消散開去。
完美的時機。
“哼!!!”一聲憤怒的豬哮響徹雲霄,整座寶山都在震顫。
無法即時用語言交流,曲芸做了個“跟上”的示意便跳上一艘足以承載雲裳全員的木舟。之前圍攻上來的大部分土撥鼠跑掉了,但僅僅死掉那些留下的船也仍然把河岸擠得密密麻麻。
“小蜥蜴!拜託你,無論用什麼辦法馬上纏住公豬!”曲芸第一個聯繫的是一直沒有現身的尹熙頤。按本人所述,她之前一直是和豬夫婦呆在一起的:“還有,你知不知道drei,zwei,eins是什麼意思?”
“明白,”尹熙頤心思七竅玲瓏,沒半句廢話多問:“drei,zwei,eins,是第四帝國用的日耳曼語,三,二,一的意思。”
她果然知道。
曲芸聽後心中卻是霹靂破空,這世界的存在遠比之前設想的更加特殊!遊戲規則裡當真沒有廢話,若是沒能在這裡得到手中的三件寶物,恐怕今生再無機會。不,應該說她們此時能進入這個地方,就是一個奇蹟。
嗯,三件,一上船任棉霜就把一大坨攝人心魄的黏土丟給了曲芸。
糖果小屋裡,慈祥的母豬站在窗口,憂心忡忡地看着在森林中越走越遠的丈夫的背影。
尹熙頤環顧四周,最後打開烤爐,狠狠把雙手按在了裡面的鐵盤上。
“啊!!!”慘叫撕心裂肺。比起演戲,更多是真疼。作爲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她可沒法像任姐那樣忍着皮開肉綻浴血奮戰,也沒法像康斯妮那樣少條胳膊缺個腦袋一樣嬉笑自若。
母豬受驚回頭,見着尹熙頤可憐兮兮的小模樣也開始對着窗外嚎叫:“你個天殺的死鬼老公!女兒要被燙死了還不回來!你要不要我們母女了!”
已經進入白雪森林很久的公豬聽到震響全世界每一個角落的豬哮一溜煙就跑回了家。哼哧哼哧吼道:“我就出門一下,女兒就傷成這樣了,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聽到公豬這麼問,母豬也有些發懵。確實好好地吃着薑餅怎麼突然就把自己燙着了?兩豬視線一對,疑慮頓生。
然而比演技尹熙頤可不讓曲芸半分,她可憐巴巴的丹鳳眼立時滾落兩滴碩大的淚珠:“人家,人家……還想吃餅乾嚶嚶嚶。餅乾烤得好好吃……餓……”
看看桌上烤好的餅乾,果真被吃得一乾二淨。嗯,沒毛病。雖然是鹿,但果然親生的。
船上,康斯妮和任棉霜划槳,曲芸與梅嫺詩單獨溝通着。照理說這樣的討論至少康斯妮是該能參與進來的,怎奈距離着世界邊界的隔閡她什麼也聽不懂。
拉馬克徽章傳送的是語音通訊,哪怕只能兩人通訊旁人也可以在一邊參與討論。但在這唯心世界中充當翻譯器使用後,哪怕坐在一起也聽不懂身旁兩頭鹿的指向溝通。
“我們向這邊繼續劃下去,可是離你說的‘翻過第三座山’的任務南轅北轍了,無礙嗎?”
“嗯,沒問題,因爲我想我明白這場遊戲的解法了。我們現在回去依子開始的地方。
翻過第三座山本身根本毫無意義,山頂後面就只有混沌虛空。‘一片大腦’可不在那種地方。鹿少女讓依子翻過三山三河,爲的應該就是讓依子明白所謂‘一片大腦’這個意象對於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意義”
經過幾次琴聲之後,越早前經過的路程似乎被縮得越短。此刻她們已經來到了火焰山上。
“哦?什麼意義?”
“是希望。這還是多虧小蜥蜴依子纔想通。說實話,對於那琴聲配合着低沉磁性嗓音的組合依子內心中是十分熟悉的。換成中文,就是三,二,一的意思啊。
‘最後,你會忘記之前的一切。在我數三聲後,你將醒來。三,二,一。’這句話是依子就父親所有回憶中最深的印象了。
每次說這句話時,他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自己,而是溫柔低沉富有磁性。配着的琴聲也不是Glassworks,而是他自己演奏的另一首曲子。你猜他反反覆覆說這句話是在什麼時候?”
“猜不到,他爲何在你入睡時對你講話?”
“是了,你那一界裡沒有這概念。它叫催眠,一種不通過魔法道術,僅僅使用聲光語言引導人放鬆,進而潛入甚至影響人內心世界和想法的心理學技術。”
“那你父親是想要影響你什麼?”
“不記得了,這纔是依子最頭疼,也是對那人唯一糾結的一件事情。當時依子可不懂守護心識的奧術。可惜三大法則生命不復,再沒有機會去找那人問出來了。”
“我聽說芸芸和令尊似乎相互敵視的?”
這種常人羞於啓齒的問題對梅嫺詩的世界觀而言似乎是一種常態,她這樣問起,讓人感覺並無任何不適。
“別聽她們瞎說,這事就只和藍楓一個說過的。嗯……算不上敵視。三觀不合,理想不通,所以彼此漠視而已。
那老傢伙整天想着隱忍,助人,這誰受得了?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自己和身邊的人們有什麼不同,簡直就像這些土撥鼠一個樣。
結果連自己的命最後都搭在大災變時救人上了。講真的,他故去依子是一點也不難過的,這種心情恐怕也就你能明白了。
和他相反啊,依子喜歡隨心所欲爲所欲爲的生活。你該能看出,遊戲裡依子也極少喜歡扮豬吃虎隱忍爆發那種路數對吧?
享受遊戲,讓在意的人放心依靠,這樣多好?當然,有了你們之後,依子反倒是有一點點能理解他喜歡爲別人拼上性命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