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父親的分析,尹易生震驚。自己真的還是太嫩了啊,自鳴得意以爲笑道最後,卻完全沒意識到一開始一切就已經都在姐姐的設計之中了。
天才終歸是天才。經過這一系列完敗,尹易生沒有惱羞成怒,而是靜自低頭反省自己的失誤。尹熙頤終究不會殺他,他有得是成長的機會,這就是他翻盤的資本。
除了低頭傻吃傻樂呵的甄輝齊,明眼人都清楚這飯局是一場利益交換的談判。而云裳與尹英靖的關係,恐怕要比九州那邊更復雜。
九州那邊更多是單純的互相利用各取所需,而由於尹熙頤的存在,雲裳與尹氏可謂是原則底線的交織碰撞。
而尹英靖的態度同時卻十分隱晦地刺痛了尹熙頤,甚至字裡行間還旁敲側擊地對雲裳施壓。因此儘管雙方都奔着合作關係而來,曲芸此時卻不願太順了他的意。你當尹家永遠都是你老頭子手上的鐵桶?
於是她用指縫輕輕將名貴的紅酒推回:“依子不會喝酒,以茶代酒吧。”
不容質疑的陳述句。言罷一點給尹英靖反應的時間都沒留下,端起桌上茶碗就起身與尹英靖手中僵舉的酒杯輕碰,隨即一飲而下。
通常在生意場上,這是相當不給面子的舉動。若是優勢方如此做,那便是對劣勢方的敲打與施壓:想談成這筆生意,你恐怕需要更多讓步;若是劣勢方如此,那就是婉轉表示您胃口太大,我們不奉陪了。
問題是曲芸年紀擺在這,又不是生意場上的人。若說她的舉動有此深意,那就是在逼迫尹英靖做出抉擇,是低頭交出主動權還是一拍兩散。若說她沒有什麼深意吧,一個生意圈外的小女孩說不會喝酒你全國前十的大商人好意思逼人家麼?
難題被十分巧妙地丟給了尹英靖。
結果這還不夠,雲裳這幫美女跟曲芸身邊混久了一個一個切開來裡面都是黑的。
梅嫺詩眉眼低垂:“酒色彌氣,淤濁經脈,不利道也。以茶代酒,先乾爲敬。”
說罷用茶杯輕輕敲了敲桌面,連曲芸起身碰杯的動作都免了。
任棉霜高傲地翹着下巴,輕搖手裡的酒杯:“紅酒啊,挺甜,不夠勁,不喜歡。”
康斯妮撓着小腦袋:“那啥,酒這玩意喝不慣啊。我只想喝血,美女的血……”
說着眼睛還直往曲芸身上來回瞟。
甄輝齊弱弱放下手中嘗得正美的酒杯,弱弱道:“那……我也不喝了,抱歉……”
一個個的,全都是那種不冷不熱,既不給你面子可你要翻臉就是丟了氣度的尺寸。換個尋常主人怕得吐血三升。
而尹英靖不愧是大庸商圈尾巴最多的老狐狸。曲芸如此施壓了,他立即找準好不容易得到的臺階。對康斯妮淺淺一笑,一記太極推手缷力將球拋了回去:
“這位小友的品味倒是與這銀頌頂層纔有的特別料理相合。來人,把那杯精靈血拿上來!”
很快一隻盛滿鮮紅液體的水晶杯便被端了上來。透着康斯妮身邊常能嗅到的血腥,卻多了一份在場諸位都能體會的香醇。
“我這銀頌的高層餐廳會接待一些不一般的客人。一半是他們中許多口味刁鑽,一半也是我尹某人個人嗜好,這裡收藏了很多不應存在於市上的食材。
不論你們信與不信,這杯酒傳聞由異界美麗的精靈少女血液釀製,對那些特別的行家來說可不亞於品酒師口中1787年的瑪歌。”尹英靖笑眯眯看向康斯妮。
康斯妮聳動鼻翼,目光迷醉立即淪陷。露出一副“雖然我很想幫你懟他,但是主人啊,你今天還沒餵我呢”的小眼神可憐兮兮看着曲芸。
曲芸噗嗤就樂了:“你們都想什麼呢?依子是真的不碰酒,沒別的意思。伯父是小蜥蜴的親爹,雲裳和尹家日後合作的機會還有很多。該喝喝,小妮子,血便宜你了。”
然後她便順着尹英靖的話題爬了下去:“說起特別的珍饈料理,咱們可算遇到同道中人了。依子平生最擅長的不是佈局謀劃,不是知人相面,也不是那一套奧法的本事。
比起所有這些,依子最得意的才藝正是廚藝!怎麼樣,下次找機會來一趟雲裳閣吧?親自下廚延慶伯父哦,到時候大家再一起聚聚嚐嚐依子的手藝,保證都是你從沒吃過的味……”
“父親!”尹熙頤嗆得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芸芸真的特別擅長做菜!她的廚藝很別緻的,我之前跟您提過,記得麼?”
“嗯?”尹英靖腦子裡是真不會裝這些生活瑣事的。尹熙頤曾經十分開心跟他分享的生活中友伴趣事,對他而言無非都是浪費時間的廢話。
然後就把自己拐坑裡了……生活告訴我們要關心孩子,這樣沒準關鍵時候可以救自己一命。
“是啊,”甄輝齊流下一道冷汗:“芸姐做的食物效力奇佳,上次我們遇到一幫可怕的怪物,多虧了芸姐的料理才把它們一網打盡啊!”
老先生啊,麻煩您聽懂我話裡的意思啊……極強的求生欲讓甄輝齊一口氣壓榨出自己下半輩子的智力。
“哎?芸芸你幹嘛?那袋餅乾不會是你烤的吧?拿出來不是要給我爸嘗的吧?我……我來吃還不行麼?”尹熙頤都快哭了。
曲芸瞥了尹熙頤一樣,那小模樣超委屈的:“哼!這是人家親手做給男朋友的禮物,你們想吃還分不到呢!”
“至於你剛纔提到的合作……”見識如尹英靖哪還不明白其中的恐怖,忙找藉口引開話題。
曲芸也不糾結,順着拐了過來:“哦,正好有一筆生意要談呢。不知道伯父對接受蕭家的生意有多大興趣?”
尹英靖搖着着杯中的紅酒目光深邃:“蕭家的生意很多都是從我手中巧取豪奪搶去的,要說不感興趣怎麼可能?只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牽,蕭家目前窘迫,卻離完蛋還差得遠呢。
更何況這事兒牽扯太多,我有那胃口,卻是心急吃不到熱豆腐。總有些人不會放任蕭家倒下,只怕到時候瓜葛出的勢力,我一個小小商人可承受不起啊。”
曲芸聞言笑了:“所以說這就是我們值得商談的地方啊,如果有人能把蕭家骨頭啃乾淨吐出來,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接收呢?你放心,依子不是蠻幹的人,更不可能貪得無厭。
樵夫把大樹砍倒,是因爲大樹擋了國王的路。樹倒了與樵夫無關,而木材也自然成了樵夫砍樹的薪酬。那麼,把柴薪買回去燒的商人怎麼可能會受到牽連呢?”
“你要尹熙頤繼承我尹家祖業?”曲芸話中意思並不深奧。有其女必有其父,尹英靖立即想到問題關鍵。
“父親!”尹易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