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曲芸臉上不免多了幾分戲謔:
“雖然你一直以蕈人的同胞自居,依子也不清楚其中原委,但是你顯然和旁邊那六位看起來很好吃的先生們不同,你骨子裡還是一個人類。你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
哦,依子就是知道,別問我眼睛瞎了怎麼還能看見你的表情,我們的智商本就不在同一個次元。
所以我很清楚,身爲一個可以突破拉馬克系統限制對我們生殺予奪的強大存在,你害怕了,怕得不得了!
而這又是爲什麼呢?
請容依子也合理推斷一下。你擁有一定程度上可以突破遊戲系統限制的力量,但是卻會害怕人家腦中那小小的陰謀。這說明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你做不到用最簡單的辦法解決你的麻煩,也就是直接殺了我們。”
聽到這裡,紅斑男大驚失色。而他的一切表情顯然都落在了曲芸的耳中。
“哦,不必吃驚。這其實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拉馬克遊戲沒有必死之局,不是嘛?遊戲系統總不能指望我們這些小螻蟻來和你這樣的存在硬碰硬戰鬥吧?
那麼,再深究一步的話。據我觀察,蕈人確實是一種十分公平無私的社會化種族,但你這傢伙骨子裡卻並不是蕈人,甚至也不是純粹的人類,而是一個拉馬克玩家。
像我們這樣的人,首先考慮的永遠是自身的生存與利益。就算應選者中存在憂國憂民的異類,依子也絕不認爲你會是掛心蕈人種族與母艦安慰的類型。
道理很簡單,因爲你在害怕,怕得很厲害。你本質上是一個怯懦的膽小鬼,就像你對別人稱呼的那樣。而一個無私者胸懷坦蕩,是不會像你這樣怯懦的。面對自己熱愛的事物被威脅,他們會選擇勇敢地戰鬥和守護。
當人真的把一些“更有價值的東西”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時,他們是無所畏懼的!
下面再來說些實在的推理:拉馬克遊戲的系統包含可以硬抗【清道夫】的傷害,你能夠突破系統的保護,那麼你不會被人類的終極兵器殺死便是一個十分合理的推測。
既然只在乎自身安全的你在不會被我們的武力威脅的情況下還怕得要死,那麼剩下的真相就只有……
你在被某些能夠威脅到你的力量追殺着,或者類似被追殺的處境。而你能否安全脫身,就和這場與我們之間的遊戲對局有着直接的關係。
考慮到遊戲的結局會影響你的處境,而且你又受限於遊戲規則不能至我們於死地,我想,這力量一定包括且不限於拉馬克遊戲系統的力量,對嗎?”
“好……好,好!本想讓你少遭點罪,邏輯破解的辦法對我們來說都輕鬆一點,沒想到你這麼不識好歹。那麼就只能讓你見識一下,邏輯講不過你,把你的腦子燒掉我一樣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你不是覺得我不能殺你麼?就用自己引以爲傲的腦子好好領教一下吧!別因爲我的推理沒能打破你的記憶壁障就沾沾自喜,就算過程有所紕漏,但我的結論是正確的,至少有某些是正確的!”
紅斑男說話時已是滿臉冷汗。同樣焦急的情況下,曲芸的推理可不會像他那麼不靠譜。
說着,他又轉向累到“汁流浹蓋”,正在抓緊時間休息得茶樹菇長老發思道:“抱歉,還要請你再堅持一下。記憶壁障不是能夠水磨工夫消磨掉的,邏輯破解失敗,就只能靠比壁障更強的力量強力突破了。
你是這裡包括我在內精神強度最高的,爲了我們蕈人母艦的安危……”
只是曲芸還不肯放過對這位對手的鄙視屬性精神傷害:
“我說箭毒蛙臉先生,容依子多一句嘴。你已經膽怯到連直接威脅依子殺死我都做不到了。燒掉依子的腦子,和殺死依子完全是兩碼事。只要不殺了我,這種程度的損害回到遊戲空間都可以治好。
而你的所謂推理同樣漏洞百出。在拉馬克遊戲中,怎麼可能會有人犧牲自己的團員爲別的團隊做嫁衣?能夠一起參加遊戲的同界團隊是什麼關係您這位老前輩不知道麼?
哪怕是合作類遊戲,只要遊戲通關失敗不會導致己方過多的損失,九成的團隊都會寧願選擇放棄通關也要去給友隊背後捅上一刀啊!
他幫我隱藏計劃爲得是什麼?讓遊戲順利通關?你自己說的他都逃離遊戲了啊!就算後面依子成功擊殺了你,他也拿不到獎勵點數了啊!還是你覺得一個實力高出我們幾個大階的存在會是我們的附屬團隊?
所以啊,這位箱豚小哥,現在明白爲什麼依子看穿真正焦急的膽小鬼是你了嗎?因爲會做出這種漏洞百出的推理,說明你的心,早就亂了。
啊!說到這裡我剛剛想到。把你比作各種玩意一圈之後才發現,你其實最像的還是蘑菇啊,紅蓋的劇毒蘑菇,嗯……記得叫毒蛤傘菌來着吧?
歸根結底,你只是一個向着真菌生命方向進化的普通人類玩家而已吧?藉助自己身上的相似特徵欺騙了這些單純的外星蘑菇替你辦事。如果依子把這個發現告訴啊啊啊啊!!!”
曲芸的比喻相當形象,無論哪一種東西身上的斑點都和眼前這位強者是極像的。而且越來越退化的比喻讓人難免一種無明業火。
而且雖然因爲情報不足而同樣有一些胡謅的成分,比如關於他和蕈人的關係問題,但三言兩語過後,紅斑男只覺得自己從進化方向到心理性格都被無情的解剖曝光得乾乾淨淨。一種彷彿沒穿衣服般的恐慌感同時油然而生。
兩種感情交織錯亂,讓紅斑男很難再冷靜思考。這正是曲芸最擅長的心理戰。只可惜她的調笑很快轉變爲了哀嚎,她的精神也再次沉入到了不久之前的回憶裡。
茶樹菇沒有給她繼續捉弄那個男性人類的機會,它怕那貨忍不住再扇這地球人一個耳光,扯到它的菌絲。
只是……曲芸從懦弱到強硬的態度讓紅斑男隱隱覺得有些什麼不對的。
畢竟正常情況下,被拷問者的態度要麼被折磨到屈服,要麼自始至終寧折不彎。無論如何也沒有受到折磨越嚴重,反抗態度越強硬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