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梁號”辦公大廳。
宗正緩了良久,直到確信可以阻止自己牙齒打顫失了威信方纔開口問道:“一切……都完了?臧王府倒臺了?咱們算是……被拋棄了?”
大司馬搖了搖頭:“還不能這麼說。從目前的局面推斷,只能假設龍的傳人被消滅,很可能只是部分的被消滅,或者只是遭到重創暫時失去戰力,而即便這一點也僅僅是我們的推斷而已。
即便真是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太過絕望。帝國的武力沒有誰比我更加清楚了。就算那些表面上支持臧王府的團隊巨頭全部觀望,單是真正忠於臧王殿的中層超人團隊加起來也有着足以與龍的傳人抗衡的力量。
都說那音樂家詭計多端,世子剛愎自用被她鑽了空子吃了大虧連累龍的傳人並不意外。但世子也不是蠢貨,吃過虧後自然會總結教訓,小心安排剩下的力量予以反擊。
就算世子殿下真的失心瘋在哪音樂家手裡被一條道坑到死,臧王殿也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認他胡來下去的。
雖然現在我們想從臧王府這戰艦上下船的機會已經被世子掐滅,但只要局面僵持下去,臧王府不要被公主們連鍋端了,總還有我們的出頭之日。”
說到最後,大司馬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他們都是因爲對霍憫陽能力的信任才登上這艘戰艦的。早知道霍鑫如此喪心病狂,當初無論是倒向皇室派還是像右相那樣保持中立都強過如今的選擇。
想到這裡,他不禁感慨起右相此人。中庸中正,才學平平,勢力了了;沒有什麼過人的才能卻不論威逼利誘總是堅持在自己內心那一條正道上。
在這風雨飄搖大廈將傾的時代,他們所有人都認爲右相這種人是最早會被歷史的巨輪念成塵埃的。誰知先是公主們的親信被排擠出朝廷,接着他們這些臧王派的要員被軟禁在這入地無門的深海牢監。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那最平凡無奇的右相依舊活躍在朝堂之上,可以憑藉自己那微薄的力量將歷史巨輪引向自己期待的方向。
哪怕只是一點點。
大庸國號爲庸,不稱霸,不擴張,以文治國,秉持中庸之道……自己以前從未深刻思考過,現在想來,似乎太祖所信奉的理念,真的是與右相這一類人相同呢……
“霍鑫那狗雜種。若不是他逼我們簽下文件與雲裳仙府決裂,我們又如何會被逼入當下這慘狀!”負屓王恨得牙根癢癢,破口罵道。
同爲被視爲皇室親族的一方王侯,他可以說自由看着霍鑫長大。原先還一直因爲此子心狠手辣膽氣過人頗爲器重,卻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被算計到了自己頭上。
“您說,如果臧王府真的敗了,我們逃出去就說自己被脅迫,公主殿下那般仁慈,會不會網開一面?”雍州州牧略帶期冀地看向左相。
左相微微擡起一邊稀鬆的長眉,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第一,你們或許並不瞭解敵方陣營的真實情況。據我瞭解,若是那音樂家想要我們死,就算公主真心想救我們,我們也活不了。”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似乎只有太傅大人對此略知一二,也不知是通過什麼途徑。
身處高位,這些人大多都與超人的世界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但並非應選者,他們終究是無法得到最核心的情報。
此前他們想當然的以爲雲裳仙府是公主手下秘密培養的一把利劍,頂破天撐死了不過是龍的傳人與臧王府這樣的合作關係。
如今聽來,難道這雲裳仙府是什麼隱藏在陰暗世界的龐然巨獸,一直暗中操控着朝廷,直到末日將臨才決定浮出水面?
當然,以他們貧瘠的想象力,打死也不可能想到公主對音樂家的百依百順源自寵愛。
左相的話還在繼續:“第二,那音樂家對自己人極端護短,行事不擇手段,不計後果。若是臧王府敗了,我們百分之百沒有活路。
所以,無論對世子的作爲有多令人憎惡,讓我們有多不甘心,之後再想要謀劃什麼,那也是我們同仇敵愾將皇室派徹底擠出歷史舞臺之後才能考慮的事情。
至於現在,與其考慮那些以你我處境完全影響不到的問題,不如先來研究一下這裡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說着,他伸出一隻乾枯的手指點向房間裡那一根根或黑或紅或是半透明的,彷彿從另外的維度穿越進房間的交錯繃直的密密麻麻的細線。
“這是什麼?”左相身後的宗正像是剛發現佈滿整個房間的異常一般,伸出手去想要查看。
事實上這麼明顯的東西他們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之所以佯裝鎮定視而不見討論起國家大事,完全是因爲對未知現象的警惕。
在超人的存在並非秘密的表世界,類似古怪的現象在世界各個不爲人知的角落層出不迭。在大庸帝國,這些現象歸爲朝廷專門的機構理異院負責,其中最危險的那些被稱爲“悖影現象”。
據他們所知,最近在燕都不算遠的一處偏僻山溝小鎮裡就出現了一個大量悖影聚集的地方。他們甚至清楚那個地方的名字——步甘徑中學。
“等等!”大司馬出言叫住了一向與他政見相合的宗正,示意身旁兩位官職勉強能擠入朝堂的小吏道:“你們去看看。”
“大司馬大人,這裡可不是朝廷。你我皆是朝不保夕的處境,難道還想以官職壓我?”其中一人冷笑一聲,皮笑肉不笑道。
別看大司馬一生戎馬,但終究年事已高。若是在這種絕地裡魚死網破打個你死我活,他相信憑自己兩位四十出頭且經常健身的壯年足以把另外五把老骨頭給活拆了。
至於出去之後被報復什麼的……現在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道,鬼才會考慮那麼多。
面對下位者的不敬,大司馬也絲毫不怒,不疾不徐道:“不錯的年輕人,在我們這些老傢伙面前還敢如此囂張。我欣賞你,如果我們都能渡此一劫,我會給你一個你做夢都想得到的好機會。
你覺得動起手來我們打不過你,這是正確的,理性的判斷。人總是要認清局勢才能活下來,不是嗎?
所以現在,我想你還是寧願乖乖聽話,去探查一下那些究竟是什麼東西。”
說着,大司馬晃了晃手中的手槍。
憑藉軍人的警醒,大司馬是第一個進入這間房間的。然後他便發現了通常在門口站崗,監督他們工作的門衛那裡掉了這把上了實彈的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