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又是一聲拖着長長尾音的傳令由遠及近衝向朝堂大殿,打斷了因霍鑫拋出的答案而陷入思考的滿朝公卿。
“報,雲裳亂黨全員剛剛乘飛行載具降落於天宮始和門前!”一名天宮禁衛高舉令牌衝入大殿,於門口單膝跪地抱拳稟告。
爲了不至於導致朝堂混亂,這種急報往往是轉由專門的近侍直接將密函傳給皇帝一人的。但出於自身原本的陷阱安排,霍鑫有意讓滿朝文武知曉將要發生的事情。
如果一切順利,這極有助於自己在他們面前立威。
如果功虧一簣,萬全準備之下最終也沒能贏過音樂家,那麼也沒有什麼需要再擔心的了。
然而事情似乎沒有完全按照霍鑫的計劃發展下去。傳令兵彙報之後並未按照事先安排的那樣直接退下,反而快步上前給霍鑫遞上一份奏摺,並悄聲耳語了一句:
“雲裳亂黨所乘載具是九州戴子書大人駕駛的。”
自打聽到“載具”而不是具體的“直升飛機”之類的東西時,霍鑫心中就隱隱有些不妙的感覺,現在果然被證實了。
爲了維持帝國全境最基本的穩定,在丟失了絕大部分軍權且官僚管理體系被有意破壞的情況下,九州十之有九不得不將經歷分散到帝國全境各州處理大量的亂局。這是父王故意拋出去調虎離山的陽謀。
而在龍的傳人潰敗後,霍鑫更是意識到只要敵方勢力還處於主動,九州便不太可能破釜沉舟丟下偌大一個天下的爛攤子集中實力對付自己。所以纔有了在天宮朝堂破釜沉舟與雲裳仙府決一死戰的計劃。
然而如果九州也參與進這件事情的話,雖然自己這邊事先便有八腕率衆埋伏,還有另外準備的其它底牌,但是所佔據的優勢也足以被抹消甚至反超。
“還有別的九州團員嗎?他們跟着一起進來了?”霍鑫竭力剋制着內心的恐懼,表面上還維繫着滴水不漏的笑容。
傳令兵如實稟報:“沒有,只是在駕駛室見到戴子書大人的身影,下來的只有雲裳亂黨全員。不過……戴大人駕駛的載具並沒有離開,裡面是否還有別人不得而知。”
威懾嗎?霍鑫勾起一絲微笑,搖了搖頭,只要自己這邊做得夠隱蔽,在那邊有所行動之前解決戰鬥,問題恐怕都不會太大。
而如果自己能夠按照計劃在外面的九州發現問題之前解決掉雲裳仙府,那麼連正面擊潰龍的傳人的雲裳仙府都可以幹掉,眼下不太可能湊齊完整隊伍的九州隨後追進來等於是肉包子打狗……
嗯,不對,這樣好像把自己也罵進去了。不過如果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些惱人的問題,霍鑫覺得當狗也值了。
今天的行動,不成功,則成仁。勝負的關鍵,就在於時間。
被逼到如今這個你死我活,勝負只在一線間的地步,霍鑫方纔瞭解一開始佔盡先機的父王爲什麼始終在用一種不溫不火的態度和九州打太極,溫水煮青蛙。
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一系列極端的舉措把自己逼上的絕路。這些不知不覺間的選擇,究竟有多少是在她的引導計劃之中呢?
揮手摒退禁衛,霍鑫打開密函。只見上面只有兩行字:呂梁基地聯繫突然中斷,內部情況不明。調查小組已排除,半小時後回報。
難以控制地眼皮一跳,終究還是忍住了沒有破功,霍鑫背上升起一道涼意。她們究竟幹了什麼?
呂梁基地爲了保密僅有一條閉路的光纜通訊,與臧王府總部每小時聯繫一次。算上路上的時間,連傻子都能聯想到雲裳仙府這些傢伙剛剛從那邊趕來。
也只有這樣纔是合理的。畢竟哪怕佈下天羅地網,霍鑫也絲毫沒有把握音樂家會自投羅網。
曲芸可不是那種自以爲佔據上風就急匆匆衝進對方老巢的類型。雖然比不上父王那種神經質般的謹慎,但只要見到她動手,最好當做她已經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安排了什麼足以驚世駭俗的手段。
這是血的教訓。
霍鑫剛剛還以爲她周全的準備是指外面九州蟄伏的施壓,這還在他的安排可以應付的範疇之內。但現在看來,她確實來了一記好生狠辣的釜底抽薪,徹底動搖了臧王府事後統治帝國的根基。
真該死,她到底對那些朝臣做了什麼?把它們都關押在那個“飛行載具”上?不,如果是那樣傳令一定會提示載具異常的尺寸。難道……把他們都殺了?
如果音樂家真的喪心病狂殺死了全部這些官員,那麼即便這一次真的將雲裳仙府與九州全都滅殺在這朝堂之上,臧王府也再無法壓住整個帝國的局面。
一個羣雄割據的新時代必將因此而展露。
可是……她怎麼敢?
即便是自己,不計後果地頒發逮捕令,也僅僅是針對雲裳仙府關係的寥寥數人而已。若是將極端的處理擴展到整個帝國,即便是他霍鑫也清楚事情將會失控,超出自己的掌握。
但曲芸確實像是敢做這種事情的人。她似乎從未想過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手裡,反而像個操縱着影響着水流的神秘海獸,將自己聯通身後的獵人和麪前的獵物一起衝向她期待的位置。
同時具備了父王的謹慎老辣與自己的瘋狂出人意料,這纔是最讓人頭疼的敵人。
霍鑫越發感覺自己看不透這個曾經以爲吃得死死的平常女孩了。
想到這裡,他表面不動聲色地狠狠咬牙切齒了一番,隨即又條件反射般鬆開了緊咬的牙齒。
自從吃過曲芸送來的分手餅乾,他對咬牙以及餅乾這兩件事物都產生了神經質般的心理陰影。
有趣的是,作爲下令將諸多朝臣軟禁的他,卻根本就不知道呂梁基地裡埋藏着足以殺死絕大多數超人的核武器。
待到霍鑫考慮妥當,因爲這突然的消息混亂成一團的朝堂也逐漸安靜了下來。比起被軟禁的那三分之一明顯是臧王府一派的官員,剩下的這些人則立場相對複雜。
其中既有暗中支持公主姊妹的,也有右相這樣完全的中立派。而絕大多數,還是在摸清形式前不想明確站隊的牆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