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墨繪初淡笑道,“所以現在是怪我嗎?”
“難道不應該怪你嗎?本來本宮的計劃是多麼的完美,就是因爲有你在,這麼完美的計劃纔會失敗!”
“皇后所指的完美是什麼?”墨繪初問道,“所謂的完美,是指在這樣熱鬧又混亂的日子裡,刺殺本郡主,卻沒想到自己的人對皇帝動真格起了殺心嗎?”
皇后聞言,一驚,下意識地看了一看秦國公的方向。
他們原本的計劃本只是趁亂殺了墨繪初而已,但是在那個時候,她一直在皇帝的身邊,黑衣人對皇帝的殺意,就連她都能夠感覺得出來!
這到底是爲什麼,父親?
秦國公不動聲色地看了皇后一眼,隨即低下頭減少存在感。
然而就是這麼陰沉銳利的一眼,讓皇后的心瞬間冰冷。
原來她的父親一直都有這樣的打算!
冷笑一聲,皇后道:“本宮不明白你的意思!本宮自始至終想殺的人就只有你!”
即使如此,他依舊是她的父親,所有的一切她都會承擔起!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從出生起到現在,都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皇后的事情吧?”墨繪初說道。
“哈哈哈……”皇后忽然大笑,道:“沒有做對不起本宮的事情?那麼前些天當面侮辱本宮的事算什麼?讓本宮顏面盡失,可是皇上居然還是袒護着你,甚至反過來斥責我這個皇后!不就是因爲你是那個人的女兒嗎?!”
皇后說到最後,已然聲嘶力竭。
“大膽!”皇帝怒斥一聲,“秦夢兒,你在說什麼胡話!”
“那個人,指的是我的母親吧?”墨繪初問道。
此話一出,衆人都不由得心驚,皇上一直都愛着墨王妃?
“初月……”皇帝不滿地看向她。
墨繪初卻是毫不在乎,輕笑道:“有什麼關係?今日趁着人都在,便把話一次性說明白了罷!”
“哈哈,要說明白嗎?那本宮今日便給你說個明白!”皇后忽然有些自棄地笑,指着皇帝道:“知道嗎?那個人啊,可是喜歡着你的母親呢!可是一直到你的母親爲他人妻,都沒有說出口過!”
墨繪初看向上方的皇帝,只見他陰沉着一張臉,眼裡的暗光閃爍。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皇后大笑,“明明我也一直在他的身邊,明明我一直在看着他,可是他呢?他的目光卻從未轉向我這邊!甚至,你母親鳳遙兒死了這麼多年,他心心念念還是隻有她!”
“可是這一切又能說明什麼呢?只是說明你不如我母親,你所愛的男人才不願將目光轉向你罷了!”
她總是覺得爲這樣的事情感到悲哀,但是卻不會覺得同情!
因爲她也總是在看着一個人,所以也知道,有些情,動了便是一生一世。
可是,感情這種無形的東西,誰也說不清楚。
“對啊,他不願將目光轉向我,明明我這麼愛他的!”皇后苦笑道,“所以啊,我想你母親消失了的話,他會不會就會將目光轉向我了呢?你說,本宮的這個主意好不好?”
“所以,你殺了我母親嗎?”墨繪初問道,聲音平淡得出奇。
墨繪初的話一出,舉座皆驚。
顧沐陽則是有些心疼地看着她,原來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並且獨自忍受了這麼多年?
“墨墨,你在說什麼?”墨銘華不可置信地問道。
“你說得沒錯!”皇后直接承認道,事到如今,她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母后,你在說什麼呀?”原本一直不敢插手求情的顧玉茗驚呼道,“母后,你糊塗了嗎?”
這一定不是真的,她的母后是墨銘華的殺母仇人,她所愛的那個男人的殺母仇人!
“糊塗?哈哈哈……”皇后大笑道,“遙兒確實很糊塗呢!居然一直那麼相信我!初月,你一定不知道吧?當我將睡美人那碗毒藥強灌進她嘴裡的時候,她那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還有拼命想護住你的樣子,都讓我興奮不已呢!”
皇后已經狀似癲狂,不停地大笑着。
看着皇后的樣子,顧玉茗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一切都完了!沒有任何的希望了!
墨繪初看向自家的三位哥哥,只見他們已經紅了眼,一副隨時想要掐斷皇后脖子的樣子。
她的三位哥哥都曾經感受到自家母親的溫柔,所以纔會有如此滔天的恨意吧?
而她,無論哪一世,都不曾有過那樣的體驗,所以有些不理解,也有些淡漠。
但是,她這一世,擁有了他們給予的溫柔,所以她要守護的人,只有他們而已。
“即使這樣,過了那麼多年,那個人也依舊沒有愛上你!不,應該說,從那時起,他就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墨繪初不帶一絲情感地開口道。
那個人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人,無心無情!
聽到墨繪初的話,皇后停止了大笑,嘴角牽強出幾抹悲傷的笑意,“你說得對,那個人不管過了多少年,不管有沒有她,都沒有愛上我!其實我纔是那個最悲哀的人!”
“可是啊,我還是不曾後悔愛上那個人!”皇后看向坐在上位的皇帝,眼神變得無比溫柔,“皇上,與你這麼多年夫妻,臣妾都不曾後悔哦!”
皇帝看着她,面無表情,“現在你已不是皇后,沒有資格自稱臣妾!”
“是呢是呢,你一向是這麼的無情呢!可是我連你這一點也愛着啊!”
她也不想要這麼深愛着他啊,可是人心最是不可控制,她就是不可控制地愛着他!連他的不好的地方也深愛着!
“帶下去!”皇帝無情地吩咐道。
皇后彷彿早已預料到一般,沒有任何受傷的感覺,反而周身的氣息變得柔和起來,嘴角帶着溫柔的笑意,溫婉賢淑地行了一禮,“聖上,就此別過!”
這一世,她鬧過,爭過,爲那個人神傷,只是最後她終究得不到他的心!
只是,已經夠了,她已經不想再如此掙扎,儘管她還是愛着他!
經過墨繪初身邊的時候,皇后停頓了一下,看着她和她母親相似的容貌,忽然有些迷濛,輕聲道:“抱歉!”
墨繪初淡淡地回答:“沒關係!”
世事,誰也無法說誰對誰錯!
宴會過後便是各使出發的時辰,可是城門前,夙夜寐的隊伍卻一直遲遲未動。
“夜王爺,時辰已經到了,請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顧沐陽上前道。
夙夜寐卻不爲所動,道:“本王等她!”
顧沐陽自然知道他等的是誰,可是自從宴會過後,墨墨便回了墨國公府,並且並沒有打算出來送行的意思。
“墨墨今日已經夠累了,夜王爺還是放過墨墨吧!”顧沐陽道。
看着他溫和地微笑着,一副爲自家小女人着想,瞭解自家小女人的樣子,夙夜寐就覺得一陣火大。
再次看了眼城裡的方向,還是沒有期盼中的身影,夙夜寐調轉馬頭,沉聲吩咐道:“出發!”
“出發!”身邊的侍衛揚聲傳令道。
出發的號角聲起,隊伍開始行進,浩浩蕩蕩地朝着風臨的方向行進。
這時,自城中傳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朝着不遠處的夙夜寐喊道:“夜王爺,請等一下!夜王爺……”
隱隱地聽到聲音,夙夜寐疑惑地回過頭來,只見一封信穿越着人羣朝着他的方向激射而來。
“這是我們家小姐給夜王爺的信!”騎馬的侍衛用內力將信射出去,喊道。
兩根手指輕易地夾住信封,夙夜寐立即拆了開來,偌大的信紙上只落筆了四個字:保重,待娶。
一路保重,她在這裡等着他來娶她!
手下的馬鞭一揚,馬蹄聲再次響起,墨色的衣袍被風揚起,漸漸地朝着天際而去。
有她在這裡等着他,便好!
此時,墨國公府中,墨繪初一回來,便將自己關進了房間之中,並禁止任何人的打擾。
看着緊閉的房門,墨君華三人心中很是糾結。
他們有很多事情急切地想要問她,比如皇后的事情,可是經過今日的消耗,她的身體肯定是疲累至極。
最終,三人對視了一眼,輕手輕腳地走開了。
其他的事情都比不上她的身體重要!
直到第二天傍晚,墨繪初的房門仍舊緊閉,房中沒有一點的動靜,墨君華三人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
“大哥,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吧?我擔心墨墨出了什麼事情暈過去!”墨銘華提議道,畢竟昨天他們可是親眼看到她使用了內力。
“可是……”墨君華有些猶豫,他也擔心這種情況,可是墨墨曾經吩咐過,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許進去打擾。
“把齊森叫過來嗎?”墨臨華問道。
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有齊森在的話,也能有所保障。
“也好,臨你去吧!”墨君華道。
墨臨華點頭,正要離開的時候,由遠及近卻傳來一道聲音:“哈哈哈,寶貝徒兒,師傅來接你了!”
人隨聲到,冥靈子的身影出現在墨繪初的院子之中。
“我的寶貝徒兒呢?墨丫頭呢?”冥靈子環視四周,尋找着墨繪初的身影。
“冥爺爺,你剛纔說來接墨墨,是怎麼回事?”墨君華皺着眉頭問道。
“啊?你們不知道嗎?墨墨寫信給我,要我在昨日下午來接她回冥靈谷,不過老頭子我路上有事耽擱了些,來晚了!”冥靈子道,“她應該有提前和你們說,做好準備了呀!”
墨君華三人心中頓時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不約而同地想要推開了房門,卻是從裡面被扣住了。
相視一眼,墨臨華拔出了長劍,直接將房門劈成了兩半。
“年輕人就是衝動啊!”冥靈子不由得搖着頭感嘆道,隨之也跨進了房門,見他們三人都愣在原地,問道:“怎麼了?”
“墨墨,不見了……”
偌大的房間裡,並沒有墨繪初的身影。
“墨,這封信是什麼意思?!”齊森從外面衝了進來,喊道:“什麼叫你的胎毒和赤練蛇毒混合了一……部分……”
與此同時,一個潔白色的身影不知停歇地在林間穿梭,直至到達一處懸崖邊。
“啊啊啊……”
“轟隆……”
與半空之中,自她口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一根銀針自心臟中激射而出,大量的內力控制不住以排山倒海之勢涌泄,她的墨發因此紛揚,衣袍獵獵作響,懸崖甚至承受不住倒塌了大半。
“吼吼吼……”森林也騷動起來,飛禽走獸煩躁不已。
過了很久,一切終於平靜下來,她美目緊閉,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嘴角卻是掛着一絲解脫的淡笑,姣好的身影脫力,如落葉一般,漸漸墜入懸崖之下,消失在黑暗之中。
天地有一瞬間的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