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二立刻看看身邊,還是老樣子,鐵花的鼾聲依舊,兩個姑娘也還是把頭趴在膝蓋上,看身後,裘爲仙一個瞌睡接着一個瞌睡,在馬上東搖西擺,眼看着要掉落下來,卻又掉不下來,只有那個白三爺,穩坐在馬背上,眼睛卻是眯縫着,太好了,花不二急忙把後背揹着的竹斗笠拿起來,戴在了頭上。
銀白色的鴿子,在半空中看到了大車,降低高度,盤旋在他們頭頂,一圈過後,那隻銀白色的鴿子,一個急速俯衝,接着穩穩地落到了花不二的斗笠上,嘴裡不停地發出咕嚕、咕嚕的叫聲。
你可來了,你可飛回來了,我的心肝小寶貝,眼着小雪落到了自己頭上剛剛戴上的斗笠上,花不二心裡一陣欣喜,府衙的兄弟回信了,這就好辦了,何去何從,就看信上咋說了。
花不二,立刻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功夫,凝神細聽,後面沒有特殊的動靜,說明三爺沒有注意到,這就好,要不的話,還有費一番口舌去解釋,至於別人嗎,看到和沒看的都無所謂了。
花不二擡手,碰到信鴿,輕輕拿了下來,果然,一隻腿上纏着一層白色絹帛,花不二三下五除二,解下那層布帛,仔細一看,上面用黑墨水寫着一行蠅頭小楷;“三更,五里鎮,斑竹館,”下面沒有字跡了,卻用虛筆畫出了一個黑洞口,看到這些,花不二微微一笑,順手把那塊絹帛揣進了裡懷。
飛鴿傳書,帶着暗語,讓花不二懸着的那顆心,落地了,沒白忙活,不愧是生死弟兄,夠交情,這就意味着,從現在起,只要到了五里鎮,住下店來,到了三更天,那邊就會來人,把文娘帶走,接着就會有人把文娘帶到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直到朝廷來的巡按使升堂後,在讓文娘當堂作證,把花肥豬從一頭骯髒齷齪的公豬洗成樂善好施的善人,行,真行。
想到這裡,花不二不由得動了動身軀,貼身處藏着一張五十畝水稻田的地契,這是給對方的酬勞,今夜一定是一手交地契一手交人,對了,三爺要是不放心怎麼辦,不會吧,聽他們那意思,是他們寨主答應讓文娘當堂作證的,再說了,自己的真金白銀可是沒少花,他們無論如何也要講點信譽吧?
花不二還是有點忐忑,當他看到躺在大車裡,正高枕無憂打着鼾聲的鐵花,不由得有了主意,對了,這個大傻丫,拜師未成,不知何故卻又痛痛快快地上車跟着來了,什麼原因?也許,算啦,別淨朝好地方想!
想不清楚,一會兒偷偷問問就行了,我就不信了,憑着我睡了她那麼長時間,她會一點也不動情,只要我有時間把話說開了,接着再許以重金,動之以昨日的溫情,在使上那種特殊的手段,我就不信了,她會背叛我,也許,這個大傻丫是在演戲,那就好辦了,要是那樣的話,按着最壞的打算,只要對方來的是高手,再加上這個大傻丫和裘爲仙,只要他們能抵擋那個三爺一個時辰,我就會把文娘送到那個隱蔽之處。
絹帛上畫的是啥,只有花不二清楚,也是他事先和對方商量好的,目的就是爲了防範身邊這個神通廣大的三爺的,免得到時候節外生枝,這就叫做有備無患,不是這樣的話,自己這大半輩子不是白在江湖中混了嗎!
拉車的馬處於無人看管狀態,自然是認着性子走,官道還算平坦,黃沙路,兩旁栽着梧桐樹,雖然還不夠粗,也不夠高,還不能起到遮蔽陽光的作用,可是,因爲路邊上偶爾會長着一些青草,爲了能吃到這些免費的鮮嫩的青草,拉車的馬還是把車拉到了路邊上,兩匹馬一邊走一邊偷啃着路邊的青草,這倒平添了三分悠閒,好在車裡的人除了一個酣然入夢外,另外兩個也是昏昏欲睡,至於騎在馬上之人嗎,花不二覺得裘爲仙已經困得快從馬上摔下來了,那個三爺,可能是仗着功底深厚,還能夠挺直腰桿騎在馬上,卻也是半閉着眼睛。
是個好時機,但願五里鎮馬上就到,就憑他們現在的睏意,到了五里鎮,花布二相信,誰也不會再張羅走了,這樣就好辦了,對了,一定要住下來,千方百計也要住下來。
花不二開始閉目養神,任由拉車的兩匹馬邊吃邊走,馬車走走停停,全憑着拉車之馬的意願,跟在後面的兩匹快馬,雖然有人騎着,卻也任由馬匹自己的性子,這就苦了拴在馬車後面的那匹馬了,只有它吃不到路邊的青草。
花不二閉上雙眼,卻時刻提醒自己不準睡,這條路他太熟悉了,五里鎮和斑竹館他更是熟悉,路邊上依然沒有變化,不過憑着經驗,花不二覺得五里鎮似乎就要到了,於是他悄悄睜開眼睛,看看天色,太陽西沉,太好了,這時候,路上的人顯得多了起來,馬路上再也不是靜悄悄的了。
花不二立刻打起精神,聚精會神幹起馬車,拉車的馬加快了腳步,馬車一陣顛簸,果然,馬車又走了不到喝杯熱茶水的功夫,花不二就看到官道兩邊的房子多了起來,緊接着道路也熱鬧起來,過往的行人,挑着擔子沿街叫賣的聲音,擺地攤的吆喝聲,這些都傳進了花不二的耳朵裡,也進入了花不二的視線裡。
其實,鐵花突然從地上起來,又回到了馬車上,江白姑娘的心裡雖然多了一個問號,不過,她還是寧願相信鐵花是可以爭取過來的,當然,這就爲她下面的打算平添了三分把握。
不過,江白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因爲她很清楚,前方的路越來越兇險,剛纔的小插曲只不過是一場遊戲,所以,江白根本就沒有睏意,說起來,江白自己都感覺驚奇,自從服了蚌娘娘給的避水神珠,再加上那顆含在嘴裡的黑珍珠,她發現自己吃一頓飯竟然三四天不會感覺餓,連着兩夜不睡覺也沒有睏意,走起路來身上總是輕飄飄的,就好像隨時都可以飛起來似的,這種感覺真好,江白不僅僅是暗自高興,她對於自己的能耐,也更有信心了,所以,重新上路後,江白始終是一聲不吭,他要靜靜地觀察花不二,看看他還有那些花招。
果然,天近傍晚的時候,先前被他放飛的信鴿回來了,他立刻打開纏在信鴿腿上的白布帛看了起來,花不二看,江白也在看,只不過她不是騎在馬上看,而是點了裘爲仙一下子,讓裘爲仙閉上眼睛騎在馬上睡覺,她趁着花不二聚精會神看那塊布帛上的字跡的時候,她飛身來到馬車上,睜開她那雙綠幽幽能望穿牆壁的神眼,隔着花不二的後腦勺看了起來,第一眼,她看到了前面寫的五個字三更,五里鎮,第二眼她看到的是後面寫的是,斑竹館?
第三眼,江白看到斑竹館後面有一副圖,竟然是個洞口,四外還卷着風,這是哪裡?一定是他們要把文娘藏起來的地方,江白剛剛想好,就飛身回到了馬上,她的舉動有人看見嗎,有,是誰呢,不是裘爲仙,也不是花不二,因爲花不二在專心致志地看着那塊白布帛上面寫的子,鐵花仍然在酣睡,那麼還有誰呢,當然有,那就是文娘。
文娘自從得到了蚌娘娘給她的黑珍珠,含在嘴裡後,身體也起了微妙的變化,她雖然還沒到江白的程度,但是,經過這一天一夜的折騰,她依然不感覺不困也不覺得累,所以,江白剛剛飛身來到馬車上,文娘就感覺到了,但是,她沒有回頭看,也沒有做出任何舉動,而是盯着巧鳳看起來,因爲她看到巧鳳此時已經打起了瞌睡,她們同樣都得到了蚌娘娘贈與的黑珍珠,也都跟着江白學習了呼吸吐納之法,巧鳳爲何卻不行呢,這是因爲巧鳳被花不二那些個敗類給摧殘過,身體當然不能和還是大姑娘的文娘相比,這些差異巧鳳和文娘本身並不曉得,也許,只有跟蚌娘娘時間長的江白才能知道。
重新回到馬上的江白,又輕輕點了裘爲仙一下子,裘爲仙一個機靈,差點從馬上掉下來,他急忙重新坐穩了,接着又打了個哈欠,不過,睏意來了,裘爲仙阻擋不住,他剛剛在馬鞍上坐穩了,立刻又閉上眼睛不停地打起了瞌睡。
江白騎在馬上,微閉雙眼,不停地想着白絹帛上面畫的那個洞口,還有那圈風,究竟是什麼意思,根據字面分析應當是他們要把文娘藏起來的地方,這一點她看了第一眼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是,那個地方在哪裡,直接問花不二他會不會告訴自己,答案是不可能,再說了,自己也不能問,只有靜觀其變了,但願曉月能順利得手,她更希望自己能夠順利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好按着原計劃去支援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