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有旺說話的聲音不大,還有些慢條斯理,他是想讓自己的這個小姨子知難而退,因此上,他說了個開頭,就停下來看看計阿珠的反應,哪料到,計阿珠正睜着她那雙怪眼,瞪着他,張有旺見狀,心想,你瞪我,我也要說,於是,他就加快語速,略微提高聲音說道;“特別像你這樣的女人,已經喝過一家人家的井水了,你要是再嫁還要你婆家同意才行,你婆家要是同意了,還有孃家人也要給你做主才行。”
張有旺抑揚頓挫說了一番話,自以爲很有道理,孰料,他的話音剛落地,計阿珠一下子跳了起來,用手指着張有旺,怒睜怪眼,裂開大嘴,高聲說道;“你啥意思,張有旺,難道你想把我留在你家不成,那你得問問我姐幹不幹,還有,早先的時候我不是和你們說過嗎,我要再嫁,婆家不管,因爲我婆婆家已經沒啥人了,老公公早死了,婆婆去年也死了,他們家就我死老公一棵獨苗,也死了,你說,我還用誰同意呀?”
張有旺知道,此時不能再忍耐了,他也站起來,一邊瞪着計阿珠,心裡一邊算計,你計阿珠不是不願意提婆家人嗎,我就偏提,看你能把我咋地,於是,他也毫不示弱地說道;“上次你不是說你還有個叔公公嗎,年歲也不算太大,他要是不同意我看你咋辦,難不成你還能硬生生地把漢子領回家裡,先睡了不成。”
計阿珠一聽更火了,她立刻吼道;“放你孃的狗臭屁,個人過個人的日子,我憑啥去問什麼叔公公,你還不如讓我把自己白送給他,讓他趁了心,我告訴你,我那個叔公公還真不是個地道的主,從打我婆婆死了以後,他上我那去了好幾次,他還跟我說,你這麼年輕就守寡,能挺住嗎,不行叔叔我幫幫你吧。我一聽就火了,我告訴他,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還沒有三塊豆腐高,給我當兒子我都不要,快給我滾,別等老孃揍你。”
計阿珠說完這一番話,立刻哈哈哈大笑起來,接着又看着晉晚生說;“阿生,我姐有眼光,把你介紹給我,就算對了,我瞅着咱們兩個挺般配的,你雖說窮點,不過,我剛纔想了想,你要是不窮肯定不能找像我這樣的再藮女,還好,我還沒開懷呢,你說我和黃花大姑娘能有多大區別呀!”
計阿珠說完話,故意緊貼着晉晚生,一屁股坐下了,要不是她屁股大,那樣子肯定要和晉晚生坐在同一張椅子上。就這功夫,晉晚生終於找到了可以唐拖的說辭,就聽他說道;“我謝謝有旺哥和有旺嫂的好意,也謝謝計姑娘的一番好心,可是,我實在是太窮,家裡什麼也沒有,僅僅靠打漁爲生,要是打不上魚來我就得餓肚子,你說,我怎麼能夠養活你呢,所以,我請姐姐不要費心思了。”
正坐在晉晚生身邊的計阿珠立刻抓住晉晚生的手說道;“阿生兄弟,我不嫌棄你窮,我家裡有房子有地,你只要答應跟我走,我保你吃喝不愁。”
晉晚生急忙又說;“阿珠姑娘,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讓女人養活呢?”
計阿珠說;“這有何難,你給我們家當上門女婿,不就一切都解決了嗎?”
晉晚生急忙又說;“阿珠姑娘,這樣做實在不行,我阿爸臨終的時候囑咐我必須要繼承我們晉家的香火,不能入贅別人家,我阿爸還說,我要是不聽他的話就會從陰曹地府裡回來,把跟我的女人捉走。”
計阿珠聽到晉晚生說出了這樣一番話,臉上立刻顯出了深有同感的表情,他也不顧張有旺兩口子還在他們身邊,就拽住晉晚生的手說道;“阿生啊,你說我們這些活着的人爲啥非要聽死去的人的安排呢,你還別說,我的處境也和你差不多,我家那個死鬼,臨死的前兩天,把學館裡教書的博士請到了家中,當着我的面立下了遺囑,他說他死了他們家就斷後了,他們老孫家再也沒有人繼承香火了,所以,他立下遺囑,我可以再嫁,但是,不管我生男還是生女都必須隨他姓孫,另外還給我定下規矩不許我嫁給姓孫的,你說,我好不容易相中了你,哪方面都行,你也不姓孫,可是你阿爸也不替你想想,你這麼窮,那家閨女能嫁給你呀!”
計阿珠剛剛說到這裡,突然一拍晉晚生的肩膀又說道;“要不這樣,我上你們家去,可是,等我生了孩子還要姓孫吶,你說這可咋辦。”
話說到此,急得計阿珠一個勁在屋子裡跺腳,晉晚生見到自己的辦法奏效了,立刻又添了把柴禾,他又說道;“年輕男人有的是,不姓孫的更多,我看阿珠姑娘的好姻緣還在後面呢,我這就告辭了。”
晉晚生想快刀斬亂麻,說完話他站起來就要走,可是,還沒等他走出屋子,計阿珠從後面又拽住了他,很不甘心地說道;“阿生兄弟,我看這樣,等我給我從前的那個死鬼託個夢,告訴他我要嫁人了,但是,我生孩子要隨我現在這個男人的姓,他要是不同意,我今後就不給他送錢花了,所以,你要等我些日子。”
晉晚生急於脫身,就點了一下頭,計阿珠見晉晚生答應等他了,就又說道;“還有,我這些日子家裡的活計多,所以,你要去我家裡常看看我,打上來好魚也給我送兩條過去,我不白吃你的,到時候我給你糧食給你做新衣服穿,你看咋樣。”
晉晚生聽了計阿珠的請求,又來了糊塗勁兒,他也沒朝深裡想,就胡亂點頭,算是答應了,晉晚生這才離開了張有旺家裡,他剛走出張有旺家的大門,就見計阿珠又攆了出來,她高聲喊着;“阿生兄弟,等等我。”
晉晚生只好停下腳步,等到計阿珠來到他身邊,他很不安地問道;“阿珠姑娘,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計阿珠說;“算啦,你把我送回家,連認認我家大門從哪裡開呀。”
晉晚生剛想說,我問有旺嫂子就能找到你們家,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說出來,計阿珠已經拽起他,指着他家的小院子說;“那就是你的窮家吧,走,我跟你看看去,我好心裡有點數,看看我能給你添補點啥。”
晉晚生見計阿珠粘上自己了,一時又擺脫不了,就只好領着計阿珠先到了自己家裡,進到他的小院子裡,計阿珠看到那個新搭起來的竹棚子說道;“這麼點個院子,你搭個棚子幹啥。”
晉晚生沒吱聲,等到計阿珠走到那個棚子下面,看到棚子裡有一棵小桃樹和四棵花樹,就說;“沒看出來,你還挺有閒心的。”
晉晚生見計阿珠盯住了自己剛剛栽下去的桃樹和花樹,就隨便說道;“我只是閒來無事,種着玩的。”
計阿珠說;“你種這玩意啥用也沒有,還不如把它們薅了去,種上點青菜。”
晉晚生忙說;“那可不行,蘿蔔白菜各有所愛,我閒暇的時候就喜歡伺弄花草。”
計阿珠說;“那可要看你跟啥樣的女人過日子,我要是嫁給你,非把你的花草給薅下去不可。”
晉晚生;“要不咋說咱兩沒有緣分呢。”
計阿珠聽到晉晚生說他們兩個人沒有緣分,立刻老大不樂意,後嘴脣撅起來挺老高,可是,沒過一會兒,她又好了,就見她伸手拽住晉晚生說;“走,到你們家屋子裡看看去。”
晉晚生說;“真不好意思,這幾天下雨,屋子漏,屋子裡肯定十分潮,咱們還是別進去了。”
計阿珠根本不聽晉晚生的解釋,而是生拉硬拽地把晉晚生拽進了屋子裡,兩個人剛走進去,計阿珠一腳踩進了水坑裡,立刻把鞋弄溼了,計阿珠卻沒管那些,徑直來到了牀邊上,掀開被子,她見晉晚生的行李很潮,就說;“還不把行李拿出去涼涼,這麼溼的行李晚上你咋蓋呀,再說你睡在這麼潮的屋子裡不得疥瘡纔怪呢,要我說你跟我走吧,到晚上我保證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晉晚生怕計阿珠呆在屋子裡不走,立刻伸手拿過牀上的行李,來到外面把行李晾曬到了剛剛搭好的竹棚子上,等到他晾曬好行李,見計阿珠還沒有出來,就喊了一聲;“我要去晾漁網了。”
說完,晉晚生拔腿就朝院子外面走去,計阿珠在屋子裡喊道;“你進來,我問你一句話,然後你再走。”
晉晚生不知道計阿珠是何用意,遲疑着返身回了屋子,他剛走進去,就被計阿珠一把給摟住了,然後狠狠在他臉上啃了一口,緊隨其後,她那雙大手又向下摸去,嚇得晉晚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了計阿珠的懷抱,兩步跑出了屋子,計阿珠在屋子裡咯咯笑着說;“好個俊後生,有一把子力氣,要是我家裡原來的死鬼有你這把力氣,還愁喂不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