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
一抹雪白的影子快速地在走廊中閃過,避開了來往的宮女來到景龍宮門口,正要推門而入卻忽聞一道帶有明顯童音的聲音,“皇兄!”
雪白的身影明顯一頓,他回頭看了一眼正向他這邊跑過來的那道牙色身影,一雙琉璃般的眸子中一道銀色流光忽閃而過,緊接着頭也不回地就進了景龍宮。
“皇兄,你爲何不應我啊?”郎宸南氣喘吁吁地跑進景龍宮,看着已經坐在了龍椅上的郎宸北很不悅地癟了癟嘴,而後直接在殿中的地毯上坐了下來。
“明知你要跟過來,朕若是應了豈不是多此一舉麼?”已經幻化成人形的郎宸北依舊一襲雪白色,只是上面用金絲線勾繡出來的龍形爲這抹雪白增添了異樣的威嚴。
“哼,皇兄你每次都是這樣,”郎宸南很是不悅地瞪着一雙剪剪水眸看着龍椅上悠哉悠哉的人,不滿地說道:“皇兄,我告訴你,你以後別想再把事情甩給我一個人做,自己就知道四處跑着玩兒,也不知道帶上我……”
本來是很正氣凜然的語氣到最後愈見變成了小聲的抱怨嘟囔。
“帶上你?”郎宸北挑了挑眉眼看着底下坐着的人,道:“朕倒是無所謂,不過你確定你能走得了?”
這朝廷上下誰人不知道恭南王是出了名的離不開王妃,別說出遠門了,就是從他的永辰宮到太皇太后的永壽宮那也得亦步亦趨地跟着,生怕一個眨眼恭南王妃就不見了似的,這樣的人竟然開口抱怨說出去不帶着他,說出去誰信啊。
“我怎麼就走不了了?”郎宸南自動忽視了自家皇兄那明顯鄙視的目光,隨後微微低下頭嘟囔道:“明明就是你想自己一個人玩,還不帶我去,不就是怕我跟你搶東西吃嘛……”
以前小時候他們兄弟倆沒少爲吃的爭起來,甚至有時候還爲了爭吃的打起來,都說隨着年齡的增長人的性子也會有所改變,可是他看他眼前的這位皇兄就一點改變都沒有,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有好吃的就誰都不能靠近,誰要想要從他那裡得到點兒吃的那簡直就比登天還難。
不但這點沒變,就連那陰晴不定易怒易躁的性子也是一樣,不是他說他,他這個做弟弟的都變了好多,他這做兄長的一點長進都沒有,還好意思說他,哼!
“有何話直說便是,如何要遮遮掩掩?”郎宸北裝作沒聽見似的瞥了地上的人一眼,接着說:“暫時放心好了,朕最近不會上哪兒。”
當然除了那顆蠢豆子那裡以外。
“切,”郎宸南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就算皇兄你想去哪兒,估計這兩天你都跑不了了。”
“哦?皇弟何出此言?”郎宸北挑眉,心想他要去哪兒難不成還有人攔他?可就算是要攔那也得攔得住才行。
“嗯哼,”郎宸南得意地哼了一聲,說:“你不說我都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說着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衣服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繼續道:“明日我便會陪花蕊兒回鎮安侯府,可能會在侯府待上兩三天,這兩天我不在的時候看你把事情又推給誰。”
“又要回去,你兒子剛出生的時候不是纔回去過嗎?這才隔了多久又要回,”郎宸北皺眉道,一雙好看的俊眉硬生生地被他快打成了結,“可是有何事?”
若不是沒什麼事,依照鎮安侯的爲人來說是不可能允許已經出嫁的女兒時不時的就往孃家跑的。
聞言,郎宸南先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果然什麼事都逃不過皇兄的眼啊。”
“有事就說,”郎宸北嫌棄地皺眉。
郎宸南撇了撇嘴,而後靠在椅背上捋了捋耳際兩邊的流蘇,開口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皇兄你也知道鎮安侯府上的那些人,個個兒如狼似虎的,上次我和花蕊兒回去的時候好像就在爲財產的事起了爭執,昨日侯府捎來信說老侯爺快不行了,具體原因估計就和那事有關吧,花蕊兒不放心,我就陪她回去看看。”
說着他瞟向了龍椅上的郎宸北,憋嘴道:“皇兄,你不會這種事都不允吧?還打算自己出去玩兒吧事兒丟給我?”
帶着軟軟的童音,郎宸南的聲音沒有絲毫力度,加上他憋嘴的樣子,整個兒看上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得了,別對朕做出這樣的神情,你以爲朕是皇祖母啊?”郎宸北根本就不吃他那套,他這個弟弟從小就喜歡撒嬌討人喜愛,偏偏所有人還都吃他那套,還真是不能理解,一個大男人做出這樣的表情不覺得渾身都發麻嗎?
“皇兄!你不會真的這麼沒人性吧?!”郎宸南睜大了一雙水眸瞪着自家皇兄,眼角處微微泛起淡淡的流光,一閃而過。
“朕是狼,哪來的人性?”郎宸北冷嗤道,“朕說過不准你陪花蕊回去的話了嗎?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話朕可以叫宵月送花蕊回鎮安,你就留在宮中,和朕”
“得得得,皇兄,我知道你最好了,”不等郎宸北把話說完,郎宸南就開口打斷了他的話,心道,開玩笑,我犯得着放着心愛的妻子不陪而來陪你麼。
“哼!”郎宸北冷哼一聲,拿起桌上的一本奏摺翻了翻,然後很是無趣地又扔到桌上,繼而準備起身進去內殿歇息歇息,左右近日也沒什麼事,奏摺上寫的都是芝麻綠豆大點兒的小事,待他睡上一覺再起來處理也不遲。
“皇兄,你不會是又要去睡了吧?”郎宸南見他起身往內殿走去,不禁皺起了眉如是說道。
“怎麼,還有事?”郎宸北停下來扭頭看向他。
“沒,沒事,”郎宸南搖頭,心裡對自家皇兄的嗜睡程度已經無言以對,雖說冬日裡的確是他們較疲倦的日子,但他這皇兄未免太過於容易疲倦了吧,這說話纔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竟然又要去睡了,他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郎宸北瞥了他一眼,隨即便往景龍宮內殿走去,一邊走還不忘打着呵欠,頭也不回地對還坐在椅子上的郎宸南說:“既然花蕊讓你回去了,你今日就不要再來朕這裡了,朕想好好睡個覺。”說完,人已經到了他那張偌大的紫檀木龍牀前,眼見着就要倒下去,不想一陣淡淡的桃花香飄了進來,那原本應該走了的牙身影再次到了郎宸北的邊上。
“對了皇兄,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郎宸南扯住就要往牀上倒的人如是說道。
“何事?”郎宸北優雅地打了一個呵欠,扭頭看向自家皇弟,眼裡的睡意顯而易見。
郎宸南鬆開了他的胳膊,眨了眨眼道:“今兒我去皇祖母那裡的時候遇見八皇叔了,聊天的時候他向皇祖母提及了皇兄你的婚事,好像說是時候給你選妃了。”
“選妃?”郎宸北眼中的睡意頓時消散了幾分,他皺了皺眉頭,挑眉道:“八皇叔什麼時候竟操起這份心了,他最近很閒嗎?”
“不知道,”郎宸南搖了搖頭說,“不過看皇祖母的意思好像是上心了,昨兒個還一直琢磨着這件事呢,之所以還沒有告訴你估計是想等她打算好了再說。”
“哼,看來八皇叔最近還真是閒的慌,竟然還想着插手朕的婚事,”郎宸北一撩衣袍坐靠在牀上,雙手交疊在胸前,修長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動着。
“估計是閒的慌,最近有事沒事就跑到皇祖母那兒,以前也沒見他這麼勤快啊。”
“哼,不管他,”郎宸北往下睡,順帶還翻了一個身,如瀑布般的黑髮散落在牀上,與新換的雪狨被形成鮮明的對比,“他要折騰就折騰去吧,反正後宮那些女人也是別人塞的,朕不作理會便是,你出去吧,朕要睡了。”
郎宸南啞然,他實在是無話可說了,這明明是這人的終生大事他竟然還能夠這樣若無其事,估計這樣的人普天之下也只有他這位皇兄一人了,癟了癟嘴,郎宸南在心底暗嗤了一聲,這才從景龍宮走了出去。
而這時,本該閉上眼睛的人卻突然睜開了眼,清亮的眸子與剛纔的睡意朦朧完全相反,額上隱隱約約的梨花若有若現。
選妃嗎?
郎宸北勾了勾脣角,他正愁沒什麼合適的事由讓蠢豆子進宮呢,如今這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或許選妃也沒什麼不好的。
於是乎,狼陛下在有了這樣的覺悟後便安心睡下了。
“紅豆,我們今兒不到兩個時辰就賣了四百七十五文錢誒,除去我們買菜的錢剩下的竟然還有兩百二十多文!”柳葉坐在飯桌的前面把今天上午賺來的錢數了數,數完後激動得眼睛都放光了。
聽到她這麼高興的聲音,正在廚房做飯的安紅豆聽了也受到了感染,嘴角不自覺地就勾起來了,這樣的感覺還是她以前從沒有體會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