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來的時候, 傅曉司的嘴巴被人用黑色膠帶封住了,雙手也被捆綁在身後。只剩下一雙無神的大眼睛,裡面寫滿了驚恐。
“曉司!”, 激動的想要站起身的魏國, 狀況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 被兩個彪悍的男人狠狠的按在椅子上。
看到魏國的那一剎那傅曉司瞳孔緊縮, 嗓子裡發出痛苦的吼聲。身體本能的開始劇烈的反抗起來。
魏國生怕對方會弄疼傅曉司, “你別怕!”,轉頭看向在一邊看好戲一樣的王楓,魏國像個困獸一般, 咬牙切齒的喊道,“放了他!那批貨我帶你去取!”
王楓揚了一下眉頭, 走到傅曉司面前, 撕開了對方嘴上的膠布, 捏着尖尖的嘴巴看了看。咧開嘴樂了,“沒想到你喜歡這一型的?”
魏國死死的盯着王楓, 真想把這兔崽子活活剝掉皮。
王楓放下傅曉司的下巴,看着對方水汪汪恐懼的大眼睛,“真不好意思啊,我手下請人總是這麼不溫柔,嚇到你了吧?”, 那表情跟逗弄小貓小狗似的, 旁邊的幾個男人也不懷好意附和般的笑了笑。
趁着這空檔, 魏國猛的一抽身, 將旁邊一人的腦袋往下摁, 提起腿就是狠狠一擊。揮手一個右鉤拳,正好對上了衝上來的人。下一秒就要往傅曉司面前衝, 如同飛蛾撲火,在快靠近的時候,魏國猛的停下腳步。因爲王楓正一臉不耐煩的把槍口抵在傅曉司脖子的靜脈處。
“魏國,別讓我真的弄出人命,誰下去見了白老大都不好交代。”
紅了眼的男人,被幾個人狠狠的按住了肩膀,接着被旁邊倆人狠狠的踹了幾腳。魏國疼的整個人都縮了起來,但是雙眼仍舊死死的望着王楓的方向。
誰知道,下一秒那個王楓像個瘋子一般衝上來抓住魏國的頭髮就是狠狠的一拳,“麻痹!最他媽的討厭你這眼神了!”
吐了口血水,魏國視線有些模糊,右眼的視力本來就有問題,現在就連左眼的眼皮似乎都腫了起來,魏國看着對面的傅曉司張着嘴巴,滿臉的淚水。他努力的搖了搖腦袋,希望意識更加清醒一些。
“哭什麼啊?!他媽的有人死了嘛?!啊?!死了嘛!?”,傅曉司恐懼的望着旁邊雙眼微凸的王楓。這人剛剛還一直正常,但不知道被什麼刺激到了似的,現在就如同瘋子一般。
“王楓...你有什麼,衝我來,別嚇他。”,魏國知道,這傢伙長年嗑藥,性情早已經不是常人能理解的。說犯瘋就犯瘋,誰都阻止不了。所以現在他只能忍着,儘量不再刺激他,讓一切都衝着自己來。
“嚇他?哈哈哈!”,莫名其妙的笑了,王楓笑得一顫一顫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魏國,又看了看傅曉司。“你怕我啊?”,看着傅曉司雖然害怕卻裝鎮定的臉,王楓渾身顫抖了一下,轉頭問地上的魏國,“是個啞巴啊?你口味還真是挺重的,呵。”
“放了他,讓我做什麼都行。”
傅曉司吸了吸鼻涕,看着臉頰在淌血的魏國,那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變強大。不再是隻能躲在魏國身後的膽小鬼。握了握拳頭,傅曉司直視王楓的雙眼,“我,不怕,你。”
這一句話,沙啞的可怕。卻讓魏國模糊的意識再度清醒了起來,傅曉司終於能夠說話了?!睜大雙眼望着雙眼通紅,卻毫無畏懼的傅曉司。
王楓聽後倒沒什麼反應,癟癟嘴,靠在牆壁的身體突然一陣痙攣般的顫抖。魏國知道,這傢伙看來是藥癮上來了。
果然,王楓揮了揮手,“都綁好,弄頂樓隔間去。明天還用得着。”,說完頗爲得意的咧了咧嘴角。
傅曉司先被人弄上去的時候,回頭看了好幾眼滿臉是血的魏國。眼中寫滿了擔憂與心疼。同時也堅強冷靜的面對着這一切。
視線已經模糊的男人,臉頰被打的地方腫脹的一跳一跳的發疼。他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再也不能讓傅曉司受傷了。
“他媽的!你站不起來...”,拉着魏國的小嘍囉在對上男人的眼睛的時候,就不敢吭聲了。被兩個人男人架着上了樓,順便把這裡的環境掃了一遍。來到房間,魏國慶幸自己跟傅曉司居然關在了一個房間。
打開門,被那倆人狠狠的摔在了木質地板上。剛好撞到了眼眶的紅腫處。魏國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呃!魏,國!”,在角落的傅曉司看到後急忙跑了過來。
“你們倆老實呆着!這附近都是我們的人,別想些有的沒的!明天提到貨,自然放你們走!”,說完“碰”的一聲把門關了嚴實。
屋子裡根本不可能有窗,唯一能透亮的門也關上了,窄小的閣樓頓時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中,魏國能感受到傅曉司正小心翼翼的向自己慢慢靠近。摸索着探出手指,冰涼的指尖觸碰到了自己臉頰,應該是摸到了黏膩的血液,小聲的驚呼了一聲,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魏國喘着粗氣,沒想到這種狀況下,他居然能感受得如此細膩。接着腦袋輕輕的被擡起,放在了對方的大腿上。
“可以,說話了呢。”
黑暗中,對方沉默了片刻,“嗯。”
“曉司,你知不知道,我最害怕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
男人的聲音很虛弱,說的也非常的緩慢,傅曉司卻沒有打斷,而是就這麼安靜的聽着。
“...我身邊每天,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讓你看見,更不想讓你捲入其中...”,像是在醞釀,又像是在自我剖析前的停頓,魏國握了握拳頭,繼續回憶道,“你升上高中的那年,我媽給我生了個弟弟,呵,像是被拋棄了。於是自暴自棄,我右眼幾乎都廢了,耳朵也差不多聾了。我不想讓你再跟我這樣的廢人在一起。你還可以,繼續讀書,考上大學,然後會有不一樣的人生,而我,也只能這樣了...”
魏國的突然感覺到有幾滴滾燙的液體滴在臉上,那溫度,讓他難受。
“從少管所出來...我其實,有去找過你...”,魏國感覺身邊的人渾身不自主的顫抖了一下,“那天,你剛放學。揹着書包,穿着白色襯衫的校服,沿着學校牆邊慢慢地走回家。我一路都跟着你...”,說到這兒,魏國發現他一個大男人居然也有哽咽的時候,“...一路跟着,卻發現,自己,自己連上去,打招呼的勇氣,都沒有了...”
“別,說了!”,頭頂上的人突然發聲打斷了魏國的話。接着一股熱氣慢慢靠近,最終停在了嘴脣的位置。
傅曉司捧着魏國的臉頰,由上而下,吻住了對方的嘴脣。
這個吻夾雜着血液的腥味,還有淚珠的苦澀,卻彷彿能安撫最需要安慰的人一般。兩個人的雙眼都充斥着淚水,在這一刻,卻只能感覺到幸福。
魏國輕輕的咬了咬傅曉司的嘴脣,對方這才慌張的擡起了頭。此刻才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爲實在是太過沖動了。
“...都是血,你還能親的下去?”,魏國半開玩笑的說。
幸虧屋裡黑乎乎的,魏國也看不見自己的窘迫樣兒。
安靜的想了一會兒,“如果,能出去,不要再做,這個了。”,傅曉司的聲音還是沙沙的,說的有點費勁兒,聲音也不大。
“不做這個,我還能做什麼?”,魏國已經盡力掩飾自己的落寞了。這個社會很殘酷,一個沒有學歷,有着不光彩經歷的人,只能收到唾棄與冷眼。魏國寧可讓別人害怕他,也不願意看到嫌棄厭惡般的眼神。
放在身邊的手突然被抓住了,只聽到,“我們,回老家,總會有辦法的。”,對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會,陪着你。”,用力的說完每一個字。魏國在那一刻突然覺得,傅曉司其實才是最堅強的。經歷了那麼多的苦痛,一次次跌到,再重新爬起來,痛苦與困難從來沒有把這個瘦弱的男孩束縛住。即使被虐的遍體鱗傷,傅曉司最後總是能悄無聲息的爬起來,淡淡的微笑。
這樣一個人,他又怎麼會不珍惜?
輕輕的張開嘴,“好,我們回家。”
得到回答,傅曉司發自內心的笑了。好久都沒笑得如此開懷,心身舒暢了。雖然他們兩人仍舊被困在這頂樓的小閣樓中,但是傅曉司彷彿看到了未來。他和魏國會回到北方的老家,在下雪的冬天,呼出白色的氣體,嘲笑着對方眼睫毛上那層白霧,接着爲彼此係上一條溫暖的圍巾,最後相擁於在雪中,聞着最讓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