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陷入重圍
一
刀疤提着鋼刀,對着楊鋒等人,譏笑道:“就憑你們這熊樣,能殺得了他嗎?”
“‘人爲刀殂,我爲魚肉’,任殺任剮,悉聽尊便。”楊鋒傲然說道。
“嘴巴還挺硬。”刀疤將鋼刀從秋長山處收了回來,圍着楊鋒繞了兩圈,不以爲然地說道:“只不過光憑一張嘴,能殺得了人嗎?”
“你三番五次都來陰的,有本事咱倆一對一決鬥一場,如何?”楊鋒說道。
“嘿嘿,還一對一決鬥?都什麼年代了,還要搞這種浪費時間、浪費精力的決鬥,腦子燒壞了?”
“哼……”楊鋒從鼻孔裡哼了一口氣,表示不屑。
刀疤在楊鋒前面站定,用手試了試鋒利的刀刃,斜着眼睛瞟了他一下,說道:“取你的性命,現在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簡單,只不過我現在還不想這麼做。”
“你想怎麼樣?”秋長山閱歷豐富,一下就聽出了刀疤弦外之意。
刀疤輕笑道:“如果我放你們一條生路,你們將如何報答我?”
“你放我們一條生路?”楊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納悶地問道。
秋長山卻是一點也不驚訝。從剛纔他和刀疤的對話中,他就隱約猜到刀疤和王子文之間並非鐵板一塊。這也正是他沒有發出信號讓楊鋒動手的原因。如果他所料屬實,那大可以在刀疤身上做文章。
果然,刀疤接着說道:“我不僅放你們一條生路,而且還可以帶路,讓你們方便行事。”
“方便什麼?”楊鋒一時沒反應過來,驚問道。他只知道刀疤是王子文最得力最信任的手下,但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竟然引得刀疤借刀殺人?抑或是刀疤另有什麼詭計?“你又想要幹什麼……”他見到秋長山朝自己猛搖頭,將下半句話硬生生地咽回了肚子裡。
秋長山接過楊鋒的話,問道:“你說吧,條件是什麼?”
“你看,還是這位大伯快人快語,不像你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刀疤輕輕拍了拍楊鋒的肩膀,得意地笑道。他轉了個身,揹着個手,踱着方步,說道:“‘一山不容二虎’。你們能明白我的意思嗎?”他的眼神在秋長山和楊鋒臉上來回晃動着,仔細觀察着倆人的反應。
楊鋒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刀疤是想殺了王子文,自己做老大。
秋長山一聽,立即爽快地應道:“行,沒問題。我們只是跟王子文有過節,至於誰做這裡的老大,跟我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
“王子文算是一虎,那你們算不算呢?”刀疤狡黠地說道。
秋長山一楞,沒有明白刀疤這句話的意思。
秋實反應倒挺快,提醒秋長山說道:“伯父,他的意思,是讓我們也消失。”
刀疤笑着不說話。
秋長山說道:“我們的村落都被你們完全毀了,留在這裡又有什麼用?我們正打算北上,再不在這裡定居了。”
“那好極了。這麼說,我們談妥了?”刀疤哈哈一笑,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的手下放下武器。
這麼容易就談妥了?楊鋒緊緊盯着刀疤的眼神,覺得這轉機來得有些太突然,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他盯着刀疤的眼睛,想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出破綻,可是他看到的是刀疤臉上的那道刀疤越發顯得通紅髮亮,他的眼神中似乎又蘊含着野狼一般的陰險和姦詐。
二
按照和刀疤商定的計劃,楊鋒等一行人喬裝成刀疤的手下,跟在他身後。
一路上,楊鋒驚奇地發現,這裡到處是陷阱和暗哨。他親眼所見,一隻小山鹿受了他們的驚嚇,“唰”地從小山路邊慌不擇路地跑向森林深處,結果觸發一個機關,一下被一排木刺釘死在了樹上。他也粗略算了一下,從木頭房子到現在,總共有十幾道暗卡,跳出來詢問他們的暗號,而且暗號的內容都不重複。楊鋒思忖着,如果前頭沒有刀疤領路,光憑他們自己的力量,恐怕連王子文的老巢都摸不到,更別提殺了他。
走了大半天的夜路,一行人終於快接近了半山腰。
“看到沒?那裡有一點點的亮光,那是一個哨所。哨所邊黑乎乎的洞穴,就是王子文的住所——安樂居。不過,這裡守衛森嚴,連我都不敢隨意出入。你們一定要記住,沒有我的指令,不要千舉萬妄動。”快到了目的地,連跟隨王子文多年的刀疤也掩蓋不了他的慌張和不安,足可見平時王子文是多麼的恐懼。
在火光的照明之下,楊鋒依稀可以看見,不遠處的地方,有一個巨大的山洞,洞口高達十幾米,黑乎乎,陰森森,像一頭體形龐大、飢腸轆轆的怪獸,張着血盆大嘴,等着他們裹它的腹。
“什麼人?口令?”他們正走着,還沒走到哨所,黑暗當中就傳來了一聲警告。
刀疤不假思索地說道:“飽暖思淫慾。”
那守衛緊接着回答道:“快樂似神仙。原來是肖二當家的,不好意思,得罪了。”
刀疤嘿嘿笑了兩聲,說道:“辛苦了,兄弟,改天我們一起喝酒快活。”
“一定一定,謝肖二當家。”黑暗當中傳來了一聲會心的笑聲。
楊鋒辯聲循位,隱約看見了在黑暗深處,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在閃爍着。
這王子文果然是條老**,剛纔一路上的暗號,不是淫就是賤的,如果事先不知道暗號,恐怕永遠都猜不到暗號的內容。一想到這,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跟在他身邊男扮女裝、寸步不離的倪虹。她身着一套寬大略帶汗臭味的男裝,故意裝扮成一副農夫的模樣。但細看之下,這身裝扮根本掩蓋不了她曼妙的身姿,甚至連臉上那幾道故意塗抹上去的泥巴,也別有一番韻味。呆會得提醒她一下,千萬別跟王子文離太近了,否則被王子文一眼認出,後果不堪設想。
楊鋒邊走邊想着,一擡頭,已然走到了哨所邊上。
“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哨所裡的一名守衛把腰間的刀一橫,厲聲喝道。
剛纔那個暗哨和這個哨所距離並不遠,這名守衛理應聽到了刀疤和那名暗哨之間的對話了呀?怎麼他還要明知故問嗎?在這裡,連二當家也不好使了?楊鋒有些納悶。轉念一想,他記起刀疤剛纔說過,這裡守衛森嚴,連他也不敢在這裡隨意進出,可見刀疤所言不虛。但這也證明了王子文在這座山頭的確是唯我獨尊,極端自大,甚至連二當家都沒放在眼裡。也難怪刀疤想着要殺了王子文,自己想當老大。
這時,刀疤摸出一塊腰牌,雙手奉上,點頭哈腰地說道:“兄弟,我是肖二當家。”
那守衛連頭也懶得擡,瞄了一眼刀疤手上的腰牌,說道:“我知道。你來這裡,爺知道嗎?”
“我有要事向他當面稟報,還望兄弟行個方便。”刀疤賠着笑臉,說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爺如果要召見,他自然會拿個手牌給我。平常誰能擅自跑到這裡來?”守衛慢條斯里地說道。
“可今天的確有大事發生,還煩請你通融一下。”刀疤邊笑邊從口袋裡摸出一串亮閃閃的黃金手串,塞在守衛手裡。
守衛半推半就,翻了個手,將手串藏了起來。收了東西,態度完全就變了兩樣。“你等一下,我現在給你通報一下。”守衛笑呵呵地走了。
“他在裡面嗎?”楊鋒見守衛走進洞裡,小聲地問刀疤。
“噓……”刀疤緊張地指了指洞的正上方,示意他不要說話。楊鋒沒明白過來,但見刀疤如此緊張,爲了保險起見,亦不敢再出聲。
過了一會兒,守衛出來,說道:“肖二當家,請進。”
楊鋒等人隨刀疤準備一同進到洞內。
“你們不行,在外面候着。”守衛將手一攔,說道。
楊鋒等人看看守衛,又看看刀疤,正想說話。
刀疤本來走在前頭,見他們被守衛攔下,只得又轉過身來,臉上堆着笑,說道:“兄弟,這幾個是我的手下,我所要稟報的事情,跟他們有關,麻煩你了。”
“不行,爺沒說讓他們進,他們就不能進。”守衛說道。
秋實眼見殺父、殺姐的仇人近在咫尺,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刀殺了守衛,硬闖進去。他悄悄地摸出小刀來,準備瞭解了這個守衛的性命。秋長山站在他的身邊,一把按住了秋實的手,向他連使了好幾個眼色,示意他不可妄動。
刀疤連說了一大堆好話,守衛就是說不行。刀疤也是土匪出身,脾氣暴燥,一時之間也惱了,一把拔出腰間的刀來,一刀架在守衛的脖子上,大聲喝道:“你別他孃的給臉不要臉啊,你是故意爲難我,還是怎麼的。我說他們能進,他們就能進,再不給面子,小心老子宰了你。”
“二當家,如果將私自他們放行,爺也得將我處死。橫豎是個死,那我還不如死在你的手上,來得乾淨利落。”守衛不爲所動,竟然毫無懼色。
楊鋒暗自欽佩王子文居然能**出這樣忠心的手下。剛纔他還在心裡譏笑着王子文的手下貪腐成災,居然連自己的二當家都要行賄才能放行。現在看來,他能在這一帶橫行幾十年,也絕非浪得虛名。
“你們在吵什麼呢?吵得老子覺都睡不好。”洞裡響起了王子文慵慵懶懶的聲音。
守衛一聽,臉色變得煞白,“撲嗵”一下,跪了下來,在地上連連叩首,乞求道:“爺饒命,小的不是故意吵到你,是二當家一定要將人帶進來。”
楊鋒等人聽到王子文的聲音,以爲他要從洞裡出來,都暗自捏着一把汗,準備隨時抽出武器,趁他不注意將他擊殺。
刀疤臉上有些驚慌,連忙向楊鋒等人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千萬不可亂動。他朝着洞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朗聲說道:“老大,這件事,跟我這幾個手下都有着莫大的關係,還是懇請他們一起進來,讓他們當面向你訴說。”
“哦,是嗎?那就讓他們一起進來吧。”黑乎乎的洞裡,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守衛見王子文沒有怪罪他,這才略爲寬心了些,站了起來,向刀疤說道:“二當家的,剛纔多有得罪,還請包涵。請。”他作了一個“請”的手勢,徑直朝洞內走去。
刀疤向楊鋒等人使了個眼色,緊跟着守衛進到洞裡。
楊鋒緊跟在刀疤身後,不敢絲毫大意。洞裡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楊鋒驚詫萬分,洞廊裡爲什麼不點燈?如果沒人引着,又如何摸着黑走這麼一段路?那守衛倒是熟悉,如同長了一雙夜視眼睛一般,在漆黑的洞裡健步如飛,一點也沒有耽擱。
穿過漆黑彎曲的洞廊,眼前頓時一亮,豁然開朗。這裡燈火通明,流光溢彩,寬敞無比,赫然是一個如同足球場大小的大廳。大廳足有十幾米高,四周掛滿了長明燈,將洞內大廳照得像白晝一樣。大廳的最遠處,用土堆壘成了一個如戲樓大小的高臺,臺上擺着一張寬大的太師椅。太師椅背後,掛着一幅在深山中仰天長嘯的老虎的巨畫。畫旁邊有一副對聯,上面寫着“翹首仰仙蹤白也仙林也仙蘇也仙我今買醉湖山裡非仙也仙,及時行樂地春亦樂夏亦樂秋亦樂冬來尋詩風雪中不樂亦樂”,橫批“樂在其中”。高臺的兩邊,分別擺放着寒光閃閃的刀、槍等十八般兵器。再往兩側,還有幾座規模不大、卻是一副古色古香的帶有鏤空花紋的小房子。小房子裡頭亮着桔黃色的燈。正中間的小房子,上面掛着一副牌匾,上面寫着“安樂居”幾個大字。
原來這就是王子文所在的地方,安樂居。
可偌大的地方,空無一人。王子文到底躲在哪裡?楊鋒覺得異常的奇怪。走了這麼老半天了,居然連他的身影都沒見到,那他又如何能聽得見在洞口時他們的說話聲?而他的聲音又如何傳到洞口?
楊鋒不敢開口詢問。那名守衛徑直走到掛着“安樂居”牌匾的小房子邊上,畢恭畢敬地說道;“爺,他們到了。”
只聽得房門一開,從中走出個人來。楊鋒還以爲是王子文,手把在腰間,準備動手。可是等他定睛一瞧,那人滿臉的鬍子,是個中年大漢,哪裡是王子文?
只見鬍子用手指了指刀疤身上的武器,又指了指其它人,示意他們將隨身攜帶的武器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楊鋒等人臉色大變。他們隨身攜帶的有槍、有刀、還有弓箭,特別是槍,王子文和刀疤的手下們根本沒人會用槍,自然也不會帶槍。如果被鬍子發現他們的槍,那不是馬上就露了馬腳?臨到最後關頭,居然還要檢查他們佩帶的武器。這一點,連刀疤也沒想到,他略顯慌張,緊張地說道:“兄弟,這還要檢查武器嗎?以前好像都不是這樣的吧。”
鬍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二當家,這是爺的新規定。如果到爺的房間,不能攜帶任何武器。”
刀疤朝着楊鋒他們看了一眼,又轉頭向鬍子說道:“那這樣吧,我一個人進去,先向老大說明情況,他們就先不進去了。”
“不行。爺既然說了都要進去,那就必須都得進去。”鬍子一點餘地也不留,直接拒絕了刀疤。“來吧,把自己的武器都放在這吧。”
空氣一下凝固了起來。
“快點,不要磨磨蹭蹭的了。”帶他們進來的守衛也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着。
一直跟在刀疤身後的楊鋒慢吞吞地走到鬍子面前,慢慢地將腰中的鋼刀卸了下來,放在鬍子面前的桌子上,又慢慢地掀起衣襟。他的小刀和手槍,一起別在他的腰間。如果要抽出小刀,鬍子必定能看得見。
鬍子盯着楊鋒,似乎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將目光移到了他的手上。
事已至此,恐怕不幹不行了。楊鋒朝着身後的秋長山,說道:“哥,你的刀也一起放在這吧。”一邊說着,一邊卻不停地朝着秋長山眨着眼睛。
“你還不快點……”鬍子一眼看見了楊鋒腰間別着的手槍,一楞之下,馬上反應了過來,一把抽出了自己的鋼刀。
在電光火石之間,楊鋒幾乎與鬍子同時將拔出自己的刀。可鬍子抽出的是大刀,而楊鋒拔出的是小刀。在近乎是面對面的距離,小刀即刻發揮了短小精悍的優勢。還沒等鬍子掉轉刀頭,楊鋒的小刀已經閃電般地刺進了他的脖子,割斷了他的喉管。鬍子一手舉着刀,一手捂着自己的脖子,不可思議瞪着楊鋒,嘴裡吐着血沫,慢慢地倒了下去。
幾乎同時,楊鋒身後的秋長山也朝着那名守衛動了手。只見他一腳踩進守衛的兩腿之間,抓住守衛的衣領,一矮身,便將守衛掀翻在地,同時一個箭步而上,準備去擰斷他的脖子。可那守衛身手敏捷,一摔之下,竟然馬上跳了起來,一張嘴,大聲呼叫着。
空蕩蕩的大廳裡,守衛的呼救聲,顯得是那樣的刺耳。
“孃的,這下麻煩了。”刀疤一個箭步追了上去,一刀捅在他的心窩。守衛的呼救聲戛然而止。
兩個人都被解決了,可守衛的聲音卻驚動了其它人。
從大廳裡的房子裡,一下就衝出來許許多多身穿黑色錦衣、手拿鋼刀的人,嚎叫着,狂奔着,殺向楊鋒等人。
楊鋒操起放在桌上的鋼刀,手腕一抖,抖出一片刀花,衝向黑衣人。秋實和秋長山見狀,也跟在楊鋒身後,奮力迎戰黑衣人。
這下,可苦了陳華、許鬆、倪虹等幾人,他們手裡拿的都是槍,可雙方的距離實在太近,而黑衣人人數又多,奈何他們剛開了幾槍,黑衣人便已卷身殺到。他們近戰肉搏能力本來就弱,手中的槍儼然成了一支燒火棍,根本發揮不了槍支的作用。他們三人東躲西藏,情勢極其危急。
楊鋒正與三個黑衣人鬥得兇狠,一眼瞥見倪虹等人左支右絀,險象環生,心中大驚,顧不得再與他人纏鬥,擡起一腳,踢翻了一人,又虛晃兩刀,將其它二人逼退,一把抽出腰間的槍,朝着倪虹身邊的黑衣人連開了三槍,解了倪虹之圍。
“你們三個趕緊跑到這裡來。”楊鋒大聲提醒着倪虹等人。
秋長山和秋實離倪虹等人較近,聽得楊鋒的呼喊聲,看到了許鬆、倪虹他們的處境,倆人揮舞着手中的鋼刀,也朝着倪虹等人奮力殺去,試圖解救他們。
幾人邊殺邊撤,終於圍到了一起。楊鋒、秋長山、秋實、刀疤四人各執一刀朝外,圍成一個圈,保護着裡圈的倪虹、許鬆、陳華等人。圓圈外,一衆黑衣人團團將他們圍住。
“媽的,這下可被你們害苦了。”刀疤恨恨地說道。
“沒到最後,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楊鋒冷靜地說道。